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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夏天又如期而至了,这个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也是学生们最忙的时候,期末论文、实习研学、考证考级,小花感觉自己人都变傻了,老是忘东忘西、迷迷糊糊。而且,小萝下个学期就上大班了,小花觉得应该让她有自己的房间了,所以又挤出时间来找新的住处,要换一个三居室。

    可是小花实在是力不从心,最后还是唐宇找好的,他们抽出一个周末来搬家。小花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情告诉林深,但之前的房子是林深租的,所以林深还是从房东这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打电话说要来帮忙,被小花拒绝了。但其实小花知道,他还是会来的。

    小萝幼儿园之前布置了一个作业,要养殖蚕宝宝,直到他们吐丝,然后把成年的蚕带到幼儿园,和小朋友们分享成果,并且养在一起,方便之后观察它们吐丝成茧。蚕宝宝很娇气,要吃桑叶,而且桑叶洗干净后要晒干,一滴水也不能沾。小花买了个盒子,天天细心照料着,蚕宝宝们一天天地长大了,小萝很期待。

    搬家这天下起了小雨,小花起晚了,为了不让搬家公司的司机等太久,她们手忙脚乱地在家里收拾着东西。装蚕的盒子是淋不得雨的,可是没有盖子,所以必须单独有个人抱着出门。走到楼下的时候,小花打着伞,一只手捧着盒子,小萝跟着张阿姨,但是张阿姨手里也提着东西,唐宇走在最后,怀里更是一堆东西。小萝蹦蹦跳跳的,脚一滑,一不小心摔倒了,她摔的那一下,小花本能地去拉她,结果手上的盒子“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小萝先是懵懵地看着地上的盒子,然后反应了过来,哇的一下哭出来。小花也呆呆地看着它们,一阵疲惫突然升上她的心头。

    张阿姨忙跑上前来捡,可是哪还来得及,地上那么湿不说,雨不停地下,毫无遮挡,一秒钟的时间就已经把它们淋湿透了。小萝大声地哭着,张阿姨捡起了蚕和里面地桑叶,看着小花。

    “扔了吧。”小花说。

    张阿姨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小萝,又看回小花。

    “扔了。”小花重复到。

    张阿姨把盒子拿去扔掉了。

    小萝哭得很伤心,她无助地望着张阿姨的背影,小手举在空中,好若要抓住那个盒子。

    “不哭了,先上车。”小花去拉她,她躲开了,哭得越发难过。

    小花强忍着心里的烦躁,“你想站在这里淋雨吗?我们先上车好不好?”

    张阿姨回来了,她去拉小萝,可是小萝还是不依,仍站在那里仰天长啸。

    唐宇从楼里出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花不说话,张阿姨跟他解释了刚刚的事情,唐宇把东西放上车,再掉头回来。他拍拍小花,“好了好了没事儿,我去哄她,你先上车吧。”然后又去抱起小萝,小萝一看有人理她了哭得更委屈了。

    “小萝不哭了,妈妈不是故意的,你越伤心妈妈就更伤心,蚕宝宝我们再找好不好?”他悄声地跟小萝商量着。

    小萝趴在唐宇的肩膀上,小眼通红,一抽一抽的。

    小花又从车上下来,跟唐宇说:“我和张阿姨打车过去,你带着她吧。”

    “这个时候不好打车呀,别去了。”唐宇想拉小花,但是小花快速地走开了,他对着小花的背影喊道,“花儿!那你把伞打着!”

    小花带着张阿姨,打车去了。

    “你看,妈妈走了,怎么办?”唐宇问小萝,他给她擦了擦脸。小萝歪过头,看着妈妈的背影,停止了哭泣,脸上挂着幼童的茫然。

    上车后,小花给唐宇发了条消息,“不要说她。”

    唐宇回:“嗯,没有。”

    剩下需要头疼的,是上哪儿去找新蚕,星期一就是把蚕带去幼儿园的时候了,可是现在已经六月,正常养殖的蚕都已经吐完丝裹成茧,而且时间只剩下了一天,这个任务非常艰巨。

    搬完家,收拾好,天已经黑了。小花一边忙东忙西,一边给能联系到的、可能知道哪里有蚕卖的朋友都问了一遍,最后得到一个地址,在城郊的一个村子里,是小花大学同学的一个亲戚,家里正好有养蚕,让小花自己去看看。唐宇把东西搬到新家后,去和乐队排练了,小花帮着张阿姨整理了下比较大件的,然后开着朋友的车去了那个村子。

    盛夏六月,天一黑夜就深得很快,离市区越远,风就越凉,小花不禁打开窗户,吹一吹那冰凉舒爽的风,呼吸清新爽神的空气。周围蝉鸣四起,天上繁星点点,路上很安静,只有小花的大灯撕破黑暗,小花享受这一时的宁静与清醒。

    小花到了那户人家,小屋门前亮着一盏灯,为了等她。婆婆坐在窗边,看见车泊了进来,她站起来,蹒跚地走到门边开了门。小花下车,婆婆很热情地招呼她。

    “闺女你来啦?进屋坐坐吧。”

    “婆婆,我不坐了,赶着回去呢,您带我看看蚕吧。”

    “好,在后面儿屋里呢,走。”婆婆拉着小花往后面走。

    小花看了,蚕几乎都已经裹成茧了,剩下几个懒虫吐丝也吐得差不多了,那种快要吐丝的根本就找不到。小花向婆婆道谢,失望地走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小花又愁上心头,她不再有心思去感受风或者是空气,满脑子想的都是蚕。不巧,刚刚的雨点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慢慢长成了瓢泼大雨。周围本就葱葱郁郁的,加上密密麻麻的雨滴,小花几乎看不见路在哪。

    小萝马上就上大班了,那之后就是小学,对于这个事情,小花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学校,小萝就无法准时入学;资格证考试的复习资料还有一大截没看完,很快就要考了,可是突然就一点把握都没有,今年如果考不过,明年就要毕业了,会更忙的;小花的教授一直苦口婆心地劝说她继续读博,这样她就能继续待在这个研学项目里,教授说,小花很适合这条路,让她一定要多考虑考虑,她何尝不想读博呢,可是她只想快点工作,这样就能少花点别人的钱了;张阿姨的女儿怀孕了,等她生下孩子,张阿姨就要回家照顾她们母女俩,没有办法继续留在小花家,想找一个像张阿姨这么好的保姆实在是太难了。越想越心烦。

    小花记得,来时,乡间小路七弯八扭,而且很窄,不能完全看清路的情况下,很容易开到田沟里去,此刻的她也无法专心地驾驶,于是她索性把车停了下来。车灯闪烁着,车窗外,大雨轰鸣,震耳欲聋,周围一片漆黑,小花举着手机,但是根本找不到信号。

    眼泪整颗整颗地落下来,打在方向盘上。小花心里感谢这场酣畅淋漓的大雨,也感谢这片静谧无人的田野,她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这个世界她有多不想当一个好妈妈。

    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在这里停了很久了,雨却没有一点要小下去的意思。小花坐在车里,听着雨声,她知道,现在油箱里的油是不够等到天亮的,但她对接下来该怎么办完全没有想法。

    另一边,唐宇打不通小花的电话已经急疯了,他问了很多人,到处找。他的心里很害怕,他怕小花会又一次从他身边消失。他冒着大雨冲到了小花家,看见小萝在房间里,已经睡着了,趴在床边,稍微心安了一点。他看着小萝,轻轻地给她理了理被子。

    林深也在,他晚上过来帮忙,被大雨困在了这里,结果小花一直没回来,他知道小花是联系了大学同学之后出去的,所以早已经在同学圈里挨个问。

    李希电话打不通,她今天才连续值完二十个小时的班,睡着时一般是听不见电话的。张培培收到唐宇消息时刚好在一家便利店躲雨,她在那里,也一筹莫展。没过一会儿,唐宇急匆匆出了门,他接到电话,说张培培晕倒了。打电话的是便利店老板,他翻出张培培的手机,看到了三个紧急联系人,能打通的只有唐宇一个。

    大雨如注。一些高楼里,人们坐在窗边,端一杯喜欢的酒,和心爱的人一起听着雨声畅谈人生;一些破旧的房屋里,水漫金山,大家锅碗瓢盆一齐用上,心里忧虑着如何度过这漫漫黑夜。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同一时刻,所有事情都揉在了这个湿润的夜晚中。

    唐宇打不到车,他拜托老板帮忙叫救护车,然后他直接去医院。空旷无人满是水的街道,只有他一个人。

    “对对对,我是她的朋友!你能把那个地址给我吗?”此时的林深,已经联系到了给小花地址的同学,“好好好,谢谢谢谢!”

    他拿到了地址,但是不知道怎么过去。他需要一辆车,对,一辆车,谁有车呢?他思索片刻,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一个娇柔的女声:

    “喂?林深?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啊?”李紫萌问到。

    “喂,你能把你的车借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车干嘛?”

    “小花被困在城郊了,我要去接她。”

    “小花被困在城郊了?她去那边干什么啊?”

    “你别问那么多了,你现在能开车来接我吗?我一会儿把你送回去然后去接她。”

    “你的手怎么开车啊?而且现在下这么大雨你单手开车是很危险的好吗?”

    “我手好了。”林深一边说着,一边把固定器取了下来。他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开车了。

    李紫萌开车来到了小花家楼下,林深正站在这里等她。

    “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李紫萌提议到,“我手比你方便,我给你开车。”她试探地说。

    “不用了,那边的路不好走,又下这么大雨,我送你回去吧。”林深坚持到。

    李紫萌沉默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那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你。”林深看着她说。

    他把李紫萌送回了家,然后按着那个地址过去找小花。他的手臂还有些疼,但是不影响他开车,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车在宽阔空敞的大道上飞驰,地面已经积了一些水了,车轮呼啸而过,溅起人高的水花。林深此刻,只想快一点找到小花,到她身边去,把她带回家。

    唐宇带着一身的水跑到了医院,张培培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没有大碍,只是低血糖。

    “小花呢?找到了吗?”

    “没有。”唐宇眉头紧锁。

    “她肯定是去找蚕了,今天晚上她给我打了电话的,说后天小萝要带去幼儿园交作业,很急。”

    “可是她能去哪儿找啊?”唐宇心急如焚,如坐针毡,又不停地站起来四处走。他认识的小花的朋友已经都问遍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小花去了哪。

    林深开得很快,康庄大道变成了羊肠小道,树木多了起来,路灯也少了下去。雨不见小,他非常着急。转过不知道第几个弯,林深看见了小花的车,停在路上,打着双闪。林深松了一口气。

    小花也看见了迎面开来的车,她正想着应该怎么把道让出来,让它过,没想到这辆车径直开到她面前停下了。她确认了一遍车门是锁好的,然后从驾驶座翻到副驾驶,紧盯着对面那个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大雨完全把他的样子模糊了,而且打着伞,小花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她能确定,这个身型一定不是唐宇。

    他越走越近了,来到了驾驶室的窗前,把脸贴近玻璃。是林深。

    林深敲了敲窗子,小花把锁打开,林深坐了进来。

    “你还好吗?”林深急切地问。

    “嗯。”小花点点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感到缓过神来了。

    小花也感到缓过神来了。

    林深注意到了小花微微红肿的眼睛,和因为缺水而绯红的嘴唇,心里一阵难受。他不禁抬起了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这个恐怖的黑夜,她是怎么一个人待过来的?

    小花看着他,“我们回家吧。”

    “好。”林深看着小花的眼睛,轻声说到。

    “我得把车开回去,这是朋友的车。”小花说。

    “那我开前面,你跟在我后面。”

    “嗯。”

    “没事的,我们慢慢开回去,不会有事的。”林深安慰地说。

    小花点点头。

    “油够吗?”他问。

    “开回去够了。”

    “好,那我回去了。”

    “林深。”小花叫住打开车门的林深,他立马回头看向她。

    “一会儿有信号了,你给唐宇打个电话吧,我手机没电了。”

    林深点了点头,“好。”

    一前一后,他们在大雨中缓缓行进,朝家开去。

    张培培输完液了,唐宇去交了费,办完了手续,带着她准备离开。突然,他接到了林深的电话。

    “喂林深,小花有消息了吗?”

    “我已经找到她了,我们正在往回走,你放心吧。”林深说。

    “好好好,她没事就好。”唐宇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平稳落地,他很高兴,但是也有种莫名难受的滋味在他心底生起。

    “找到小花了吗?她怎么样?”张培培问唐宇。

    “林深接到她了,他们正在往家走,没事了。”唐宇双眼盯着地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