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发疯的妈妈
刘如意躺在床上，翘着脚，把玩那块兽骨，不知它来源于什么兽，什么部位的骨头。
从这一块骨头，他想象那是一头巨大异兽的一部分。
异兽比山还高，睥睨众生。
万千军队包围它，向他射箭，投石，连它的一根毫毛也伤不了。
它一甩尾，扫起千堆雪。
不，扫起的是数以千计的人类士兵。
被扫起的人类士兵们飞到半空，纷纷坠下。
惊呼惨叫，充满绝望。
异兽和天道一样，没有怜悯之心。
某个时刻，刘如意感觉到，殿外宫女叽叽喳喳，似乎爆发了一阵小小的欢呼。
是什么让她们感到喜悦的？
他忍住好奇，也不怎么好奇，想象中怪兽和围住它的人类军队激战正酣，他忙不过来。
人类士兵们由远处推动着带轮子的一种管状火器，朝着异兽瞄准。
异兽觉察到异样，警觉地抬起头望来。
转机一触即发。
脚步声轻柔地走近，刘如意飞快地收起兽骨，藏在枕头下。
戚夫人走进屋，见刘如意正躺下，掩盖的意图浓厚。
“你在干什么？”
戚夫人皱着眉头，在床边坐下。
“没做什么。”
刘如意像所有这个年龄的男孩那样慌张又惫懒地抵抗。
妈妈不是没可能看到更多，如果她来掀枕头的话，那该怎么办。
“我不信。”
戚夫人轻轻摇头，盯着枕头。
“外面她们在吵吵什么？”
刘如意岔开话题。
一举成功，戚夫人的注意力果然回到刘如意身上。
但她的表情复杂极了，既欣幸，又沮丧。
“说是代地传来捷报，你父皇率军击溃韩信的大军，阵斩敌将王喜，正乘胜追击。”
刘如意心里一悸，念头飞转。
“父皇他应该见好就收啊，还追什么追呢！”
“幸好那天你父皇径直走了，我没给他解棋，不然就没有这场大胜，或者，胜了，他会觉得我算得根本不灵。”
戚夫人后怕地说，轻轻拍自己的心口。
刘如意叹了一口气，妈妈的心情复杂就算不说，他也看得出。
这件事对她而言，高兴固然有，但不高兴的部分更多。
“是父皇派人来传的捷报吗？”
他问，很明显不是。
戚夫人脸上笑容一下子全收，顿时挂满冰霜。
“我听小蓝说的。”
相比刘邦吃败仗，陷于厄境，忘记报捷更某种程度上让她更加羞嫉难当。
这就是问题所在，父皇取得大胜，按以往惯例，他会派一骑飞传捷报，但这回没有。
妈妈和自己都是通过宫女的庆祝才知道的。
这比长信宫落后了不知多少。
少说也有半天一天吧？
这意味着，父皇忘记了给妈妈派遣报信的使者。
而这代表着妈妈在父皇心目中地位发生了变化。
“父皇乘胜追击，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所以忘了给娘报捷。”
刘如意勉强地解释，宽慰为此受创甚重的妈妈。
“我不在意这个，我只在意他平安地回来。”
戚夫人说这话，表面平静，其实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刘如意想的是另一件事。
“娘，父皇初战告捷，该见好就收，你能不能设法传信给他，请他停止追击？”
戚夫人听言脸色又是一变。
“这孩子，你又来，忘记那天是怎么惹父皇不高兴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若有心，就和娘一起祈祝父皇完全得胜，早日凯旋归来。”
“别再扫兴了！”
刘如意无奈，和妈妈手拉着手，默念祈祷父皇早日得胜归来之辞。
祝祷完，戚夫人抚摩刘如意的手臂。
“这回你父皇回来，趁着大胜，正是换你做太子的时机，这时候谁敢拂你父皇的意？”
“如意，这一天娘亲已经盼望了好多年，这下终于临近了。”
“你答应我，别再自作聪明，乖乖地听话，好吗？”
刘如意有种“又来了”的感觉，知道自己最好闭嘴。
什么话都不说，是最好的。
“我不想做太子。”
他还是没忍住说出来，关于这个话题，他可以说上许多。
为什么不愿做，不做有什么好处，做有什么坏处，不想做是因为做不到，做不到是因为所有人都反对。
最重要的是，哪怕自己历经艰难险阻坐上了皇位，又如何？
关于自己做皇帝这件事，好处坏处一箩筐，这就不去说它。
妈妈有什么好处？
无非是她这当妈的母因子贵，贵又如何，吃得好穿得好，受群臣的朝拜之外。
能突破时代局限享受美好人生吗？
能不受病痛折磨，不受衰老困缚，能突破人生百年的寿命大限吗？
一个也做不到。
在这个过程中做的恶，倒是会永留青史。
他没想到，戚夫人勃然大怒。
“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不想做太子。”
刘如意一惊，下意识地顶嘴，声音抬得越发高。
意犹未尽，又溜出来一句。
“要做你去做，或者，你跟父皇赶紧再生一个也行！”
戚夫人脸狰狞，青一下白一下，手抬起来，像要给刘如意一耳光。
“你……你……”
刘如意挤眉弄眼，同时心想，我倒要看看，看你舍得打不。
戚夫人简直气得要晕过去，愣愣地望着儿子，这儿子，越发的不听话了。
刘如意觉得好奇，想知道妈妈恨急了是什么反应。
他感觉到妈妈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轻轻抚摩。
看吧，还是舍不得打！
戚夫人的手，慢慢地往下滑，合在了刘如意的脖子上，两手慢慢卡紧。
刘如意一惊，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这是妈妈给自己开玩笑么？
这开得也太不像是玩笑了喂！
这是我妈吗？还是吕后派来的刺客？
箍在脖子上的手越扣越紧。
卡得他呼吸不过来，刘如意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妈妈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紧闭着眼，双手抓住妈妈的手，用力想要挣开。
那手倒越箍越紧，他力气哪有妈妈的大。
妈妈的手，恰好可以把他的脖子整个的扼住，一丝儿缝也没。
他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开始迷糊一片。
穿越后导致的变化，首当其冲的竟然是，妈妈想要杀死自己。
就算自己调皮，就算她此时受了被父皇冷落的双重低落。
也说不过去吧？
这时候，做什么也来不及。
就连系统也救不了自己。
刘如意感觉到身体缺氧的舒畅，愤懑都没那么重要，手不自觉放开。
预备接受这一切。
将要昏迷过去时，戚夫人手猛地松开。
刘如意颓然倒在枕头上，气卡在胸膛里，进不来也出不去。
戚夫人双手捂脸，表情恐怖，不敢相信刚刚自己的举动。
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做什么？
同时，她又愤懑着，为这开不了蒙的孩子。
好像有个声音在自己脑子里，不断地重复。
掐死他，掐死他！
自己脑子犯晕，竟然下意识地照做。
几乎铸成大错。
这孩子，没事吧？
没事吧？
啊的一声。
刘如意反射样的坐起，呼吸急促，狠狠地咳嗽起来。
戚夫人心中又疼又悔，抱住儿子，脸埋在他肩膀，无声地哭泣起来。
刘如意感觉到妈妈的拥抱，她的泪打湿在自己的肩膀上，显然她后悔极了。
刚刚一时的冲动，差点儿就做出会令她后悔终身的事。
以后她再也不会这样的了！
刘如意心想，这世上分为两半，一半是快乐，来自好的妈妈，一半是痛苦，来自那些为权势疯狂的妈妈。
出身没法选择，妈妈更是。
从这一块骨头，他想象那是一头巨大异兽的一部分。
异兽比山还高，睥睨众生。
万千军队包围它，向他射箭，投石，连它的一根毫毛也伤不了。
它一甩尾，扫起千堆雪。
不，扫起的是数以千计的人类士兵。
被扫起的人类士兵们飞到半空，纷纷坠下。
惊呼惨叫，充满绝望。
异兽和天道一样，没有怜悯之心。
某个时刻，刘如意感觉到，殿外宫女叽叽喳喳，似乎爆发了一阵小小的欢呼。
是什么让她们感到喜悦的？
他忍住好奇，也不怎么好奇，想象中怪兽和围住它的人类军队激战正酣，他忙不过来。
人类士兵们由远处推动着带轮子的一种管状火器，朝着异兽瞄准。
异兽觉察到异样，警觉地抬起头望来。
转机一触即发。
脚步声轻柔地走近，刘如意飞快地收起兽骨，藏在枕头下。
戚夫人走进屋，见刘如意正躺下，掩盖的意图浓厚。
“你在干什么？”
戚夫人皱着眉头，在床边坐下。
“没做什么。”
刘如意像所有这个年龄的男孩那样慌张又惫懒地抵抗。
妈妈不是没可能看到更多，如果她来掀枕头的话，那该怎么办。
“我不信。”
戚夫人轻轻摇头，盯着枕头。
“外面她们在吵吵什么？”
刘如意岔开话题。
一举成功，戚夫人的注意力果然回到刘如意身上。
但她的表情复杂极了，既欣幸，又沮丧。
“说是代地传来捷报，你父皇率军击溃韩信的大军，阵斩敌将王喜，正乘胜追击。”
刘如意心里一悸，念头飞转。
“父皇他应该见好就收啊，还追什么追呢！”
“幸好那天你父皇径直走了，我没给他解棋，不然就没有这场大胜，或者，胜了，他会觉得我算得根本不灵。”
戚夫人后怕地说，轻轻拍自己的心口。
刘如意叹了一口气，妈妈的心情复杂就算不说，他也看得出。
这件事对她而言，高兴固然有，但不高兴的部分更多。
“是父皇派人来传的捷报吗？”
他问，很明显不是。
戚夫人脸上笑容一下子全收，顿时挂满冰霜。
“我听小蓝说的。”
相比刘邦吃败仗，陷于厄境，忘记报捷更某种程度上让她更加羞嫉难当。
这就是问题所在，父皇取得大胜，按以往惯例，他会派一骑飞传捷报，但这回没有。
妈妈和自己都是通过宫女的庆祝才知道的。
这比长信宫落后了不知多少。
少说也有半天一天吧？
这意味着，父皇忘记了给妈妈派遣报信的使者。
而这代表着妈妈在父皇心目中地位发生了变化。
“父皇乘胜追击，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所以忘了给娘报捷。”
刘如意勉强地解释，宽慰为此受创甚重的妈妈。
“我不在意这个，我只在意他平安地回来。”
戚夫人说这话，表面平静，其实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刘如意想的是另一件事。
“娘，父皇初战告捷，该见好就收，你能不能设法传信给他，请他停止追击？”
戚夫人听言脸色又是一变。
“这孩子，你又来，忘记那天是怎么惹父皇不高兴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若有心，就和娘一起祈祝父皇完全得胜，早日凯旋归来。”
“别再扫兴了！”
刘如意无奈，和妈妈手拉着手，默念祈祷父皇早日得胜归来之辞。
祝祷完，戚夫人抚摩刘如意的手臂。
“这回你父皇回来，趁着大胜，正是换你做太子的时机，这时候谁敢拂你父皇的意？”
“如意，这一天娘亲已经盼望了好多年，这下终于临近了。”
“你答应我，别再自作聪明，乖乖地听话，好吗？”
刘如意有种“又来了”的感觉，知道自己最好闭嘴。
什么话都不说，是最好的。
“我不想做太子。”
他还是没忍住说出来，关于这个话题，他可以说上许多。
为什么不愿做，不做有什么好处，做有什么坏处，不想做是因为做不到，做不到是因为所有人都反对。
最重要的是，哪怕自己历经艰难险阻坐上了皇位，又如何？
关于自己做皇帝这件事，好处坏处一箩筐，这就不去说它。
妈妈有什么好处？
无非是她这当妈的母因子贵，贵又如何，吃得好穿得好，受群臣的朝拜之外。
能突破时代局限享受美好人生吗？
能不受病痛折磨，不受衰老困缚，能突破人生百年的寿命大限吗？
一个也做不到。
在这个过程中做的恶，倒是会永留青史。
他没想到，戚夫人勃然大怒。
“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不想做太子。”
刘如意一惊，下意识地顶嘴，声音抬得越发高。
意犹未尽，又溜出来一句。
“要做你去做，或者，你跟父皇赶紧再生一个也行！”
戚夫人脸狰狞，青一下白一下，手抬起来，像要给刘如意一耳光。
“你……你……”
刘如意挤眉弄眼，同时心想，我倒要看看，看你舍得打不。
戚夫人简直气得要晕过去，愣愣地望着儿子，这儿子，越发的不听话了。
刘如意觉得好奇，想知道妈妈恨急了是什么反应。
他感觉到妈妈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轻轻抚摩。
看吧，还是舍不得打！
戚夫人的手，慢慢地往下滑，合在了刘如意的脖子上，两手慢慢卡紧。
刘如意一惊，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这是妈妈给自己开玩笑么？
这开得也太不像是玩笑了喂！
这是我妈吗？还是吕后派来的刺客？
箍在脖子上的手越扣越紧。
卡得他呼吸不过来，刘如意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妈妈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紧闭着眼，双手抓住妈妈的手，用力想要挣开。
那手倒越箍越紧，他力气哪有妈妈的大。
妈妈的手，恰好可以把他的脖子整个的扼住，一丝儿缝也没。
他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开始迷糊一片。
穿越后导致的变化，首当其冲的竟然是，妈妈想要杀死自己。
就算自己调皮，就算她此时受了被父皇冷落的双重低落。
也说不过去吧？
这时候，做什么也来不及。
就连系统也救不了自己。
刘如意感觉到身体缺氧的舒畅，愤懑都没那么重要，手不自觉放开。
预备接受这一切。
将要昏迷过去时，戚夫人手猛地松开。
刘如意颓然倒在枕头上，气卡在胸膛里，进不来也出不去。
戚夫人双手捂脸，表情恐怖，不敢相信刚刚自己的举动。
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做什么？
同时，她又愤懑着，为这开不了蒙的孩子。
好像有个声音在自己脑子里，不断地重复。
掐死他，掐死他！
自己脑子犯晕，竟然下意识地照做。
几乎铸成大错。
这孩子，没事吧？
没事吧？
啊的一声。
刘如意反射样的坐起，呼吸急促，狠狠地咳嗽起来。
戚夫人心中又疼又悔，抱住儿子，脸埋在他肩膀，无声地哭泣起来。
刘如意感觉到妈妈的拥抱，她的泪打湿在自己的肩膀上，显然她后悔极了。
刚刚一时的冲动，差点儿就做出会令她后悔终身的事。
以后她再也不会这样的了！
刘如意心想，这世上分为两半，一半是快乐，来自好的妈妈，一半是痛苦，来自那些为权势疯狂的妈妈。
出身没法选择，妈妈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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