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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谁的忠仆

    古时雪早,而且也大,进入农历十一月,铺天盖地的早已经是一片雪白。银妆素裹下,邺城显出一派恬淡。

    古人的节日观念很重,现在又好不容易没了战乱,因此按照过了腊月初八就算是年的传统,十一月置办年货已经算是晚的,因此大街之上盈耳的都是过年的话题,年味儿是越来越浓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郑斌自从一场本不该发生的车祸来到五代已经一个多月,听到新年的话题,不可能不想到另一个时空里的父母亲人。算算时间,那个世界也该过年了吧?不知道爸爸妈妈有没有从丧子之痛中重新振作起来。也许丧子之痛并不是那么难忍吧?毕竟他们身边还有一个懂得孝顺的大儿子。有了哥哥在,爸爸妈妈安度晚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这里就算给爸爸妈妈拜个早年了。”

    自家后院的雪地之中,郑斌庄重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如此的大礼爸爸妈妈是看不见的,但是郑斌还能有什么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呢?

    “少爷,你……你怎么了?”

    婉儿拿着一件大氅来到了郑斌身后,当发现少爷浑身粘满雪片的匍匐在地上,很有些诧异的问道。

    “噢,要过年了,我给娘磕个头。”

    郑斌拍拍身上的雪花,掩饰着站起了身来。婉儿见他双眼布满红丝,心中也是黯然,扑唆唆的掉下眼泪来。

    “老夫人要是能看见少爷现在变了个样,怕是也安心了。”

    “老夫人……”

    两位母亲的影子在郑斌的脑海里重叠在了一起,也许秦氏夫人年纪并不大,古代人生子早,而秦氏夫人原先那个儿子只有十八岁,可能秦氏夫人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多岁,三十多岁在现代还算是年轻人,可她却因为儿子不懂事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那个地主羔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是啊,老夫人。那年我才十三岁,爹娘都让契丹人杀了。要不是老夫人,只怕我就饿死在大街上了……”

    婉儿长长的睫毛下闪出了泪光,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不知道是想起了秦氏夫人还是想起了自己惨死的父母。

    “那年少爷也才十五,还给我烧毛栗子吃呢……那时侯少爷可没跟刘老七他们厮混。”

    婉儿想起那时侯的趣事,脸色好了许多,但依然对郑斌在外胡闹的事耿耿于怀。

    “好婉儿,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我现在要重振家业,自然不会再胡闹了。”

    郑斌还真怕婉儿这样说,那些混帐事虽然不是他干的,但现在已经记在了他的名下,按现代的话说,这叫污点。

    “自己做的出还不让人提呢。”婉儿撅着小嘴撇了郑斌一眼,不过还好,她总算不再纠缠那些污点了,“大管家刚才来找你,说是该去庄户家看看了。”

    “怎么这事也让我去?这事家里谁管?告诉他们,要是敢趁年关逼债,别怪我不客气。”

    郑斌差点气笑了,以前就听说过地主年底催要租子,常有还不了债的人家上吊的。现在让郑斌去干催租的事,那他不就成黄世仁了嘛。

    “什么啊!”婉儿声调也提高了起来,显然很是不满,“你原先也不管家里的事,当老夫人和那些主家一样吗?老夫人原先就说,她怕自己不在了你会去戕害那些庄户。现在倒好,少爷反说老夫人没有菩萨心肠了。”

    看来秦氏夫人是婉儿心头不能侵犯的神明,郑斌一句话就若火了她。

    “我什么也没说啊!我着招谁惹谁了我?”

    郑斌大是尴尬,原先他还以为婉儿成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心里只装着自己,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原来还有这么个转折关系。这丫头真是……不过这也好,这正说明婉儿是真正忠心的。

    “那当我没说好了。”婉儿虽然缓和了口气,但眼神里依然有不满,她给郑斌披上大氅后道,“现在老夫人不在了,少爷就是家主,收租子本来不是少爷的事,可少爷初当家,还能不和庄户们见上一面?去吧,少爷,大管家和郑玄大哥还在前院等着呢。”

    还真当上地主了。郑斌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婉儿的催促下离开了后院。

    车声嶙峋,郑玄赶着驴车出了邺城北门。城外一片白茫茫,放眼处是覆盖在皑皑白雪下望不到头的旷野,空气很新鲜,也很凉爽,有点沁人心脾的意思。

    坐在颠簸的车箱里,郑斌没有考虑当地主的事,而是在盘算着怎么利用郑屠还回来的两千多贯钱。

    两千五百贯不是小数,郑斌原先只是想讹郑屠一场,把秦员外那一千贯钱弄回来就行,但没想到的是郑屠居然那么有钱,写了字据第二天就把钱全部交迄了,然后宝贝似的拿着郑斌翻箱倒柜找出来、已经泛黄并沾满灰尘的店契离开了邺北客栈。

    按照郑贵的话说,这两千五百贯已经相当于此前郑家全部产业三四年的收入,凭空多出这么多钱,郑斌便开始筹划发展大计:这些钱里有秦员外的一千贯,按说应该赶快还回去,以免落了人情。但想到那个三代以内血亲,郑斌便哆嗦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还钱的事看样子得缓缓找个合适的机会,自从邺北客栈重新兴旺起来以后,秦员外就吃后悔药去找了郑斌几次,虽然一直没机会说明来意,但郑斌心里清楚的很,秦员外还是为了悔亲的那档子事,现在郑斌正在风头上,自然不想去捅那个娄子。

    剩下的一千五百贯应该怎么用呢?郑斌原来的想法是在邺城开几家分店,扩大邺北客栈的规模,但经过通盘考虑又否决了这个想法,首先,邺北客栈现在虽然生意兴隆,但已经达到了客源的饱和期,再加上孙周吴三家客栈与邺北客栈连锁经营,已经把能吸引来的客人都瓜分的差不多,再开分店等于多此一举,就算再次推出新菜,也不能增加多少食客。

    这样的话,在邺城发展餐饮业基本上已经到了顶峰,以后的发展仅仅是保持客源规模,那么这一千五百贯便用不上。如果按照熟路子好上手的原则,在其他城市开设分店应该是最理想的做法,然而五代不同于现代,地方保护主义要人命,就算是开了,如果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是很难立住脚的。这事也被否定。

    拿着钱还真花不出去了。郑斌头疼不已,大是后悔自己穿越之前没好好的学上几样拿的出手的技术,如果有了那些技术,郑斌绝对敢保证出不了几年,自己就是后汉国土范围内的首富,可惜……望洋兴叹吧。

    “少爷,到了,我扶您下来。”

    驴车停稳,郑贵先跳下了车,但当他准备搀扶少爷羔子的时候,郑斌早就自己出溜了下去,弄得郑贵白浪费了表情。

    好一派北国风光——这个“北”字得念四声。看样子当年伟人就是看了长城下雪景中的北方村落才发出这样一声赞叹的。

    就在郑斌眼前的不远处,白雪皑皑的旷野中,十几座篱笆为墙、草苫作顶的坯房小院相拥在一起组成一个小小的村落。村落上方,袅袅炊烟以和缓的舞步飘向有些阴沉的天空,将人带进虽不富足但却安逸的农家生活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