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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尽管日子不好过,但是关起门来,长风会将有限的食物做得色香味俱全,让云帆和思远吃得有滋有味。还会讲笑话,逗他们俩开心。思远挺关心小姨为什么不找男朋友,人小鬼大的他还自作聪明地交小姑各种吸引帅哥的绝招。什么借书啦,装跌倒需要帅哥扶啦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都被他当经验一本正经得传授给云帆。夏天的夜晚,他们把凉席搬到楼顶,在漫天星空下海阔天空的聊天,毫无顾忌地歌唱。

    中学校长来找长风,给云帆介绍对象。对方在镇政府工作,父亲是小学校长,曾经教过长风,也爱喝酒。喝醉了一样的爱出洋相。就这一点,长风就给回绝了。家里已经有一个让人操心的酒疯子,可不能再有一个,条件再好,日子也过不顺畅。她希望云帆远离这样不理智的家庭,能够找一个温馨的婆家,有一对温良的公婆,少受一点委屈。

    第二年云帆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终于考上了教师编制。但是却被分配到几十里外的大山里面深塘中学教书。而那些有关系的都被分到了交通方便的县城或镇上。

    不管怎样,只要有了工作就值得欢欣鼓舞了。长风让云帆把思远也带到了大山深处去上学,她再次去北京打工,改善生活。

    陈素素又开了一个分店,让长风去掌门。这个店小很多,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就能搞定。一开始生意不咋样,但是半年过去就积累了很多回头客。大都是安徽老乡,山西做防水工程的,还有福建的生意人。老乡里,有两个还不到二十岁外号叫长毛,排骨的男孩,把分店当成了他们的家。只要是没有活干或者工地放假,他们两个就买几本杂志和水果跑到店里打杂,消磨时间。他们都把长风当姐姐,长风也很体恤他们两个那么小就在外谋生,很是心疼他们。过节过生日了大家都在一起庆祝一下。这年暑假云帆带着思远来到北京,他们四个人逛遍了北京城不需要买门票就能进去大大小小的景点。

    云帆因为工作稳定下来后舒心了很多。又远离了父亲的干扰,一心扑在工作上,孩子们都特别喜欢上她的课。思远已经上三年级了,很乖很听话,在学校很规律的生活节奏里学会了自律的学习和生活能力。在山里也交到了好多小朋友。逐渐开朗活泼起来。每到礼拜天他们两个都尽可能地赶回沙河村看望父亲和梅姨,现在工资比代课老师多,手头也宽裕了,每次回家都要买些烟酒带给父亲。但是每次都是兴高采烈的回去再被耍酒疯的父亲咒骂着满腹委屈地回到学校。尽管如此还是要回家。她自己非常得节俭,思远的学费生活费长风都会按时寄给她并且还像以前一样补贴她,叮嘱她注意营养。给她寄漂亮的衣服,给思远寄信寄精美的图画书,成套的动画片。正如他们希望的那样:他们的生活渐渐走出了困境,渐渐地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思远三年级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李清明是位温文尔雅的小伙子,因为思远的缘故,云帆和他接触的时间长了,两个人都心存好感,慢慢走近了。

    这次来北京后,云帆就把他们俩的事情点点滴滴都和长风说了,长风让她自己拿主意,这次不要再征求父亲的意见。因为李清明的家境很不好,学历比云帆低又是教小学的,长风担心父亲不满意又会横加干涉,让云帆干脆等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她们心头最大的阴影就是父亲,她们既爱他,又怕他。对他的感情非常的复杂,理不清。偶尔清醒一点的时候,他似乎还有温情的一面,可大部分时间都是醉醺醺的咒骂所有人。长风让云帆带些钱给梅姨,她在心里始终同情着她。

    二憨的工地越来越多,老金非常信任他,将手边的装修活大都交给他来管理。每年北京师范大学的教室翻新都在暑假期间进行,最近一直在赶工。老金本身是做基建的由于李工的引荐,他才接一部分装修工程交给二憨,打了几年交道后,他待二憨如同兄弟,生怕他没活干,总是张罗着给他找活。这世上有人就是天生的热心肠,无关于利益,无关于血缘,他们对勤劳踏实的民工没有居高临下的同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与体恤。二憨对李工和他充满尊敬和感恩,做事更加谨慎周全。他们两个天南地北,地位悬殊的男人在共同劳动的基础上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可是在年底的时候,老金被查出患有肝癌。二憨对这样的消息无法接受,老金那年还不到五十,正值壮年啊。他工作量太大了,每天都是到下午两三点才能吃口饭,晚上也都是下半夜才能休息。早晨都是在诸多的电话里被催醒,胡乱洗漱一下就赶到工地,指挥庞大的工作队伍和处理诸多的突发事件。他是被累病的!工作上总是有人可以替代,但是对于他的家来说,他走了,他的那个家就塌下来了。四十多岁的妻子带着女儿凄凉生活,还有双方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无人可以真正体会到的。

    老金的病情发展十分得迅速,第二年的上半年就撒手人寰。这对二憨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在北京,老金就是他最大的依靠,他们建立起来的情感不亚于亲兄弟,如今的二憨就犹如一颗浮萍般的无助与伤感。

    偏偏就在这时候,父亲江天福在木楼上翻稻种的时候从梯子上掉下了摔成重伤,而且在做身体检查时发现他同时身患肝癌和肺癌。

    二憨和长风回去看望他,这时候的他瘦成了一把骨头,但是精神还很清醒并且很豁达。他说人都是要死的,现在几个孩子都已经成家并且看到几个孙子生龙活虎的,他很知足了。现在在意的是长风对他私自把孩子改姓的事情是否还记恨他。他说孩子的姓他觉得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的是希望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好好的就行。

    二零零二年的大年夜,江天福的三个儿子儿媳还有四个孙子聚在一起陪他过年,他颤颤巍巍的端坐在头席位置上,内心百感交集,惊涛骇浪但是面容平静,轻轻说了一声“好”。

    江天福在二零零三年开春的农历二月十六溘然长逝。终年六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