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独眼
找一个乞丐的最好方式，是通过其它乞丐。
吴延枫这才想起，自己在街上还算有点人脉。
＂老师，我认识一个人，街上有多少乞丐他都一清二楚。＂
郑剑书表面不说话，心里却暗笑，自己江湖经验是吴延枫的好几倍，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不管南北名城，街上的乞丐和小偷都是有人管的。乞讨的和偷窃来的钱，都得被武行拿走一大块。
官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还不屑于下到街面上，亲自去跟这些肮脏的老鼠要钱，只需要舒舒服服坐着，等武行各家交纳每月的孝敬钱就可以了。
由此城内形成了奇妙的秩序，乞丐、小偷干＂本行＂，但只许偷偷摸摸的。如果干了出格的事，比如当街抢劫等等，必被武行捉来打杀。
轻则折筋断骨，重则人间蒸发。因此官府可以无为而治，标榜自己治理有功，而在此体系下又多了一份收入。
郑梨也好奇这是怎么回事，跟在了他们后面，李萱笑嘻嘻地也跟来了。
吴延枫介绍的这个人不是武行，是个乞丐头子，手下有许多乞丐，武行常常来他这收钱。
大家都以为这个乞丐头子穿得破烂，结果吴延枫带路到了他家，却是一户普通人家，位置也不在贫民窟。
里面有一个寻常市民打扮的中年人，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院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在玩耍。
郑梨嫌弃的说：＂我听说乞丐头子都能赚不少钱，怎么住的那么普通。＂
乞丐头子自然不会上街乞讨，只要管着手下收钱就行，郑梨奇怪的是他看起来没钱。
＂话可别说的那么早，搞不好他褥子缝的都是金条。＂
一听郑剑书说金条儿子，郑梨忽然觉得有点手痒，自己真是越来越像贼了。
乞讨一行收入其实不少，超过了许多正经行当。有的人宁愿舍了自己的本业，也要来做乞丐。至于到了荒年，相当乞丐的人更是挤破门槛。
但连做乞丐都是有门道的，城内乞丐也有头子，各自划分了地盘，看见不是自己人就赶走。以至于很多真的遇到困难，不得不上街乞讨的人，反而要被一群身体健全甘做乞丐的人欺负。
但也有的人，原本就有不少本事，不幸沦落成了乞讨为生，他们安能让这些地痞糊弄？当然，这是一个来日再说的故事。
那个躺椅上的人，看见吴延枫来了，不由得擦了擦眼睛。一看真是他，立刻跳了起来迎接。
＂哎呦，吴少，太久没看见您啦！什么风把您老吹来啦？＂
吴延枫道：＂丁叔，跟你打听个人。最近街上是不是来了个乞丐，只有一只眼睛？＂
丁叔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哎，吴少，提这个人可就晦气了，他可不好弄啊。＂
吴延枫给丁叔的袖子里塞了一些碎银，给他消了消＂晦气＂。丁叔喜笑颜开，这才说道：＂您不知道，最近武行都在找这个人。＂
＂找到了吗？＂
丁叔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说：＂找到了，挨打了！＂
＂武行打他了？＂
＂不是，不是。＂丁叔说得神采飞扬，激动得拍了一下手，＂他把武行打了一顿，全打趴在地上了！＂
武行平时从乞丐、小偷那里收钱，但是对他们鄙视至极，从无好脸色，经常随便打骂，就算丁叔这种乞丐头子见了他们也只得低头哈腰，心里自然没好气。
＂那你们没跟那乞丐盘道盘道？＂
＂盘道什么啊？那个人根本不会说话，开口就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再说我们哪里敢惹他。＂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
＂行，只是您可别告诉武行那帮人，他们来找我问时，我说了不知道了。＂
丁叔回头跟一个小孩挥了一下手，耳语了一些事，小孩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丁叔的门框便多了一个小乞丐，怯生生地跪在那里不敢进来。
武行不准乞丐用出格的方式乞讨，例如牵牛羊骆驼堵门，抱着人不放的，或是用其它办法恶心人的，但乞丐还能扮可怜。
其实可怜对他们来说也好办，毕竟乞丐一行受行人鄙视，平时又被武行和头子打骂惯了，不自觉都是一股贱相。
乞丐头子对此也颇为得意，手下要是有新来的不会扮贱，还得挨几顿打熬一熬。
丁叔过去听了那小乞丐言语，回头跟吴延枫一行说了。吴延枫点点头，迈步走出门外。小乞丐见了他连忙从地上挪开，头也不敢抬，结果眼前叮的一声，落了一串铜钱下来。
原来这是吴延枫赏他的，他正高兴要捡起，丁叔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小乞丐疼得缩回了手，还被吐了一口痰在脸上。
丁叔拿起铜钱吹了几口气，又仔细用手擦了擦，然后随意取下几个扔给了小乞丐，说：＂给于老他们传信，姓郑去找独眼了。＂
吴延枫一行没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个独眼乞丐，郑剑书一眼认出了他是何化田。
只是他蓬头垢面，左眼上更是多了一块丑恶的疤痕，只是因为缺少包扎已经生疮了。
吴延枫和郑梨赶紧捂住了口鼻，何化田身上径直传来了一股恶臭，闻着极其难受。他坐在那里也不抬头，无视眼前的众人。
李萱笑道：＂要不要我先把他扔到药桶里泡一泡啊？＂
＂不用。＂
郑剑书用手杖一下顶在了何化田身上，何化田立刻从嘴里口齿不清的声音，哗地向郑剑书冲了过来。
郑剑书随意一闪，用手杖一绊，何化田立刻往前扑摔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噫。＂
郑梨连忙往后站去。
＂他少了眼睛，功夫已经废了。＂
郑剑书随意说道，但即便如此，金陵武行倒是还拿不住他。
吴延枫问：＂那么夸张的？不过是少了一只眼睛，拿另外一只看不就好了？＂
＂人两只眼睛分别看左右两边，遮上一只都会感觉视野有所变化，如果瞎了一只，就很难把握眼前的距离了。起初有时候，连眼前的东西都没法伸手抓住。＂
郑剑书正解释，何化田又从地上扑了过来，结果又被一杖打得翻了过去。
＂郑大哥不愧是老江湖啊，瞎了眼的人什么感觉你都知道。＂
＂没什么，这种事见得多了。＂
＂噢，郑先生博闻广识，可否也指点在下一二。＂
郑剑书听到一个不陌生的声音，原来是之前和他密会的李公子。只是现在是大白天，他依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吴延枫这才想起，自己在街上还算有点人脉。
＂老师，我认识一个人，街上有多少乞丐他都一清二楚。＂
郑剑书表面不说话，心里却暗笑，自己江湖经验是吴延枫的好几倍，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不管南北名城，街上的乞丐和小偷都是有人管的。乞讨的和偷窃来的钱，都得被武行拿走一大块。
官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还不屑于下到街面上，亲自去跟这些肮脏的老鼠要钱，只需要舒舒服服坐着，等武行各家交纳每月的孝敬钱就可以了。
由此城内形成了奇妙的秩序，乞丐、小偷干＂本行＂，但只许偷偷摸摸的。如果干了出格的事，比如当街抢劫等等，必被武行捉来打杀。
轻则折筋断骨，重则人间蒸发。因此官府可以无为而治，标榜自己治理有功，而在此体系下又多了一份收入。
郑梨也好奇这是怎么回事，跟在了他们后面，李萱笑嘻嘻地也跟来了。
吴延枫介绍的这个人不是武行，是个乞丐头子，手下有许多乞丐，武行常常来他这收钱。
大家都以为这个乞丐头子穿得破烂，结果吴延枫带路到了他家，却是一户普通人家，位置也不在贫民窟。
里面有一个寻常市民打扮的中年人，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院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在玩耍。
郑梨嫌弃的说：＂我听说乞丐头子都能赚不少钱，怎么住的那么普通。＂
乞丐头子自然不会上街乞讨，只要管着手下收钱就行，郑梨奇怪的是他看起来没钱。
＂话可别说的那么早，搞不好他褥子缝的都是金条。＂
一听郑剑书说金条儿子，郑梨忽然觉得有点手痒，自己真是越来越像贼了。
乞讨一行收入其实不少，超过了许多正经行当。有的人宁愿舍了自己的本业，也要来做乞丐。至于到了荒年，相当乞丐的人更是挤破门槛。
但连做乞丐都是有门道的，城内乞丐也有头子，各自划分了地盘，看见不是自己人就赶走。以至于很多真的遇到困难，不得不上街乞讨的人，反而要被一群身体健全甘做乞丐的人欺负。
但也有的人，原本就有不少本事，不幸沦落成了乞讨为生，他们安能让这些地痞糊弄？当然，这是一个来日再说的故事。
那个躺椅上的人，看见吴延枫来了，不由得擦了擦眼睛。一看真是他，立刻跳了起来迎接。
＂哎呦，吴少，太久没看见您啦！什么风把您老吹来啦？＂
吴延枫道：＂丁叔，跟你打听个人。最近街上是不是来了个乞丐，只有一只眼睛？＂
丁叔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哎，吴少，提这个人可就晦气了，他可不好弄啊。＂
吴延枫给丁叔的袖子里塞了一些碎银，给他消了消＂晦气＂。丁叔喜笑颜开，这才说道：＂您不知道，最近武行都在找这个人。＂
＂找到了吗？＂
丁叔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说：＂找到了，挨打了！＂
＂武行打他了？＂
＂不是，不是。＂丁叔说得神采飞扬，激动得拍了一下手，＂他把武行打了一顿，全打趴在地上了！＂
武行平时从乞丐、小偷那里收钱，但是对他们鄙视至极，从无好脸色，经常随便打骂，就算丁叔这种乞丐头子见了他们也只得低头哈腰，心里自然没好气。
＂那你们没跟那乞丐盘道盘道？＂
＂盘道什么啊？那个人根本不会说话，开口就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再说我们哪里敢惹他。＂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
＂行，只是您可别告诉武行那帮人，他们来找我问时，我说了不知道了。＂
丁叔回头跟一个小孩挥了一下手，耳语了一些事，小孩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丁叔的门框便多了一个小乞丐，怯生生地跪在那里不敢进来。
武行不准乞丐用出格的方式乞讨，例如牵牛羊骆驼堵门，抱着人不放的，或是用其它办法恶心人的，但乞丐还能扮可怜。
其实可怜对他们来说也好办，毕竟乞丐一行受行人鄙视，平时又被武行和头子打骂惯了，不自觉都是一股贱相。
乞丐头子对此也颇为得意，手下要是有新来的不会扮贱，还得挨几顿打熬一熬。
丁叔过去听了那小乞丐言语，回头跟吴延枫一行说了。吴延枫点点头，迈步走出门外。小乞丐见了他连忙从地上挪开，头也不敢抬，结果眼前叮的一声，落了一串铜钱下来。
原来这是吴延枫赏他的，他正高兴要捡起，丁叔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小乞丐疼得缩回了手，还被吐了一口痰在脸上。
丁叔拿起铜钱吹了几口气，又仔细用手擦了擦，然后随意取下几个扔给了小乞丐，说：＂给于老他们传信，姓郑去找独眼了。＂
吴延枫一行没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个独眼乞丐，郑剑书一眼认出了他是何化田。
只是他蓬头垢面，左眼上更是多了一块丑恶的疤痕，只是因为缺少包扎已经生疮了。
吴延枫和郑梨赶紧捂住了口鼻，何化田身上径直传来了一股恶臭，闻着极其难受。他坐在那里也不抬头，无视眼前的众人。
李萱笑道：＂要不要我先把他扔到药桶里泡一泡啊？＂
＂不用。＂
郑剑书用手杖一下顶在了何化田身上，何化田立刻从嘴里口齿不清的声音，哗地向郑剑书冲了过来。
郑剑书随意一闪，用手杖一绊，何化田立刻往前扑摔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噫。＂
郑梨连忙往后站去。
＂他少了眼睛，功夫已经废了。＂
郑剑书随意说道，但即便如此，金陵武行倒是还拿不住他。
吴延枫问：＂那么夸张的？不过是少了一只眼睛，拿另外一只看不就好了？＂
＂人两只眼睛分别看左右两边，遮上一只都会感觉视野有所变化，如果瞎了一只，就很难把握眼前的距离了。起初有时候，连眼前的东西都没法伸手抓住。＂
郑剑书正解释，何化田又从地上扑了过来，结果又被一杖打得翻了过去。
＂郑大哥不愧是老江湖啊，瞎了眼的人什么感觉你都知道。＂
＂没什么，这种事见得多了。＂
＂噢，郑先生博闻广识，可否也指点在下一二。＂
郑剑书听到一个不陌生的声音，原来是之前和他密会的李公子。只是现在是大白天，他依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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