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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春又笑我几世?

    李长风把每个矮脚柜子检查了一遍,两列四排的抽屉,一个柜子就有八个人的姓名。

    一共二十个围成了一个方圈,意味着灵徽书山的长老竟有一百六十人之众。

    一百六十位的不尘境界以上的长老,这就是灵徽书山做八正道中第二位的本钱了。

    李长风对着自己挂在天上的灵力招了招手,他开始不大喜欢自己身处的这间幽暗闭塞,还被称呼为三十六层天的小房子。

    也许仙人都有夜视的本事,用不上墙角油灯照出的小片昏黄。

    可李长风还没学到那本事,他挪起步子,总是要踢上某处的桌脚。

    灵力飞下来,托起角落里剩下的三盏油灯,轻飘飘地回到了李长风身侧。

    别说,神仙当起来,就是要比凡人便利。

    李长风窃喜,从理悟灵力锤打开第三十六层的门开始到现在,虽然还不到一个时辰,可随着他呼吸时体内和体外灵力的交互,对于灵力的把握,他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像是现在飞在身旁的三盏油灯,近了,会烫;远了,光照不到。

    这不至于烫到自己,又能让照清眼前事物的距离,李长风只需要一动心思,灵力自然而然地便晓得了。

    “咔啦!”

    李长风又撬开一枚锁头,这扇抽屉的主儿叫乔不恩,职位写的是副掌门。

    “哗啦~”

    多年尘封不用抽屉被拉开,一股灰尘随着李长风吹进去的空气倒翻了出来。

    “春秋十三剑经?”

    一本看起来崭新的书籍被李长风掏了出来,翻开第一页,灵力托举着的油灯也识相地凑了上来:

    “吾徒辰阳,能入此室,为师欣喜,故赠此书,玄天新法,难一蹴而就,望多加勤勉,早证大道……”

    果然如此!

    和李长风猜想的不尽相同,此三十六层天果真是藏荒蛮古法和玄天新法的地方,可想要来取就得有资格。

    所以,外面的那扇木门实则是给后来弟子的考验,通过了便可到自己师父的柜子里领取相应的功法了。

    可副掌门的东西,该不该拿呢?

    李长风拿不定主意,又见这《春秋十三剑经》虽是崭新,应该是书籍材质是宝物,可书柜抽屉落了灰尘,也像是多年未开的样子。

    算了!一只羊是放,一群羊是赶,我都装了一口袋的功法了,想来被发现也得是个死,又有啥顾及的?

    再说,这叫辰阳的徒弟多年不来取这本剑经,想来是功力不够,我先借来看看,等看完了再还回来,保不齐他还没能入这三十六层天呢!

    给自己开脱过后,李长风便心安理得地揣进了自己怀里。

    贼嘛,不能太和自己过意不去。

    但李长风终究是个心软的贼,他还是善良的给这位辰阳兄台留了一本书——玉女心决,从三十五层天那儿搞来的上品功法!

    希望这位辰阳兄台好生修行,早成大道!

    拍拍手,李长风站起身,打算撤了,可一个名字又闯进了他眼中:

    澹台安生。

    “哟,你我二人可真是有缘。”

    李长风想起来宋轩曾对自己讲,他自凡间来的一事之所以能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灵徽书山,貌似和这位仁兄有这抹不开的关系。

    虽说他俩之间有一些巧合——自己入山时澹台安生出关,可他一届凡人如何也不能和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修士染上过节。

    他总不能上辈子真抢了澹台安生的媳妇不是?

    宋轩说有人曾在碧游宫的金阁之外见过澹台安生,假如没认错,那澹台安生外出云游一事便是假,可藏匿在灵徽书山中坑害他李长风,又有什么益处呢?

    澹台安生的宝贝,得偷!

    李长风笃定心思:

    我偷了他的宝贝,他若是真应了百年之约,外出云游,百年之内之内自然找不到我的麻烦上来。

    若是我出了此屋之后,没几日便事发,那么这个叫澹台安生的人物就真藏在灵徽书山某处。

    至于他所谋求之事,这李长风便不得而知了。

    澹台安生的抽屉稍稍拉开一条缝隙,一股幽香淡雅的花香先一步跑了出来。

    李长风往后缩了下脖子,反复确认过后,确实是打开了澹台安生的抽屉,可怎么像是位姑娘的呢?

    抽屉被彻底抽了出来,没有兵刃功法,也没有姑娘香囊或刺绣,只有一副收起来画卷安静地躺在里面。

    花香,也是画卷上来的。

    小心翼翼地从抽屉中捧了出来,飞在李长风身侧的油灯烛火摇曳,照出画卷外侧的金丝纹路。

    自左向右缓缓打开,画上左上角的太阳被画得很远,随着画卷的展开,一只芊芊玉手显露出来,手指掐诀地指向太阳。

    “哗~”

    整个画卷被李长风摊开,画上的东西把他给看呆掉了。

    一位红衣女子身形自由飞在一片金黄色天空之下,身侧一柄短剑伴飞。

    她神态悠闲,身姿如天上仙,嘴角微翘,眼角弯弯,笑颜似春风。

    国色天香?闭月羞花?

    李长风抿了抿嘴唇:

    他总以为凡间里说的倾国倾城之貌都是虚言,可真有这么一位画中仙子出现自己面前,他竟不晓得该如何称赞她的美了。

    他想起来一首诗,这是他在凡间妓院里听公子哥哄人时常白话的。

    “西施谩道浣春纱,碧玉今时斗丽华。

    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新歌一曲令人艳,醉舞双眸敛鬓斜。

    谁道五丝能续命,却令今日死君家。”

    画上姑娘,一身红衣红裙美煞天地,哪儿只是石榴花会生气呢?

    她眉黛神色惹人心怜,李长风只看着,便巴不得如诗中最后一句一般,就要死在此处了。

    “梧桐……”李长风没由来地轻声唤了一声。

    画卷左下,一行自提:

    “春又笑我几世?

    我又等君多时。

    朝朝暮暮不见,

    只有残花夕拾。”

    最后落尾只有四个字:

    吾爱,梧桐。

    “啪嗒!”

    油灯昏光下的画卷上落下一滴黑点,李长风以为是油灯中油漏了出来,用起神念叫灵力把油灯拿远一些。

    “啪嗒,啪嗒……”

    可李长风眼角一湿,两行温热淌过了脸颊:

    原来,是我自己的泪。

    可我为什么会很悲伤呢?

    我明明也是初见这位仙子,为何心头……痛呢?

    “李前辈,快要天明了!”富贵的声音从门外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

    “好!我这就出去!”

    李长风抹去眼角泪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心房处的悸动教他无比慌神。

    “对对对,我得出去了。”李长风慌张地自言自语。

    他手忙脚乱地把画卷收进乾坤袋中,不再是为了测试澹台安生的反应,只不愿让这幅画再留在澹台安生的抽屉里。

    越忙越慌,黑黢黢的脚下没留神,李长风又是一脚踢上了桌腿。

    “嘶~”

    一声物件曳地的声音。

    李长风赶忙伏下身子,三盏油灯也急忙跟着降了下来。

    不透亮的昏黄灯光照响桌下,有本破旧泛黄的册子被他从桌脚下踢了出来。

    娘的,灵徽书山咋老喜欢拿书来垫桌脚呢?

    李长风从先前在后厨拾来的《踏雪寻梅》里学到了轻功,对于这种拿来垫桌脚的书籍,不禁觉得都该是些啥不传神功。

    可现在没时间细瞧,外面的铜牛开始催他了。

    匆忙地拾起,李长风随意地掠过一眼。

    比起副掌门的那本《春秋十三剑经》,这本册子简直是要破烂到家了:

    没有书皮,没有扉页,整本书外面皱皱巴巴,里面字体潦草,看起来倒像是谁人胡写的笔记。

    “云,雾,烟,霞。”四个大字万分潇洒地写满了姑且能称得上第一页之上。

    看着这四个大字,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自己这回又是捡到宝了还是半路掉了算盘,失算了。

    先收着,看不懂那潦草字迹,等下了山,慢慢研究也来得及。

    “李前辈,你好了吗?”富贵催促道。

    李长风扭头招呼道:“好了,这就来。”

    起身往门走去,耳畔忽然听到一句如出谷黄莺般动听的女声:

    “江郎,又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