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有毒

    一夜无梦，推开蓬松的人兽毛盖毯，真香。

    蓝大老鼠不知道是看了一夜的书，还是起得够早，歪在书柜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书页，昨天没有注意，整座楼弥漫着淡淡的馨香，好闻极了。

    他给阿木这位客人准备早餐了吗？阿木吸了三下鼻子。

    没有食物的香味。

    “四脚——”

    四脚先生，还是四脚女士？

    昨天忘记关心这位大老鼠的性别了，也不知道怎么客气地称呼。

    看着入了定的大老鼠，立马接过话：“我是先生，你可以喊我蓝大先生”

    这是一只要脸的大老鼠，什么都喜欢用大，门要大，浴缸要大，床要大……

    好吧，你大，你最大。

    哧溜从书柜上梭下来，蓝四脚出现在阿木面前，立得板正。

    他看见阿木饿得眼冒蓝光，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有毒，你不能吃！”

    “我不吃老鼠！”阿木笑了。

    “那太好了，你是我蓝大先生的朋友啦！我们出去吃早餐，我请你吃乌鸦炸酱面。”

    什么鬼？不吃老鼠就可以做朋友？

    乌鸦炸酱面，这不是鲁迅小说里嫦娥做给后羿吃的吗？

    “对，乌鸦炸酱面！”看着大老鼠非常慷慨又肉疼的样子，阿木本来有点恶心，也禁不住有些好奇起来，再说肚子确实也饿了。

    还是那家小吃店，只不过掌勺的老板娘现在是一只肥硕的猪，绰号胖猪娘，她不喜欢，所以大家又叫她朱大姐，朱大姨，朱小姐也可以，只见她混身雪白，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腰间系着花花绿绿的围裙，腰肢一扭一扭，在门口的灶台和案板间灵活地忙碌着，店招上写着《好再来美厨坊》。

    外墙密密麻麻写着本坊的菜单，可见是一只见多食广的猪，菜单的最后一条菜名：随便---------时价。

    蓝大先生走进店里，“朱大姐，上一碗乌鸦炸酱面！”

    “哈哈哈，蓝大先生，您来啦，好嘞，一碗乌鸦炸酱面，这位是？”胖猪娘拿抹布擦了一下刀，看了一眼阿木。

    “哦，他——”蓝四脚看向阿木“怎么称呼你来着？”

    敢情都要请吃乌鸦炸酱面了，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胖朱娘不解了。

    “我叫穆星，大家叫我阿木就好了。”

    “穆星，好名字，好名字！”蓝大先生又摸了摸他的眉毛。

    “穆星！冲这个名字，大娘我白送你一碗獾子油炸苍蝇腿！”胖朱娘爽快地拍拍围裙，开始麻利地忙活起来，“蓝大先生还是一碗丢丢果铺盖面？”

    蓝大先生在饮食上是一只高尚的兽，只有高尚的兽愿意吃素。

    丢丢果产自无尘渊山脚下的五彩林，这里的植物都是长着脚会挪窝的，大家长叶子不结果的呆一座林子，长叶子又结果子的呆在另外一座林子，并不喜欢胡乱居住，这样需要叶子的直接去叶林，需要果子的也可以直接去五彩林，不需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居住在这两座林子的是立志要做体贴，善解人意的一群小姐妹。

    丢丢果，顾名思义，应该丢掉的果，一般的兽都不想吃它，就连试果兽——果动，都不愿意试吃，为什么呢？

    它表皮坚硬，果肉又苦又涩，内里还有一个大大的果核。既吃不着货，味儿也不好。

    但是为什么又会做成食物呢？它产量奇大，一个小小的丢丢果树，密密麻麻结着数不清的果子，也不用等它成熟，它熟了和没熟一个味。

    只有高尚的苦行僧一样苦修的兽愿意吃它。

    恰好，蓝大先生在饮食上是一只高尚的兽。

    只要有兽吃，胖朱娘就愿意做，原因无它，朱小姐高兴。

    朱小姐太高兴了，她没有别的爱好，爱吃美食，爱做美食，她说，这山城就没有她不敢吃的食物，也没有她不敢做的食物，只要到了她的案板上，就是她的菜！

    有毒也不怕！

    乌鸦炸酱面到底是什么味道？

    一碗乌漆麻黑的乌鸦炸酱面出锅了，冒着热气，面上撒了一层白霜，还点缀着零星一些亮闪闪的物质。

    胖朱娘一脸殷切，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阿木“饿坏了吧？快！趁热吃！”

    “吃吧，吃吧！”蓝四脚，在桌子上戳齐黑木筷子，拿起一柄贝壳汤勺，开始吃他的丢丢果铺盖面。

    太黑暗了，阿木下不了嘴，迟迟不肯动筷子。

    但是胖猪娘目光慈爱的要滴出水来，实在不忍辜负，他硬着头皮，鼓起勇气，用筷子挑起一小根乌鸦炸酱面，怀疑地放进嘴里。

    嗯，有点像鸡肉酱，有一点点油香和某种特别的香气，倒不是意料中的恶心和难吃。

    第二口，第三口就容易多了。

    “怎么样，好吃吧？穆星，大娘我手艺还成吧？”

    “就那样！”阿木随口答道。

    胖猪娘脸色立马就垮掉了，如春风的笑容消失了，眼底的慈爱也没有了，默默拿走了送给阿木的一碗獾子油炸苍蝇腿，一言不发走开了。

    阿木又吃了不会说话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