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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谈13 永世不见

    约定俗成,碧荒的每个纪元最少存在一千年,千年光阴之中,若发生堪称影响整个碧荒的事件,则在千年结束之后,开启新的纪元,例如血月纪元开始后不久,因创造帝国而起了一场席卷碧荒的‘皆灵’,所以血月历千年之后,碧荒便步入皆灵纪元。

    ——

    很多很多年以后,剑不世期待的那个人仍未归来,而他自己也离开了羽墟,不知去向。

    阿名见到了我,叙了很久,还说起了曾经剑不世那一番“永世不剑”之谈。

    我沉默了许久,终是一声轻笑。

    我笑着说:“永世不剑,就是永世不见啊……”

    我看到阿名的脸上掠过一丝悲伤。——梦闻先生

    ——

    “旅人风华太折人,奈何旅人不留人。”

    这话是姬明雪说的。

    与之对应的宫如静的回答是:“已有所属。”

    姬明雪一直以为是碧荒。

    ——

    “这段时间,依旧每晚都有做梦,算起来梦到的各种光怪陆离数不胜数,我都懒得记录了。

    很多梦里的故事,都是可以连接起来的,可能与几天前,可能与很多年前。

    大概有不少人做梦中途醒来之后,如果不一会儿就继续去睡的话,很可能会继续前面的梦——我也如此,而且每次都能继续。

    奇的是,我做的梦往往连续好多天都是连贯的,也许不如现实那么条理清晰,毕竟是梦,混沌得很,我又不像明雪那家伙似的过梦不忘,但至少都有迹可循,就像一个整体的故事,却分好多天才会演绎完毕,里面的人事物,都在慢慢发展着,不会一个晚上就谢幕。

    更奇的是,我好多次从梦中醒来,我才恍然,原来很久前我就梦到过那个地方或者其他的什么,只是当时醒来后忘了,但再次梦到后却立刻能回想起来,尽管那个地方或者其他的什么早已经不是很久前梦里的模样,但我就是知道,那就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地方或者其他的什么。

    例如我梦到一个小村庄,很破旧的感觉,其中有个小土丘,长满了杂草乱树,周围是几户人家灰色的墙——“看”到这个场景的一瞬间我就惊醒了。

    因为我知道!很多年前我就“来”过这儿!而那时候,我和村庄里的小孩子曾经在这儿玩过,具体却不记得了。

    我梦到一个城墙的国度,那是一条无尽延伸的城墙,城墙很宽,上面是房子,住着人,城墙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

    一条模糊的大裂缝,不知所谓。

    其中有个没门的人家,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那儿,当我一看到在小院里吃饭的那一家人,我就立刻想到曾经也梦到过这里,那熟悉的感觉令我战栗。

    还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梦,就是在一个风格古老的幽深的宅子里,我给某几位高坐的看不清面目的人下跪了,并且我很急切的说了一大堆话,醒来后也不记得了。

    反正就是特别激动那样子。

    虽说梦境本就荒唐,但我真想知道,究竟是何等人物,让我激动成那样,还是跪着激动。

    于是更加羡慕明雪了。

    ……”——宫如静《梦穿千界》

    ——

    “……也许我现在的一切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也全都是被写出来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都不是真实,我以为的看透了想通了,其实是被设定成如此罢了,也许就是一场梦吧,不过梦中所闻。”真照神色平和地说着,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齐雪满安安静静听着,就像一个从不曾性子跳脱的淑女。

    ——

    某一天,山凌子手持铭文“山巅”的佩剑,冲天而起,化作最耀眼的星辰……

    某一天,火光铺满天空,山林付之一炬,猫园那株老万伤树竟倏忽之间猛涨形体,巨大树冠宛如天盖,笼罩整个怪石,却终究没能挡住那一线线秘术的火潮……

    某一天,姬明雪最后唱了一句:杀将去,血里笑黄泉!径去不归……

    ——

    “明雪一生,遗憾太多,不能登临升龙之上,翻覆四月,有负重托,也无法留住逝去至情,岁月渐离,徒增悲叹,如今,在这里了断,也就不能庇佑后辈道途,亦不能观望后辈福祸,无奈,无奈,只恨已身无用,不过,也勉强算是解脱,如静,阿弓,为了我们曾经共同守护的,吾,姬明雪,将亲手送你们下地狱!”

    ——

    上下对峙,左右阵列,四野风静,八方共寂。

    终于,城下那魁梧战将出声了,平淡中饱含威严。

    “赵游?”

    城上打头而立的白衣人微微点头,“赵游。”

    夜不语瞟了瞟赵游的身后,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一片深沉似海的灵动。

    大概都在此地了吧,他想。

    “碧荒夜空中的又一颗大星,要陨落了——你有什么遗愿吗?”他问,语气像是老朋友之间的调侃。

    “有,来年我的坟前,新的空寂卫之首予我一壶醉千秋,一句四月败了。”赵游笑着回应。

    “四月的紫菇酒,远胜醉千秋,到时候,一定请你尝尝。”

    赵游笑了笑,不再说话,攥紧腰间刀柄,缓缓抽刀,随着刀身上的光芒一寸寸张扬,似古兽伏出洞府,暴戾疯狂的气息蔓延开来。

    夜不语神色一凛,忽地扬手,一口紫色长剑绚烂显化,爆发出庞然灵力,与之相抗。

    赵游轻语:“斩龙。”

    很轻的声音,却又好像大到无边,直传进围城的每一个将士的耳边,似钟鸣鼎锤,一些灵力不济者,甚至直接呕血倒地。

    接着,赵游浑身笼罩血光,一道似延展无边的剑影自他眉心迸发,腾空直上,又崩作星海漫天,一声清响,似上古梦呓,似琼宫玉碎,似神人叹息,似天地同死一刻的最终魔幻。

    手中刀,天上剑,清音幻,空寂之首,升龙绝世。

    与此同时,风古不动城中冲天而起三千光柱,浩大的气势滚滚如天潮。

    正是重岳最负盛名的三千空寂卫,他们没有统一的服饰,没有统一的兵刃,而从容貌观之,他们有的已垂垂老矣,有的却是青春韶华。

    就是这样一众各异的三、四境宗师,组成了一支放眼碧荒都名列前茅的强军,他们带着共同的信念,一齐放声怒吼,震动苍穹。

    “斩龙!!!斩龙!!!斩龙!!!”

    三声去,此生不负!

    剧风撕扯着夜不语的铠甲,他惋惜一叹,眼睛中似乎闪烁着别样光芒。

    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封住来自城上的魄动侵扰,漫山遍野的战士,皆微微伏身,抵抗那丝丝缕缕渗透自巍然坪的巨大压力。

    那一刻,寂静的只剩下风声,一切的威势只剩下光彩。

    “惹得三千空寂来,神魔当道斩神魔——眼前便是斩龙之阵吗?”林彤上前一步,眼睛盯着赵游。

    夜不语点头,“大概是了,我还听闻,即便没有赵游,此阵都可斩龙。”

    “是吗?那么,我来试阵吧。”

    林彤冲阵的那一瞬间,世界从无声中复苏,光的挚友——声,降临。

    就在光与声的交叠中,百万跋的地域如尘埃翻覆,不动城崩,只剩一座巍然坪千疮百孔却屹立不倒。

    神落时代末期血月浩劫中第一场双方战力均极高的载入史册举世闻名的军阵阵战——风古之围,拉开了序幕。

    武服佩剑的重岳国君白绮文登上观道台,遥望南方,双目寒然,唇无血色。

    身后是大将军山凌子,眉眼稳重,落落儒雅。

    “山将军,赵游他,会成功吗?”她问。

    “陛下此问,不合时宜——你需要时刻的必胜决心。”

    她抽剑而观,神色隐在阴影里,朦胧不清。

    “可这里只有你我,不是吗?”

    山凌子默然。

    她才二十三岁啊。

    “我父王说,若有不测,可自剑死,可剑敌死。”

    山凌子动容。

    “可我不想死……”

    她哽咽。

    山凌子悲戚。

    “不管怎样,你都会陪我,对不对?”

    山凌子点头应道:“世代如此。”

    白绮文转头惨然一笑:“齐琼说‘青萍逐雨去,不见芭蕉泪’,我今日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世上最可惜不过如此,你觉得呢?”

    已在升龙而控重岳千军从未生畏于天下的山凌子竟不敢与之对视。

    “真照那个小家伙倒说过一个‘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挺有意思的小故事——我已经输了,希望重岳可以像将军说得那样——必胜!”

    月下王照剑,握中锋映辉。

    可怜倾城色,心上社稷非。

    看着天空,步入深渊,世上最可悲不过如此。

    十三个昼夜的血战之后,传承数千年的重岳空寂卫覆灭,谱写了一段护国悲歌,就此成为过往云烟,而空寂卫之后,重岳的中坚力量已损失泰半,标志着四月与重岳间的战争正式进入后期,后者无力回天,终败亡。

    直到百年之后,千叹中兴,空寂卫才重新组建,声震天下。

    ——

    “仅仅是一页残书,便有这么多的故事,难以想象,完整的书海所录,该是多么广博。”

    水谈篇,完。

    卷二,一页残书诉惘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