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07 宿命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径直来到了简恩的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尽管她看起来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但我还是想跟她当面谈谈。

    到了9点30分的时候，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以为这会应该是简恩了，却没想到来的是那个让我烦恼的柴云菲。

    看到我，她似乎有点意外：“林经理……”

    她的声音如同蚊子的叫声，让本来心烦的我徒增了一抹焦虑。要不是顾及形象，我几乎想立刻抓耳挠腮一番，然后对着她大喊大叫。

    我沉住气：“有什么事吗？”

    她环顾四周，问：“简恩不在吗？”

    “我也在等她。”

    沉默了一会，她说：“好，那我先出去了。”

    虽然觉得她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但想起简恩昨天跟我说好的处理方式，我也就忍住了没有把她留下继续拷问一番。

    拿出手机，我给简恩发了条信息：“今天还是不来公司吗？”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把手机丢在一边，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这张红色的真皮沙发上如坐针毡地等着，百无聊赖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切。错落有致的摆设，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办公桌，唯一显得不太协调的是显示器旁的已然有些枯萎的绿萝。我不由得感慨，没想到这种如此具有生机的植物都会遭遇死亡，还真是世事难料。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的不安仍然在时刻不停地发酵着，那团由不安而形成的黑云，一刻不停地成倍膨胀着，几乎就要将我的心灵撑破。

    简恩和我，或者我和简恩，又何尝不是宿命呢？

    那一年，她找到我，在简易大厦的这层办公室里欢快地跳着舞，阳光毫无遮掩地照射进来，使得她看起来像是一个金色八音盒里面旋转着的小人。她的声音如此悦耳，如此快乐，宛如天使般纯净。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什么？”我问了一句。

    她跳到我跟前，捧着我的脸大声说：“我说——只要我们两姐妹在一起做事，不管遇到什么那都不是事！乘风破浪的姐妹！”

    我微微地笑着：“怎么搞得好像我已经答应了一样。”

    听了这话，她迟疑了：“你不想和我一起创业吗？阿艺，你和我都知根知底，我们在临海，一起努力开创自己的一片天空。”

    知根知底？真的是这样吗？

    你知道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也曾经是生意伙伴吗？你知道你的父亲曾经使用怎样的阴暗手段把我父亲踢出局吗？你知道你的父亲甚至还是让我父母丧命的嫌疑人吗？

    不，简恩，你太幼稚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一无所知。

    我很想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但我还是做不到。她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从小认识，就像真的姐姐和妹妹一般。我无法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因为父辈的仇恨而怪罪于她，伤害她。

    我做不到。

    “小艺，那就这么说定了？好吧！”

    我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这一下，好像就是一切的开始，我和她，走上了父辈们曾经走过的路。只是未来会发生怎样？

    合作的开始，非常愉快，两个人同舟共济，一切困难好像真的就迎刃而解了。依托她背后简家闻家的人脉，再加上她本人的女性魅力和过硬的专业水准，工作室拿下了不少项目，获得不错的口碑和利润，事业可谓蒸蒸日上。原本只有两个女人、一间办公室、项目单一的小作坊，很快地扩展成了拥有数十名员工、项目齐全、百来平米展示厅的公司。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些东西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变化。我们开始有了更多意见相左的时候，争吵开始渐渐地成为一种常态。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我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手机铃声剧烈地响了起来，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不停回响。回过神来，我捡起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着“简恩”二字。

    “简，你今天也不过来吗？”电话一接通，我立刻发问。

    沉默。

    “你去哪儿了？“我继续追问。

    这一回，片刻的沉默之后，听筒里传来了她那慵懒的声音：

    “阿艺，我今天想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跟什么？”我有些一头雾水了。

    “关于你爸爸妈妈当年的事故……”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我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昨天晚上她说出的那番话，她描述的那个可怕的车祸场景，确实是真实的，是另有所指的。

    “原来，昨天晚上你说的都是真的？当年你目睹的事故就是我的父母的那一次？”

    “是的，小时候的我目睹了一切……虽然你一直不告诉我，但……我想要帮你找出当年事故的真相，算是……”她停顿了一下说，“算是对你的某种补偿……”

    补偿？我不由得冷笑一声：“真相。真的能够补偿过去？你的爸爸做出的那些事——”

    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出这些话之后，我停了下来。

    沉默。

    她也沉默。

    随后，我轻轻叹息一声：“真相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