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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海盗的难题

    作者:王小僧

    故事发生的时候,正值明末清初,时移势易。

    巍峨的七娘山下,古木成林,涛声拍岸而来。在破旧的妈祖古庙里,奄奄一息的大海盗冯保威给守庙人唐山出了一道难题:鱼篓里有一只螃蟹,它现在想要爬出来,孩子,你有什么办法让它活着,却又永远爬不出来?

    “拿盖子把鱼篓盖住。”唐山不假思索地答道,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冯保威却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想,然后就闭上了疲惫的眼睛,似乎在等他的另一个答案。可是,过了很久,憨厚的少年始终没有再开口,他被难住了。

    那一年,唐山十八岁,冯保威五十八岁,两人在七娘山下的妈祖古庙里展开了上述的一场对话。唐山是一名孤儿,父母在他小时候的一次出海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缺衣少吃的他举目无亲,就住到了古庙里做起了野孩子,蹭着菩萨的供奉,苟活至今。而冯保威却是被唐山背进古庙的,当他腥红的眼睛里映进了妈祖娘娘满目慈祥的神像时,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钢刀也在这时“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脸上再无戾气。

    如鼠避猫,他知道做海盗的都忌讳这个地方,所以二当家龙二和三当家鸡眼张也不会主动来这里,这愣小子把自己背到这里也算是绝处逢生之举。

    现在,他虚弱的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古庙里的一切,墙是青砖石砌的,屋顶盖着斑驳的琉璃瓦,庙堂中央的朱红柱子已经褪了颜色,一张供桌因年月久远早已布满虫眼,两只石砌的香炉端坐在庙堂左右,其余的,都是些琐碎杂物。当他的目光再回到妈祖娘娘的神像上时,不知为何,原本塞满了愤怒的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深蓝色的海水,随之而来的就是那片辽阔的熟悉的海洋,海水迢迢之中,他夫人的音容笑貌徐徐浮现,在思念中重生。她在对他微笑,他也很想笑,可肌肉僵硬得就是笑不出来。这些年他一直默默地把她藏在心底,从不对人提起,那是一份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回忆,没有外人能进来。

    古庙外,大雨一直下着。远处的海面上巨浪滔天,黑色的海水拍岸而来,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海岸线上的礁石群,激起了浪花阵阵。古庙的屋檐下也挂起了雨帘,唐山背着冯保威匆匆进了古庙后,把他往地上一放,转身就好像忘了他的存在一样。这个愣头愣脑的少年在供桌上找了一圈,发现仅有茶水,一口填肚子的东西也没有,很显然今天来上香的也是填不饱肚子的可怜人,都自顾不暇了哪能再顾着他?不过,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失落,毕竟这样的情景他早已习以为常了。饥肠碌碌的少年贪婪地喝了几口茶水后,就恭恭敬敬地跪到妈祖娘娘的神像前磕起了头,那股认真执拗的劲儿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再也惊扰不了他。冯保威躺在地上看着他这个样子又气又急,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口,最严重的一处在肩胛骨上,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涌着血,这傻小子却只顾着没完没了地磕头,把他气得直咬牙,四肢发抖,胸有怒火却又无可奈何。

    他憋着一口气眼冒凶光,恶狠狠地想,等老子伤好了,一定要收拾你小子不可!

    可是,当唐山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他身上时,他竟老练地收起了脸上的暴虐,肌肉横生的脸上硬是露出了讨好的微笑,眼神殷切道:“好小子,你救了老子,老子是不会忘记你的,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眼睛就盯在了肩胛骨上的伤口处,意思是叫唐山给他止血。

    唐山见了那涌血的伤口,却毫不着急,准确来说应该是没太当一回事,转身去香炉里抓了一把陈年老灰回来。冯保威看着他此举急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他已经意识到他即将要得到什么样的救助了,不仅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就连叫唤的称呼也变了:“傻小子啊傻小子,你这是蠢还是坏?我身受重伤,岂是你捧一把香灰就能救活的?看样子我今日死里逃生,最后还是要栽在你手里了。”

    “可是,我这庙里寒酸,哪来的灵丹妙药?除了这把香灰,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唐山露出了黔驴技穷的表情,把难题抛给了他。

    冯保威被问傻眼了,眼前困在庙中缺医少药,确实是山穷水尽,不甘的眼神挣扎了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唐山倒没有像他那样悲观,在仔细察看了他的伤口后,突然意识到手中的香灰的确救不了他的命,随即洒了香灰,转身去把钢刀捡了起来。很快,钢刀就冰冷的架在了冯保威的脑袋上,冯保威无力闪躲,以为他要谋财害命,浑身打了哆嗦道:“贼小子!你敢害我性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唐山无视他的威胁,看样子就要手起刀落,冯保威正无计可施,忽然想到这小子跪拜妈祖时的虔诚,便急中生智,提醒他道:“也罢,也罢,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在菩萨的庙里杀我,就不怕菩萨看在眼内吗?”

    “谁说我要杀你了?”唐山苦笑,手起刀落,在他的脑袋上割下了一把头发。

    “你这是干嘛?”冯保威明白过来已经迟了,如同丢了性命一般,嚎啕大叫:“臭小子,你乘人之危,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断发之仇,你我不共戴天!”说罢,他数次欲扶刀而起,俨然是一副要与唐山拼命的态势,可是,他根本就爬不起来!

    唐山不搭理他,将那头发点燃了就扔进了一个陶罐里,旋即盖上了盖子。片刻,唐山将头发灰捣碎后倒出,敷在了冯保威的伤口上,再在上面洒上香灰,这才把伤口包扎了起来。事后,告诉他道:“你别动啦,这头发灰又叫血余炭,管止血用的,我娘教我的,一定管用,你这一把头发换你一条命,你赚到了!”冯保威将信将疑地放弃了挣扎,全程黑脸一言不发,看样子是准备破罐子破摔,听天由命了。然而奇迹出现了,不一会,伤口上的血开始慢慢凝结,冯保威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喜色,菩萨保佑,他知道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他再次转脸看着妈祖娘娘的神像时,眼中难得有了一丝悲悯,心道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显灵了吗?又或者,也许是另一个世界里的那个她希望他继续活着吧。他知道,这大海里有着他毕生的牵挂,他哪里都去不了,包括地狱。

    他这一高兴,就对唐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好小子,你是我落难时的恩人,你知道吗?你这一把头发灰价值千金呀。”

    直到这会儿,他才用正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少年,只见他长得虎头燕额,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身材修长,躯体结实,一看便知是手脚如猴之人,心里便添了几分好感。不过,到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冯保威的脸上便慢慢恢复了初时的冰冷,盯住了少年,目光渐冷问道:“那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是听了你喊‘救命’,我才救你的么?”唐山想起救人时的情景,一脸无辜。

    冯保威一想也是,翻了翻白眼,改口道:“咳咳,我是说,你救我图什么呀?”

    唐山被问住了,救人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现在听他提起,不由得动了心思。尽管那两道刀子般的目光盯得他心里发毛,手心冒汗,不过囊中羞涩的他还是开了口:“我,我叫唐山,你身上有银子吗?”不过,他刚说完就后悔了,急忙低头避过了那两道如刀的目光,好像张口要钱在他这里是一种罪过。他这举动落在冯保威的眼内就是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这使得这个恶名昭著的大海盗对他稍稍放松了警惕。

    “哈哈,原来是冲着白老虎来的,但你小子心也太急了,你看我现在这副狼狈模样,身上能带得了多少白老虎?”冯保威鄙视着他道。

    “白老虎是什么?我不要白老虎,我只是想要些银子。因为,再没有银子的话,你就要跟着我一起挨饿了。”唐山忙摆手拒绝,随即翻了翻口袋,以示自己身无分文。

    “唐山,你今日救了我,往后还怕吃不饱饭吗?”

    冯保威记住了他的名字,哈哈大笑,随即收起了鄙夷的目光,从身上摸了几两银子出来丢给了他,一脸郑重道:“小子,你记住了,白老虎就是银子,银子就是白老虎,因为这银子跟白老虎一样,吃起人来从不吐骨头!”

    唐山自小身上铜板也没几个,哪里见过白花花的银子,慌忙把银子捡了起来,放在嘴里装模作样咬了咬,因为毫无经验,也分不清真假。他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又看了看凶神恶煞的冯保威,目光滑过他胸前如刺一般的黑毛,最后停在了地上那把染血的钢刀上,心头不禁升起了一个疑问:他会不会是从海上来的海盗呢?

    其实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咸腥味时,唐山的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但嘴上还是免不了明知故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从海上来的人,叫我老冯吧。”两人的眼神短暂地交流了一下,他委婉答道。

    冯保威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脸上顿生沟壑,瞬间就没有了刚才的神气,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唐山欲再问,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那双腥红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一股怒火正在燃烧着,似乎随时都会喷礴而出,唐山不想引火烧身,自然不敢再问。

    唐山直到在很多年以后才意识到他的命运就是在这一天,被这个自称从海上来的老冯给改变的。老冯,也就是大海盗冯保威,他也是在这一天众叛亲离的,矛盾的起因大概就是人心不足,导致同船异梦。正所谓财帛动人心,二当家龙二和三当家鸡眼张一直都认为少一个人分钱是件好事,于是就有了杀人求财之心。迫于老冯往日的淫威,两位当家的动手时多少有些胆怯,就喝了点酒壮胆,这胆子有了,却又忘了带脑袋。他们是在鹿咀山动手的,当时,冯保威带领他们刚劫了一艘商船,这日,又把货物都换成了金银,正准备大秤分金银,他们却认为当务之急是要让大当家冯保威的颈上人头搬家。因为冯保威每次分了金银都会出海,到时候鬼才知道他把金银埋在了哪个角落。他们也曾经偷偷跟踪过几次,可是没有一次成功,当然了,他们也没有天真到自以为可以从冯保威口中得到蛛丝马迹,那无疑是异想天开。

    这个在大海上漂泊了一辈子的大海盗,他的生命已经紧紧地跟大海联系在了一起。冯保威曾经说过,大海哺育了他一辈子,他的东西自然就得藏在大海的深处,别人偷不走,抢不到,除非他给你,否则谁也带不走。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龙二和鸡眼张有了一个大胆的盘算,两人推心置腹之后一拍即合,狼子野心呼之欲出。

    既然冯保威的宝藏偷不走,抢不到,为何不设计让他自己交出来呢?

    当时,龙二也已经五十出头了,跟冯保威风雨同舟了十几年,刚开始时倒是忠心耿耿的,现在临老了,却有了非分之想。而鸡眼张那时才四十不到,跟龙二不同,他是半路出来投靠冯保威的,当年带着一条破船和几个兄弟,却稀里糊涂就做了三当家,大家都说不可思议。其实,只有冯保威心里明白,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平衡龙二日益壮大的力量,无奈之举而已。

    他认为龙二是条狼,有野心,不甘久居人下,吃饱喝足了还翻着白眼想要反客为主,自然得找绳子拴着。而鸡眼张生来就是狗脾气,谁给他饭吃,他就给谁看家护院,这在冯保威看来,他正是这根绳子的不二人选。果然,鸡眼张做了三当家之后,龙二的眼里慢慢地又有了老大冯保威,已经翘起来的尾巴被他不动声色地夹回了裤裆里,他知道在这群亡命之徒里,他还做不到一呼百应,哪里敢轻举妄动?

    更为关键的是,就算是他杀了冯保威,鸡眼张也未必会让他站出来做大当家。当初冯保威让鸡眼张做三当家,就是为了让他拖住二当家龙二的后腿,防止龙二再往上爬。

    然而千算万算,冯保威最终还是失算了。他没有想到鸡眼张是个大烟鬼,常年吸大烟吸得穷困潦倒,六亲不认,后来自然也不认他这个大当家了。龙二善伺人意,抓住了鸡眼张的这个弱点,投其所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用大烟把他收至麾下。

    鸡眼张抽了龙二的大烟,自然也就成了龙二的人,现在主人叫他咬人,他哪有不跳出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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