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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庭

    韩风晓受伤不清,就算吃了真灵女子给的秘药,白骨生肉,淤青化消。可是内里的伤势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痊愈的。

    体内神息,消耗更多,就连贪狼都没了积蓄,这会儿回到血脉里,连大门都懒得关上了,大有一种“家徒四壁,请君入瓮”的架势。

    神火睡得很沉,韩风晓也没打算叫醒她。倒不是怜香惜玉,只是深知她的脾气,起床气一定也不会小,冒冒失失的叫醒她,再挨上一招半式,实在不合算。

    洪源毁了金身,不过还是能使用山神的行山一类的神通法术的,送韩风晓和神火去神火那栋私人小楼并不成问题。不过韩风晓还是拒绝了洪源的好意,选择冒些风险,独自背着神火下山。

    洪源也没说什么,只道了句小心。

    洪源当然明白韩风晓的用心良苦。他这次做神火闭关的护道人,一方面确实是神火迫不得已,必须闭关,又没有真心能信得过的人,才请他帮忙的。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机清理掉那些鬼蜮心肠的家伙,让神火能选出一班真心实意的朝臣来。

    可惜这次计划出现了诸多纰漏,朝堂上,没了神火坐镇,朝会彻底变成了浮生娘子和几个王从的谋划之地,有些为国为民心思的臣子和那些怕事怕灾的胆小家伙都被排挤在外。

    洪源便没法子再做区别,从中筛选出真正的可用之人。况且他虽然一直把神火当作疼爱的晚辈,平时也只会喊她“莲丫头”。不过神火依旧是神选王,是这里的王主,有些事,就只能是由她决定的。

    韩风晓背着神火缓步走下山,轻声笑道:“我知道你醒了。你就不打算自己走吗?”

    神火有些嗔怪的说道:“我可是受了伤的!”

    韩风晓无奈道:“你这活蹦乱跳的也能叫受伤吗?我可比你伤的重多了。”

    神火耍赖道:“我受得是内伤!”

    韩风晓眯眼问道:“你是想看看山口那些家伙到底可用不可用?”

    神火犹豫的“嗯”了一声。

    韩风晓不放心的问道:“如果不够顺遂,你不会就要奋起杀人吧?”

    神火情绪低沉的说道:“兵卒百姓,都是苦命人。从来不存在什么是非忠君。能爱国就已经不错了。他们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从军便是跟随主将。其实没什么罪的。”

    韩风晓轻叹一声,说道:“军马赴死为将军,沙场埋骨因君王。活在天底下的小民,哪个是有什么大罪过的?不过是为了活着,活好一些罢了。反而是弄权者所做所为,酿造出来的都是大灾祸。简单简单一句谋求天下,就让几十万人为其拼命送死。这样才是大罪吧。可往往如此之人,反而会因为治理江山一类的作为,再神庭那边换来些功德。”

    神火问道:“想不通吗?”

    韩风晓微微摇头道:“没什么想不通的。位置不同,所得所想所见都不同,立身立言立德的方式也不同。谋取之物的眼界更是不同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悲劳山巅老英雄

    随着几位神修王从的或死或逃,几支浩荡而来的勤王大军便没了主心骨。那一夜实为谋逆的兵戎龙口山,异象环生,不管是军士还是将领都看在眼里。这种动不动就是开山断江的神仙打架,真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插一脚的。

    就算山上没了动静,可始终每一个人刚入龙口山一探究竟。最后只有一只两万重甲步卒依旧围在山脚下,其余军马都陆陆续续撤到了百里以外。

    这些被浮生娘子招徕近二十万大军,人数确实壮观,在封途洲,不说南部那些小国,就算对付寒鸦国,也有一战之力。

    不过这种集合三方旧国老卒的大军,本就如一盘散沙,内部矛盾不小。再者是这些年封地内并没有封号什么将军,都尉之类的官职,这些军队更像是一群各地叛军。

    二十万人,自封将军的就有四百余人,有的就带了二百多号私兵,甲胄兵器都不全,领头的就敢自称一个“虎威将军”。这样的情况,还不再少数。

    稍好一些的,也就是浮生娘子在别都时组建的那支五万人的军马。官衔品级明确,军纪也算严明。现在围困龙口山的就是这只军队的重甲步卒。

    这只军队统帅名为齐海西,原本是旧时浠水国边关的从四品轻辙都尉,骁勇善谋,只因为朝中无人,压了官身,如若有个首府能臣美言两句,就算做个正三品的国柱将军也不再话下。

    后来神火使用雷霆手段,不过一月,相继焚毁了浠水、南梁、大峪三国皇城。君王死于卧榻,龙子丧命宫闱。这种行径已经很难称为是刺杀了,就是在以一己之身挑衅整座天下。

    那段时日的混乱,比起百年前殷黎王朝的老皇帝暴毙,一洲战火各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万屠魔军远征而来,大败而归。神火成为名正言顺的神选王,百国联盟将浠水三国土地拱手奉上。

    而后的数年里,打着复国除贼旗号的兵变就没消停过,有些人是真心忠于旧国,有些则是趁乱而为。

    齐海西作为浠水国旧将,也集结起数万大军。刚好又有一个自称是浠水国皇子的落魄公子找上了他,名正言顺的给了他们一个复国的由头,顺理成章的挂起义军大旗。

    那个赤色王神火虽然已经自立为王,却只是空有一个名号,没有一兵一卒。说到底,只是个稍有些手段,却没啥眼界的妄人。

    真以为天底下谁想当皇帝就能当了?

    没有算无遗漏的谋臣,没有一呼百应的将军,没有起吞山河的军卒,只靠着庶子孑然身,便要称王称帝?那还不满大街都是皇帝了?

    相比之下,这个落魄的“旧国皇子”倒是有些脑子,知道攀附上他这位边关将军。一人有名位,一人有军权,一拍即合,各取所需。最后谁能做皇帝,那便是另外一番计较了。

    有旧国皇子坐镇,又是驻守边关的悍军,齐海西所在的这支义军很快便壮大起来,从开始的几万,一下子变为了十几万人。

    都是浠水国的旧臣,一夜之间,国家就亡了,然后就只是各方的小道消息,说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娃刺杀了三国皇帝,成了什么神选王,还得了百国联盟的封号。

    这种鬼话,谁会承认。

    百国联盟,名头挺大,上达神庭,统辖百国,听说各国皇帝都得听它的。

    可是我们皇帝不是死了吗?

    浠水国是否亡国了,谁来做皇帝,这得听浠水国的。你们百国联盟还真管不着!要说是天上的神仙老爷们,倒是管的着。毕竟人间君王都是要“奉天”才能“承运”的。可是有几人真真见过天上的仙人?又有几个皇帝是神仙选出来的?还不是靠着权谋军队,一点点打下的江山!

    这些浠水国旧臣老将倒是没有自己当皇帝的野心,但谁不想做个扶龙之臣?

    齐海西领军复国后,一呼百诺。那位旧国皇子也顺势称帝,还投桃报李的敕封了不少领军的谋臣将领。齐海西更得了一个异姓王的封赏。

    他们也成了这场三国覆灭的乱局中,几支义军的执牛耳者。随着军队越发强大,国号也从浠水改为了大浠,复国也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吞下三国土地,建立大浠王朝。

    其余几支义军,也同样打起了如意算盘,只要灭掉其余几股势力,便可一举鼎定王朝,占据了将近半洲的土地。这可不是复国之功可以比拟的。

    义军四起,这片封土名义上的封王却没有任何动静,连一支镇压的军队或是交善的使节都没有。就如一块无主之地,任由各路诸侯逐鹿天下。

    齐海西也更加认定那个赤色王不过是个根本不懂王霸之术的雏儿。只等君临城下之时,才会明白什么是“孤家寡人”。

    然后,就在打着大浠旗号的大军进入就是的京畿之地时,他们遇上了那个一身大红袍的少女。年岁不大,眉眼还带着些许稚气。不过头顶的烈焰赤金冠格外扎眼,乃是浠水国的镇国之宝,据说是早在殷黎王朝时的皇家重器,被浠水国开国君主偶得,是国祚气运所在。

    那位皇子确实也非那冒名顶替的贼子,行在军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宝冠。齐海西得知后,便有些欣喜。

    若是被他抓住这个封王,大浠王朝便已然坐稳了半壁疆土。

    可惜清梦来时快意,破也容易。

    那席大红袍蒸腾而起,火气冲天,一条火蟒从袍中游曳而出,系在少女腰间。少女缓缓升空,赤裸的双脚在地面上留下两个清晰的足印。

    少女只飞到丈余高,便停下身形。也没什么废话,只是随意的抖了抖袍子。

    一场天火随之落下。

    起初只是些细碎的火星,白日里都很难看的分明。

    可当那些火星降下,如春播的种子,落地生根,立时绽开朵朵火莲。

    一生二,二生三,无穷无尽,转瞬便是一池花海。

    那些赤红的莲花明明又是一团团不灭的火焰,就算离着有些距离,齐海西依旧能感受到它们的炙烤感。

    莲花一朵朵盛开,好似一支砸阵的骑军。所及之处,便是赤土,所碰之物,皆会被烧成灰烬熔浆。

    齐海西绕是边关老将,看尽了对垒双方的骑军对冲,看过了“尸首遍山野,头颅铸京观”。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犹是觉得触目惊心。

    战场厮杀,惨烈归惨烈,好歹是短兵相接,各有伤亡。哪会有这般如遭天罚的诡异景象。别说与之抗衡,就连逃命都要看人家心情。

    就算现在想来,他还是寒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那位王主当时并无杀人之心,种下的火莲池不过是一座牢笼,将这支十万大军牢牢困住。

    齐海西犹有不甘,命令大军拉劲弓,去射杀那个悬在半空的少女,可惜雨点般的箭矢尚为飞出百步,便如撞上火墙,化为飞灰,落下点点星火皆成了新开的火莲。

    不管是骑军冲山,还是重甲的步卒破阵,只要触碰到那些莲花,转瞬便要化为焦炭,就连身上的甲胄也不例外。

    不知何时,高悬于顶的“浠”字将旗已经燃起火苗,眨眼间烧的精光。

    一些披挂重甲的军卒也实在受不的这般烈火的烘烤,不得不自己脱掉甲胄,丢弃手中的战刀。

    甲胄落地,火莲花池也又几朵随之凋零,最终行成一条远离京畿的焦途。

    从始至终,神火都没说过一个字。

    不过她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卸甲归田者,不杀!

    行伍悍卒不畏死,更不会畏惧鬼神。可真当他们面对这般神仙手段时,依旧只剩下双股颤颤。

    这支复国大军只与他们齐将军口中那个只会装神弄鬼的雏儿打了一个照面,便有十之七八都卸去了甲胄。

    就连那个不知是从哪跑出来的浠水国皇子,也打起了退堂鼓,与齐海西商量:这复国之事其实在稳不在急,不如避一避风头,看看事态发展,从长计议!

    这只一路高歌猛进的复国大军,只遇一人当关,便彻底败退而回。

    而后其余的那些义军也都是同样的遭遇。

    刚开始声势浩大,时不时就是数万或十几万大军举旗讨伐新王,而后遇上那一席大红袍,如大日落空,还没看清来者容貌,便已经溃不成军。几支义军相继覆灭,叛乱也悄然平息,转而换成了千奇百怪的暗杀。

    不过那位新王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千军万马也好,杀手刺客也罢,对于她,不过是一把火的事。恐怕都不太需要她费心出手,靠着外泄出来的火气就足够应付了。

    一人即是一国,这便是赤色王神火。

    内祸平定,神火的王位也稳固了许多。

    那些一腔怨怼的亡国之臣也都般,写些明志酸腐文章,却没有其余的过火行径了。而那些对前朝没那么忠心的臣子,则开始费心思自荐于新王了。

    神火对于臣子风骨从来都不在意,一朝天子一朝臣,君王尚无容纳旧朝臣的心胸,何必强求臣子的矢志不移。只要能做事,亡国之臣又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