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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妾 不 如 婢[简体]

    可是一个弱女子要报仇谈何容易?

    江玉奴开始羡慕袁凌波、庄玉蝶:“我若有这两位姊姊那般好武功,何愁大仇不得报?像林氏一夜间杀蒙古王公全家,我也要把张士诚一家杀得干干净净!”她胡思乱想一阵,不觉倚床和衣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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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奇悻悻然离开江玉奴厢房,头脑内一片混乱;今日他最担忧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他不知道该怪谁,心中不禁叹道:“造化弄人,为何偏偏要让马公子重遇她!万一他起了疑心,派人到杭州打听一下,很可能便会查出真相,到时候大家都知道我南宫奇的妻子曾经是青楼女子,南宫家的面子往那里放?始终是人言可畏啊!”

    思绪陷入死结的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间耳际传来一阵清幽的琴音,发人深醒。听得他灵台中有如曙光乍现。他抬头一看,原来他不知不觉竟然又回到了庄玉蝶的厢房外,琴声正是从房中传出。南宫奇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了里面情况,不觉如痴如醉了。只见一位清丽佳人端庄地坐着双手抚琴,脸容肃穆,可不正是庄玉蝶。另一位女子坐于书几案上,螓首低垂,两繓青丝如流水泻下,正沉醉于一幅字昼,口中轻吟道:“‧‧‧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南宫奇忽有所感,回忆涌起,恍忽又看到了眼前一幅醉人情景,那是他自己半拥着幽香袭人的迎儿,执着她的玉手教她写这一首诗的字句,迎儿浅笑回眸,两人耳鬓厮磨,不知人间何世。

    “少爷,你来了怎么不进来?”袁凌波轻轻地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南宫奇干咳一声,推门进房。

    庄玉蝶只略一仰首向他颔首示意,仍然继续抚琴,琴音不断,满室皆幽。

    南宫奇微笑望向袁凌波道:“仙儿妳在写什么?”

    “少爷,你写的这首诗可真有意景。我可是写来写去也写不好。”袁凌波浅笑道:“我叫玉蝶教我写,她偏说她的书法是女子笔法,写出来不一样。你能教我一下么?”

    南宫奇心中一震,暗道:“我是仍在梦中么?”见袁凌波脸上充满诚恳,便道:“好的。妳指点我武艺,我来教妳书法。礼尚往来,正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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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玉奴一觉睡醒,已是华灯初上。

    侍婢不敢打扰她午睡,竟然一直守在房外。

    江玉奴心想:“这么晚了。该去拜见老爷夫人了。”急忙起床,呼唤婢女进房为她更衣。

    江玉奴往拜见完二老,心里总是不安宁,想起两位姊姊善解人意,何不找她们倾心谈话,便往袁、凌二女住所走去。

    江南春雨,往往突然而来。

    江玉奴走到半途,雨水已迎头洒下。她急忙抱头一脚闯进庄玉蝶房间。

    琴音戛然而止。

    江玉奴抬头一看,不禁呆了。

    只见南宫奇轻拥袁凌波,执着她素手写字,两人身躯紧靠,好不痴缠。

    两人见是江玉奴,也是满面飞红。南宫奇不好意思地起身道:“玉奴妳来了?”

    “嗯!”江玉奴面泛寒霜,冷冰冰地向袁、庄二女说道:“妳们出去!”

    二女从未见过江玉奴如此态度,一时之间竟然愕然了。

    “还不快去拿衣服?”江玉奴更生气,提高声调道:“妳们没看到我全身湿了吗?”

    “玉奴妳怎么啦?”南宫奇忍不住道:“她们又不是奴婢!干吗呼喝人家?”

    江玉奴反应更激烈,大声道:“我是主母,难道还要侍候婢子不成?”不待南宫奇答话,又道:“你整天呆在这边,不用管你妻子生死了么?”

    “妳这是什么话?”南宫奇涨红了脸,反唇相稽道:“也不想想当初人家如何待妳?谁救妳出生天?忘恩负义!”

    江玉奴也从未见过南宫奇如此对自己,气得对着三人说道:“好哇!你们‧‧‧”突然“哇”地一声痛哭失声,掩面夺门而出。

    南宫奇举起手,本来想阻止,还是放下了。

    玉奴心里一气,冒雨冲了出房,一面哭着一面跑,也不知脸上淌的是雨水还是汗水。回到自己旁房间,关上门伏在床上哭了一整夜,不吃不喝。第二天便病倒了。丫嬛一探她额头,烫手得很,不禁大惊。

    丫嬛连忙禀报各主子。“不得了!少夫人病了!”

    众人听得江玉奴抱恙,均是焦急得团团转,请了大夫来看过后,推断是感了风寒。开了药方便离去。

    江玉奴神智迷糊之间,只觉自己一时如在火炉,有时又如堕冰窖,孤立无援,恍恍忽忽中似有无数张脸在她前面晃来晃去。

    直至她有了意识,呻吟着睁开眼,便看到一个人坐在床沿垂着头睡了。那挺直鼻梁,坚忍不拔的俊脸,这可不正是她的俊郎君南宫奇。

    原来南宫奇见江玉奴病倒了,大起怜香惜玉之心,深深后悔当日自己对她疾言厉色,竟然日夜守在床前。

    江玉奴想要挣扎起床,奈何大病初愈,全身无力。她看着看着,忽然门外有轻轻地敲门声,南宫奇身子动了一下。江玉奴一见他快要惊醒,心里有气,故意别过头向床内装睡,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已醒。

    “谁?”南宫奇被惊醒,见江玉奴仍然未醒来。

    “是我。”南宫奇一听这娇柔声调,已经知道是袁凌波。

    他下床开门出房。

    这时夜阑人静,江玉奴听到两人对话。

    “少夫人好些了么?”江玉奴乍听到袁凌波称自己为少夫人,心中不禁窃喜。侧耳倾听得更仔细。

    “玉奴‧‧‧唉‧‧‧她退了热。但还未醒来。这些日子我可担心死了。”南宫奇说话中关切之情洋溢,江玉奴心中一甜,心想:“他‧‧‧始终还是很关心我的。”只是这寥寥几句话,江玉奴便已把当日怨愤抛到九霄云外,再也恨不起来。

    她只是沉醉于这几句话中,没有注意听接下去的对话。

    “大哥说,一定要救张教主,否则白莲教出事,红巾军群龙无首,抗元大业会大大受损!这事张士诚亦同意必须要救‧‧‧”袁凌波似乎正与南宫奇渐往外走,声音渐弱至不可闻。

    “哎哟!他们又要相公去冒什么险?抗元又与我们何干了?张士诚那狗贼更不可能有好心‧‧‧”江玉奴忧心忡忡,忍不住死命撑起来,穿衣下床,也蹒跚地跟着到袁凌波厢房外,走不到一半路,已累得她跪倒地上,倚壁休息。

    这时四处漆黑,星光灿烂下,她忽然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一座高楼阁上翻身一跃而下,几个起落,便已窜进了一间厢房的窗户。

    “那不正是玉蝶的房间?”江玉奴稍微定神,一揉眼,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她心里不禁疑惑地问:“是庄玉蝶?她怎会从老爷的书房出来?”南宫奇告诉过她,南宫老爷喜欢在高阁看书。其实说是书房,看来更像是南宫家的藏宝室;几乎所有奇珍异宝都收藏其中。

    “难道玉蝶竟然去‧‧‧”真难想像一位如此高雅温文的女子会去做小偷。她想不透内里因由,于是上前敲门。

    “是玉奴么?”是庄玉蝶充满倦意的声音。可是她只听脚步声便已知道来人是江玉奴,反而令江玉奴十分怀疑。毫无疑问,刚才她看到的黑衣人便是庄玉蝶。

    “这事很可疑。我必须要告诉相公。”江玉奴心里念头百转,口中却道:“是玉奴,我来看姊姊睡了否。不打扰了。”

    江玉奴悄悄地走到袁凌波厢房外,忽然听得一句话:“还好玉奴不知道这孩子是她仇人的儿子,否则一定不肯让我作他义父!”这话却是南宫奇说的。江玉奴闻言一呆,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厢房门突然打开,南宫奇尴尬地道:“玉奴妳醒过来啦?”见她身子摇摇欲坠,连忙伸手相扶。“快进来坐。”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江玉奴只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玉奴,我‧‧‧”南宫奇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你说呀!你刚才是否说那小鬼张宗周便是张士诚那狗贼的儿子?”江玉奴看见南宫奇面上那表情,心里明白了几分,怒道:“你明白知道那张士诚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还教他儿子?还认他作义子?”

    “玉奴,妳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江玉奴面色惨白地道:“你们怕死不打紧。可也该跟我说明白!还害我把仇人的儿子当活宝贝。”忍不住眼泪盈眶:“你说,你们还有什么事瞒我?”

    “少爷也是为妳好。不想妳心里不快。”袁凌波插口。

    那知江玉奴大发娇嗔道:“妳闭嘴!这里轮不到妳說话!”她喝退袁凌波,意犹未尽,恨声道:“这件事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袁凌波柳眉一蹙,一声不响便往房间外走。

    南宫奇正要劝阻。“你别走!”江玉奴拉着她:“今天我们要把一切说清楚!”

    “玉奴,妳今天怎么啦?”南宫奇不悦道:“妳别老把人家当仇人啊!”

    “相公你有所不知!”江玉奴道:“她们不安好心,有事瞒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