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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皇帝寝宫胡闹

    皇帝寝宫内,苍老的皇帝靠在卧榻上。身边火盆里的炭烧得很旺。

    这让正是壮年的柳怀仁和南路遥有些燥热,额头上有少许汗珠。

    御史黄兆忠则年事已高,虽身体健康却也正是初春烤火的年纪。

    寝殿中落针可闻,皇帝等得有些不耐烦。

    “京城进了不明来历的火药不打紧,只是别污了两位大人的声誉才是啊!”

    皇帝着阴阳怪气的口吻吓得三人立马跪下。

    “臣该死。”

    “你们的能力朕是知道的,只是这效率低了些。春祭大典别出意外才是。”

    “臣惶恐。”

    御史黄兆忠率先开口。

    “绣衣办事不利,连日来弄的京城鸡飞狗跳。皇城司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门路,倒是消停得很。”

    按说天子脚下出了这么打一个案子,皇帝应该震怒才对。要不是心里有底,他也早坐不住了。

    其实,动动脑子就知道,这批不知去向的火药是冲着春祭大典去的。

    多年与各诸侯较劲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总是会在大典祭礼之类的事动手脚。

    好在京城有天机师坐镇,最后有个能兜得住底的当然就不紧不慢了。

    多年来司天监虽不再受皇上器重,可老皇帝还是很倚重天机师的。只是从十六年前那件事后,朝堂之上就再不见天机师身影。

    老皇帝与天机师之间好像有某种协定,导致虽不被重用却愿意为老皇帝兜底。

    柳怀仁和南路遥两人跪地不语,皇帝也不急。一边翻着书,一边喝着茶。“你们愿意跪,我也愿意看你们僵持。要不总是少了些乐趣。”

    这时殿外高声禀报。

    “启禀皇上,小天机师带到。”

    “进来吧!”

    就算是绣衣直指没有旨意也不得随意入宫。季月茹在宫门外放下了同天齐,他贱嗖嗖的小声道:

    “茹姐姐等我一会哈!我很快就出来。”

    何公公见他这样只得无语,一个劲催促着快些。同天齐倒是也知礼数,并未再有任何逾矩之处。只是脸上不好看罢了。

    得到旨意两人前后入殿,同天齐看着这寝宫天顶上的壁画念念有词。

    “东官苍龙、西官白虎、南官朱雀、北官玄武。也不知道是谁让这么画的。”

    何公公见到皇帝正看着同天齐,立刻呵斥道:

    “放肆,见到皇上还不跪下。”

    同天齐嘴里念念叨叨抱拳拱手深深鞠了一躬,继续抬头看着星宿天顶。

    何公公刚想呵斥,老皇帝压了压手。声音有些冰冷。

    “你见到郑为何不跪?”

    同天齐见皇帝面漏不善,再一次深深鞠躬道:

    “皇帝陛下九五之尊,司天监之人乃是方外之人。相互冲撞,跪不得。”

    没等皇帝生气,南路遥先怒了。跪在地上回头怒斥道:

    “小小术士,谁人给你的狗胆敢如此对陛下这般说话。”

    同天齐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早在两天前同天齐就开了窍门,老头把他关在司天监里讲了十六年前的一桩旧事。

    “天上有颗葬帝星,顾名思义对世人来说绝不是好事。为师遮掩这件天机多年,本以为此生再无传人。没想到你尽然······”

    十六年前皇后产子,天上突然出现了一颗葬帝星,压制得紫微星黯淡。这等星象简直骇人听闻。

    从名字上便可得知一二,对皇帝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齐天人关门弟子南路遥不声不响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

    天机师在东窗事发之前遣散了所有司天监弟子,也可以说是把他们藏于九州各地去了。

    因为此事对于天机师来说是天命,与他是否违抗无太大关系。然而却被徒弟告发。

    后来皇帝处死了皇后所生之子,把皇后也冷落下来。虽并未关入冷宫,从此也未再踏入过延寿宫半步。

    皇帝子嗣众多,可皇后只有这一个孩子。终日以泪洗面,终于在武帝二十六年去世。

    在世人看来,自皇帝杀了皇后之子天上便少了一颗最亮的星。实则多年来一直是天机师在遮掩。

    故事说到这,老头无论如何不愿再讲下去。岔开话题说了些宫里的琐事。

    老皇帝见这少年有些不太一样,也想看看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反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同天齐突然一笑。

    “师兄?”

    南路遥听见这个称呼神情一凝,转而呵斥。

    “好生无礼的小儿,那老头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一点儿礼数都不懂。”

    皇帝看得津津有味,何公公本想打断,见皇帝兴致勃勃也只能装睡。

    同天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不说话。南路遥感受到众人目光,深吸一口气。

    “你这是何意?”

    同天齐抿嘴一笑。

    “老头确实没正行,把你我教得这般不识抬举。我回去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师兄这么优秀而我也这么优秀。”

    这话听上去有些无厘头,其实一个劲的抬举自己。

    “你这少年,确实有些过了。怎么能跟首辅大人如此说话。”

    同天齐听见皇帝这话,才抱拳拱手跪下行大礼。这把皇帝都搞糊涂了。

    “刚才不跪,现在为何要跪?”

    同天齐额头紧贴地面。

    “司天监乃不祥之地,我是司天监关门弟子乃不祥之人。刚才不跪是为了与皇上拉开距离,不想让皇上沾染我这不祥之气。现在跪下是为了失礼道歉,不妨事。”

    这话你说他是重礼数避忌讳都说得过去,无形中好像还挺让人舒服的。皇帝听见这话都笑了。

    “恩,稚嫩了些,这嘴却了不得啊!那老头子不让你跪我,而你又找了个理由跪我。算是聪明。”

    同天齐笑呵呵起身又叩首。

    “谢皇上夸奖。”

    “起来回话。”

    跪在地上四人一同起身,皇帝看着柳怀仁他们仨冷哼一声。三人又跪了回去。皇帝这才笑着看向同天齐。

    “听说你禁门初开便可使用三次?”

    同天齐再无刚才那般闲散模样,恭敬回话道:

    “是,师傅说我是万中无一,骨骼惊奇;百年难得一遇;世所罕见的大天才。”

    一个少年正儿八经的说着胡话,倒是让老皇帝有些喜爱这个孩子。

    “好,想不到司天监还有这样的人才。”

    他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过一句拍马屁的话,可皇帝听他说话怎么都觉得舒服。

    有南路遥在,再神奇的象法八门绝技他都见过。所以也无需再让一个孩子展示什么。

    三位朝中重臣始终跪着回话,互相之间又挤兑了一番。可案件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老皇帝时不时就看向同天齐若有所思,几人争执的言语好像打乱的皇帝的思路。

    “好了。”

    几人惶恐停下,老皇帝看着同天齐。

    “既然那个老家伙只愿当个看东西的老奴,那出力的事就你来吧!”

    御史黄兆忠闻言瞬间明白皇帝的想法,笑盈盈开口道:

    “小天机师有如此神功,正好可以去皇城司帮着办案。也好让首辅大人少费些心神。”

    南路遥心中有些痛快。“这不是正中下怀吗?看你小子以后还能蹦多高。”

    南路遥刚想谢恩,就听见柳怀仁叹了口气。

    “哎!也是。再怎么说我绣衣也不缺人才,年轻一辈中五个天才都在我绣衣也是怪不好意思的。这人就让给你吧!”

    同天齐闻言心里就是一凛。“我这尼玛的还在想要怎么去绣衣那边,你个······要把我往外推。”

    南路遥顺着柳怀仁的话向皇帝叩首。

    “臣一定尽心竭力教导小天机师。”

    皇帝眼睛始终看着同天齐,他没肯定也没否定。就这么看着他。

    同天齐适当的表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两手相互较劲脸上表情难看到极点。看柳怀仁的眼神满是愤怒。

    皇帝见他这样子笑了。

    “你叫什么?”

    “同天齐。”

    恨不得他的名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难听极了。皇帝笑得更开心。

    “我听说绣衣里的······”

    何公公马上小声提醒。

    “季月茹少掌史。”

    “对,你很是喜欢和季少掌史在一起办案啊!那要是我把你调取帮绣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同天齐瞪大了眼睛喜笑颜开。还用袖子抹了抹泪。

    “我给陛下磕一个,啊不,磕十个。望陛下成全。”

    老皇帝笑得合不拢嘴,生生看他磕完十个头。见他还想再磕笑道:

    “好啦!我要不同意你是不是要一直磕下去啊?”

    “皇上我不累,磕到您满意为止。”

    “好啦!”

    同天齐磕头的劲头拉都拉不住,不远的御史黄兆忠想阻止他都没用。还是何公公快步上来拉住他。他就像倔驴一样,依然继续磕着头。何公公都气笑了。

    “这孩子,怎么拉不住啊!快来人,这要疯一个。”

    皇帝笑得前仰后合。

    “好啦!你就去绣衣吧!给你个绣衣协令的官职怎么样?”

    同天齐趴在地上抬头笑呵呵看着皇帝。

    “请问皇上绣衣协令是几品官啊?”

    何公公厉声道:

    “大胆,还敢质问皇上。”

    同天齐回头瞪了何公公一眼,咬牙道:

    “那我还是再继续磕头吧!”

    说着话又疯了一样磕头,皇帝更是笑得有点要背过去的感觉。何公公赶紧回去扶住他。

    “都退下吧!”

    同天齐临走又多送了两个头,还嫌不过瘾直到殿外两个执事小太监进门才把他架出寝宫。

    他这一出属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么不着调就算在南路遥看起来也是司天监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