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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软肋

    作者:王小僧

    自冯保威住进了妈祖古庙后,雨连着下了三天。

    七娘山上溪流暴涨,“哗哗”的流水声几经曲折,盘山而下,所到之处万物头角崭露,纷纷披上了崭新的外衣;只有那妈祖古庙在重重绿荫里偏安一隅,仍似那山中磐石一般,藏在云烟氤氲里,锋芒全无。而这日,天刚放晴,困在古庙里的冯保威立马就不安分了,他虽人行动不便,可心思却早就回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这时,他在唐山的身上动了心思。但是,唐山在这几天时间里,他也大概弄清楚了冯保威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根本就无心掺和是非。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冯保威当时就把大钢刀塞到了他手上,做出了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无所畏惧道:“小子,我知道你这几天过得担惊受怕,可是害怕能解决问题吗?我这人身上有太多的因果,你救了我,只要我活着一天,那些因果就总会牵连到你,而且你也无处可逃,除非我死了。现在我把刀给你,你可以做选择了。”

    唐山茫然四顾,却苦无出路:“我,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了!”冯保威快人快语,直接把他逼进了死胡同。

    妈祖古庙里静悄悄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唐山此刻如同接了烫手山芋,手中的刀数个来回起落,几次欲把刀交还给他,可他却冷眼旁观,早已将手背在身后。

    “老冯,你不要为难我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唐山为难了片刻,最终还是把刀丢到了地上,善良一直是他的软肋。

    冯保威见状,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行动尚有不便,很多事情无法亲力亲为,他需要一个跑腿的来帮助他传递信息。事不宜迟,冯保威当即就吩咐唐山去沱泞岛找一个叫白胡子老周的人,并嘱咐了他一些会面时的细节,最后又咬破手指鲜血淋漓地写了一封密信,让他带着密信赶紧上路。

    “好小子,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可告诉外人了。你现在就出发吧,妈祖娘娘保佑你一路平安!”冯保威意犹未尽地舔干净了手指上的鲜血,然后面向妈祖娘娘的神像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信徒。

    “老冯,你放心,事关重大,你说的话,我一定守口如瓶。但请你把细节再说一遍,有些地方我还是不大明白,我这人糊涂,这事肯定也得给你办糊涂。”唐山糊里糊涂地听他说了半天,仍是云里雾里,一句话也插不上,现在临出门了,整个人就杵在了原地。

    冯保威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忍着性子,又重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小子,你要记好了,你要把我告诉你的话转告白胡子老周,还有把密信交给他,他自然就知道怎么办了,人活着,有时候不需要知道太多,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容易引火烧身。”

    唐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后,随手把密信揣进了怀里,却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他舍不得这庙,又担心冯保威的伤势,故道:“可是我走了,这里没人照顾你,你怎么办?”

    “别再婆婆妈妈了,老子死不了!”冯保威手抚额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暴躁。其实他早已经注意到了妈祖庙里的储蓄(唐山用他给的银两买回了干粮和日用品),干粮足够他吃好几天了,只要再休息几天,他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他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只是唐山这个傻小子估计不会再回来了吧?

    想到这次分别极有可能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冯保威忍不住多看了唐山一眼,但最后还是咬着牙狠心道:“唐山,早去早回,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冯保威,你放心好了,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也一定还你!”

    “那你也要记住了,我叫唐山,我走后,你自己保重,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唐山给自己收拾了几样贴身物件,就来到妈祖像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这才忐忑地出了门。他无父无母,没有亲人,一个人住在妈祖庙里,就像一个野孩子。他上山打猎,出海捕鱼,样样拿手,可是他没有阅历,看不懂人心,不知道江湖势利,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上路了。在冯保威看来,他那是送死去了。

    唐山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七娘山下,对这里的山和水了如指掌,可是他的生活圈子也窄如手掌。他听闻过沱泞岛,但是他从没有去过,现在要去了,心里除了略显激动外,眼前更多的是困难重重。出海要有船,至少也要有一条舢板,可现实里他只有一张木排,木排在近海还行,去了深海就得听天由命了。唐山理清了思路,便向附近的牛家村走去,牛家村和这里只隔了几座山头,不一会,他就出现在了牛家村的村口,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牛进宝家的高墙大院,只见庭院深深,灰扑扑的墙头上压着沉甸甸的杜鹃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牛家恶名在外,唐山自然得绕着走,他是来找村里的牛德草借舢板的。牛德草跟唐山的父母一样,都是渔民,只不过他是土生土长的,唐山的父母是外地来的。当年,牛耕林不同意他们在牛家村落脚,他们就想在村外找个地方搭个房子安家,结果牛耕林又说这地是他家的,那地又是他家的,活活把他们逼到了几个山头外,鞭长莫及了才罢休。

    唐山的父母本来是在海上漂泊的,靠打鱼为生,后来唐山的母亲有了唐山,他们就决定到岸上落脚。毕竟他们吃怕了在海上讨生活的苦,他们希望他们的孩子将来能过上脚踏实地的日子。这个牛德草自然就是当年这一切的见证人,他与唐山的父母意气相投,经常一起结伴出海,后来唐山的父母失踪后,他还隔三差五照应一下幼小的唐山,只是在他自己结婚生儿育女后,囊中羞涩,就再也无暇顾及。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牛耕林当年对唐山父母的诸多为难,只不过是想敲诈钱财罢了。在事后,牛耕林也曾气呼呼地说道:“从未见过这么没有觉悟的人。”

    牛德草是牛家村数一数二的穷人,也是一个封建的人。他家建在村尾,是一栋破旧的木房子,唐山去到他家的时候,牛德草和他儿子正在桌上吃饭,他的婆娘和女儿正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唐山进门见了这一幕,早已见惯不怪了,小女孩骨瘦如柴的躲在角落里,身上脏兮兮的,那一双紧盯着饭菜的眼睛却干净明亮,细长的脖子在“咕咚”“咕咚”地吞着口水,像极了一只饥饿的雏鹰,很显然她也饿坏了。

    等到父亲和哥哥吃饱下桌后,小女孩马上就扑上了桌,开始了狼吞虎咽,可是她和母亲还没吃几口,她就发现桌上什么都没有了,在这个贫穷的家里,就连她吃到了肚子里的那几口,可能也是一个父亲假装吃饱了给她留下的...

    像她家这样的,在牛家村遍地都是,大人们都郑重其事的,不厌其烦地教育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说道:父亲不吃饱,没有力气干活,还怎么挣钱养家?哥哥或者弟弟不吃饱,将来怎么传宗接代?又怎么给父母养老送终?只有她们这些女孩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始终是别人家的人,有一口吃的活着就行。

    有钱人家里生的女儿叫千金,穷人家里生了女儿叫增口,别人家的喜庆事,到了他们这里只不过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巴而已。

    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他们的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在他们看来,他们这样做也是天经地义的。牛德草也看见了小女儿可怜兮兮的眼神,他也知道女儿没有吃饱,在这个家里,他确定只有他儿子一个人吃饱了,可是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连他的婆娘也是一脸的麻木,因为她从小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

    “小山子,怎么有空来看叔了?”牛德草本来打算叫上唐山一起吃饭的,但是眼前的窘迫,让他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唐山笑了笑,似乎对他的窘态视而不见,直接道:“叔,我想借你家的舢板一用。”

    “你要出海?”

    “嗯,想到海里看看。”

    “你出海做什么?想吃什么海鲜了,叔可以给你打回来。”牛德草愣了一下,他家有两条舢板,把那条旧的借出去,也不影响他的生计,他只是好奇唐山借船的目的。

    唐山也不隐瞒:“我想去一趟沱泞岛。”

    “你去那里做什么?太危险了!”牛德草无精打采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山,沱泞岛孤悬海外,而海上又海盗横行,他实在不放心唐山一个人去。

    “也没什么,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唐山看到了他眼里的担忧,知道他是打算拒绝了,马上又道:“叔,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现在这里的山我已爬遍,是时候到海里去看看了,再说了,我这些年孤身一人,到哪里都是自食其力,自有过人之处,你就放心让我去吧。”

    “我知道的你的心思,就是在这山里呆腻了,想去看看海里的世界,也是啊,你现在长大了,叔没理由再拦着你了。”牛德草看着他固执的眼神,他开始意识到这种倔是劝不回头的,只得硬着头皮表示理解后,转身就去房子后的仓库里拖了一条舢板出来,拍着灰检查了一遍道:“旧是旧了点,但是还能用,小山子,现在七娘山地面落在了牛耕林一家的手里,你在这里难有出头之日,到海里闯闯也好,说不定会时来运转,如鱼得水。”

    唐山苦笑道:“叔,你想太多了,明天的事谁知道呢?”

    “阳光灿烂的时候,鸟儿想要翱翔天空,鱼儿想要畅游大海,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个世界本来就该如此,不是吗?”牛德草抬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他已经说服了自己。

    他们一起把舢板推到了村边的河道里,唐山从河岸的码头上跳上了船,正准备跟牛德草告别,远处突然就飘来了牛进宝阴阳怪气的声音:“等一下,你们这是准备要去干什么?”

    唐山循声望去,差点就笑了出来,只见牛进宝的脸肿得像个猪脸一般,五官皆异常丰满厚实,尤其是那张嘴,肿得像是挂了两根香肠,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却都面无半两肉,细胳膊细腿的,瘦得像只猴,眼睛小而无光。

    牛进宝走过来,不屑的目光就停在了唐山的脸上:“你这是在笑我吗?”

    随即他身边的两个随从就握起了拳头,又是转脖子又是扭腰的,不怀好意地做起了热身运动。唐山看在眼内,不由得在心里偷笑,就凭这两只瘦猴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不是惹事的人,马上就苦着脸道:“牛少爷,我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力气笑你?”

    牛进宝刚缓和了脸色,牛德草却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显是被他的那副尊容吓了一跳,惊呼道:“牛少爷,几天不见你,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牛吃草,你,连你也敢取笑我?我怎么样了要向你解释吗?”牛进宝闻言就瞪起了眼睛,又逼上一步,一双白眼紧盯着牛德草,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牛德草惧于他的威势,马上后退几步,眼神畏畏缩缩地解释道:“哎呀,牛少爷,你误会啦,我这是关心你呀,还有,我不叫牛吃草,我叫牛德草呀。”

    “几天不见面,你长本事了,还敢顶嘴?”

    牛进宝追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就像是抓住了他的软肋一样,叫嚣道:“我叫你牛吃草,你就是牛吃草,你不服气吗?我告诉你,你得罪了我,你一家大小都得喝西北风去,你家种的地是谁的?你打回来的鱼卖给谁?快快抬起头来,回答我!”

    “牛少爷说得对,自我记事起,整个牛家村的人都靠你们家赏米吃。”

    “哈哈,你看着糊涂,说起话来倒是个明白人,那现在你是叫牛德草,还是叫牛吃草?”牛进宝得寸进尺,竟挑衅似的,伸手去拍了拍他那窘迫的脸。

    牛德草没有想到一句话引发的后果会这么严重,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急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家的地是牛有田的,他打回来的鱼,自然也是要经过牛有田的手才能卖得出去,活路全被人家捏在手里,哪里敢跟人家抬杠?只得低着头连连道:“我叫牛吃草,我是牛吃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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