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04 复仇的可能
距离我把调查结果发给简恩，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她除了一两句感谢的客套话之外就没有和我多说什么了。
好几次，我想问她是否把调查结果告诉林艺了，但每次都因为内心犹豫未能说出口。
说到底，在我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个疙瘩，一来是我对于简恩难以割舍的旧日情感，二来那就是我对于她在事隔多年之后突然调查一桩旧年事故的起因有着很大的疑问。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是在简氏集团上市造势的这个阶段？
她有什么目的？
过去的那些年里她真的没有主动调查过吗？这对于她并不是什么难事。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愿意让她父亲知道？可是……
好奇害死猫。满腹疑虑的我，终究还是在即将日落西山的时候，打通了她的手机。
手机那头，我听到背景音里有男人的声音，似乎正在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愣了一会之后，我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大约过了三十秒，听筒里才传来了简恩的细如蚊吟的声音：“我一会打给你。”
音量如此之小——我想她应该是用手遮掩着嘴巴回答我这句话的吧。
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我在大大落地窗前，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着她的回复。墙上的数字钟，数字一秒一秒地跳动着。电话里的那个男声是谁？是她的丈夫闻权？或者是公司里的员工还是前来洽谈的客户？抑或是别的什么人？
百无聊赖的我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查看起临海地区的门户网站里新闻。我浏览了一些社会新闻，但内容都是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不禁怀念起在省城的生活，跟临海小城的生活相比，省城简直是另外的一个世界。想到这里，我很庆幸自己无需在这座城市度过余生。
记忆中，简恩也曾经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希望自己一辈子都留在省城。
可是，看起来简恩最后还是改变了想法，她应该也没有和当时的男朋友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她最终回到了家乡，开始了一段被安排、被计划好的生活……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让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来。
那是简恩的来电。
“一哥。”
她依然保持着当年的称呼，这让我的内心更加暖和，更加安宁了。
“简恩，刚才……”
她打断我：“哦，刚才有点事，不好意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在脑子里揣摩了一下用词，最后决定还是随心说出好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把调查结果告诉了林艺……”
沉默了一会，她回答说：“嗯，我看到了你的分析……还有……忠告……但我决定还是得告诉她……”
我叹了口气，看来她还是决定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事隔多年之后调查起这桩事故？你回临海也有好些年了吧？”
通话出现了大致半分钟的沉默，我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她的呼吸声，心里有了些莫名的忐忑。还好，她很快打破了沉默，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我跟你说过，我不想让简万千知道。其次，之所以调查这桩事故，我是想要给林艺一些补偿……毕竟，我……我亏欠她的。”
她跟我的说的，还是上次那个答案，八九不离十的原因。显而易见的，她并不愿意让我知晓更多。
我忍不住啧了一声，也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又是沉默。
听筒里继续传来她轻轻的呼吸声，隐约还有屋外汽车鸣笛的声音。在这种隐秘的气氛中，我的心砰砰直跳，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微微发抖。最后我想明白了：既然对方不想告诉你，那再怎么追问也只是徒劳，那就算了吧。
然而，这一回，打破沉默的，还是简恩。
“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看到过她在调查这起事故……一哥，你听我跟你说——”
（以下为简恩自述）
林艺婚后第二年在明市妇幼保健院生下了一个男孩，我带着果篮和纸尿裤前去看望她和孩子。
还没走到门口，我就遇到了林艺的婆婆，她拉住我，焦急地向我询问：“你有没有见到林艺？”
我一听不由大吃一惊。好好的刚生产完怎么会在医院不见了呢？
“怎么回事？”
林艺的婆婆眼睛里含着泪珠：“不知道啊，刚才她说着说着就跑出去了，我以为她就是出去外面散散步，没想到这都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孩子还需要她来喂奶呢……”
“我先进去把东西放下，我帮您找找。”
走进病房，只见角落里放着一个婴儿床，旁边站着一个女人。那应该是他们请来的月嫂。我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物品，她指了指床脚，示意我把东西放那儿就行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我立刻转身出门寻找林艺。在这医院里，她会去哪呢？她能去哪呢？那一刻我想起了媒体报道的产妇产后忧郁症造成的惨闻，联想起自己当初产后的情况，心里七上八下的。
冷静下来之后我首先来到了护士站。
我拦住一个护士，告诉了她关于林艺的事情，她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凝重，立刻跑去跟护士长和值班医生说明了这件事。后者对此也是十分重视，立刻安排了两名暂时空闲着的医院工作人员帮忙寻找。
在病房所在的楼层以及顶层找了一会之后，我忽然觉得是否应该去楼下也找找看。或许林艺就只是心情突发抑郁去楼下走走了呢？这么想着，我立刻搭电梯去了一楼。
果不其然，在一楼的小花园里我看到了林艺的身影。
但是，不止她一个人。
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背影看上去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想不起他究竟是谁。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侧耳细听他们的谈话。
“……那年的事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能告诉我吗？”我听到林艺这么说着，她的声音十分干哑，语调有些颤抖。
对方这么回答：“小艺，算我求你了，你快去照看孩子吧……这事以后再说。”
听到这声音，我这才想起了老者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林艺的公公周云。
我正想再听下去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周新宇。
他一出现，林艺和周云立刻不再说话。
（简恩的讲述到此结束）
“这件事，”简恩说道，“足以证明林艺一直在调查那个事故。”
“可是，阿宇的爸爸……究竟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吗？”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
“在我印象里，新宇的爸爸人是比较精……比较市侩的那种……当然，我十来岁的时候就搬家到了省城，后来也就没有怎么再见过了。”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样都好，关键是让真相重见天日就好了。”
我皱起眉头：“所以你还是认为……是你爸爸导致了那场车祸？”
“是的，”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坚定，“虽然我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我觉得肯定是他干的。”
“据说林艺后来被外地来的姨父姨母接过去一起生活了？”
“是的。”
“那他们是否知道点什么？”
“他们啊……”简恩显然对回到这个问题有些迟疑，“他们在林艺结婚前的一年去世了。”
我禁不住喊出声来：“什么？怎么会呢？”
“据说是生病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事情都是林艺去处理的，我也不好多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一阵后背发凉，心里头关于林艺可能复仇的不安也随着增强了。
我还想起了东野圭吾的作品《白夜行》里的唐泽雪穗，她正是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性情大变甚至做出了大逆不道的犯罪行为。
是否……林艺也是一个如同雪穗那样的恶女？
这三天里，她除了一两句感谢的客套话之外就没有和我多说什么了。
好几次，我想问她是否把调查结果告诉林艺了，但每次都因为内心犹豫未能说出口。
说到底，在我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个疙瘩，一来是我对于简恩难以割舍的旧日情感，二来那就是我对于她在事隔多年之后突然调查一桩旧年事故的起因有着很大的疑问。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是在简氏集团上市造势的这个阶段？
她有什么目的？
过去的那些年里她真的没有主动调查过吗？这对于她并不是什么难事。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愿意让她父亲知道？可是……
好奇害死猫。满腹疑虑的我，终究还是在即将日落西山的时候，打通了她的手机。
手机那头，我听到背景音里有男人的声音，似乎正在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愣了一会之后，我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大约过了三十秒，听筒里才传来了简恩的细如蚊吟的声音：“我一会打给你。”
音量如此之小——我想她应该是用手遮掩着嘴巴回答我这句话的吧。
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我在大大落地窗前，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着她的回复。墙上的数字钟，数字一秒一秒地跳动着。电话里的那个男声是谁？是她的丈夫闻权？或者是公司里的员工还是前来洽谈的客户？抑或是别的什么人？
百无聊赖的我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查看起临海地区的门户网站里新闻。我浏览了一些社会新闻，但内容都是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不禁怀念起在省城的生活，跟临海小城的生活相比，省城简直是另外的一个世界。想到这里，我很庆幸自己无需在这座城市度过余生。
记忆中，简恩也曾经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希望自己一辈子都留在省城。
可是，看起来简恩最后还是改变了想法，她应该也没有和当时的男朋友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她最终回到了家乡，开始了一段被安排、被计划好的生活……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让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来。
那是简恩的来电。
“一哥。”
她依然保持着当年的称呼，这让我的内心更加暖和，更加安宁了。
“简恩，刚才……”
她打断我：“哦，刚才有点事，不好意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在脑子里揣摩了一下用词，最后决定还是随心说出好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把调查结果告诉了林艺……”
沉默了一会，她回答说：“嗯，我看到了你的分析……还有……忠告……但我决定还是得告诉她……”
我叹了口气，看来她还是决定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事隔多年之后调查起这桩事故？你回临海也有好些年了吧？”
通话出现了大致半分钟的沉默，我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她的呼吸声，心里有了些莫名的忐忑。还好，她很快打破了沉默，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我跟你说过，我不想让简万千知道。其次，之所以调查这桩事故，我是想要给林艺一些补偿……毕竟，我……我亏欠她的。”
她跟我的说的，还是上次那个答案，八九不离十的原因。显而易见的，她并不愿意让我知晓更多。
我忍不住啧了一声，也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又是沉默。
听筒里继续传来她轻轻的呼吸声，隐约还有屋外汽车鸣笛的声音。在这种隐秘的气氛中，我的心砰砰直跳，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微微发抖。最后我想明白了：既然对方不想告诉你，那再怎么追问也只是徒劳，那就算了吧。
然而，这一回，打破沉默的，还是简恩。
“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看到过她在调查这起事故……一哥，你听我跟你说——”
（以下为简恩自述）
林艺婚后第二年在明市妇幼保健院生下了一个男孩，我带着果篮和纸尿裤前去看望她和孩子。
还没走到门口，我就遇到了林艺的婆婆，她拉住我，焦急地向我询问：“你有没有见到林艺？”
我一听不由大吃一惊。好好的刚生产完怎么会在医院不见了呢？
“怎么回事？”
林艺的婆婆眼睛里含着泪珠：“不知道啊，刚才她说着说着就跑出去了，我以为她就是出去外面散散步，没想到这都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孩子还需要她来喂奶呢……”
“我先进去把东西放下，我帮您找找。”
走进病房，只见角落里放着一个婴儿床，旁边站着一个女人。那应该是他们请来的月嫂。我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物品，她指了指床脚，示意我把东西放那儿就行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我立刻转身出门寻找林艺。在这医院里，她会去哪呢？她能去哪呢？那一刻我想起了媒体报道的产妇产后忧郁症造成的惨闻，联想起自己当初产后的情况，心里七上八下的。
冷静下来之后我首先来到了护士站。
我拦住一个护士，告诉了她关于林艺的事情，她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凝重，立刻跑去跟护士长和值班医生说明了这件事。后者对此也是十分重视，立刻安排了两名暂时空闲着的医院工作人员帮忙寻找。
在病房所在的楼层以及顶层找了一会之后，我忽然觉得是否应该去楼下也找找看。或许林艺就只是心情突发抑郁去楼下走走了呢？这么想着，我立刻搭电梯去了一楼。
果不其然，在一楼的小花园里我看到了林艺的身影。
但是，不止她一个人。
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背影看上去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想不起他究竟是谁。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侧耳细听他们的谈话。
“……那年的事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能告诉我吗？”我听到林艺这么说着，她的声音十分干哑，语调有些颤抖。
对方这么回答：“小艺，算我求你了，你快去照看孩子吧……这事以后再说。”
听到这声音，我这才想起了老者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林艺的公公周云。
我正想再听下去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周新宇。
他一出现，林艺和周云立刻不再说话。
（简恩的讲述到此结束）
“这件事，”简恩说道，“足以证明林艺一直在调查那个事故。”
“可是，阿宇的爸爸……究竟跟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吗？”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
“在我印象里，新宇的爸爸人是比较精……比较市侩的那种……当然，我十来岁的时候就搬家到了省城，后来也就没有怎么再见过了。”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样都好，关键是让真相重见天日就好了。”
我皱起眉头：“所以你还是认为……是你爸爸导致了那场车祸？”
“是的，”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坚定，“虽然我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我觉得肯定是他干的。”
“据说林艺后来被外地来的姨父姨母接过去一起生活了？”
“是的。”
“那他们是否知道点什么？”
“他们啊……”简恩显然对回到这个问题有些迟疑，“他们在林艺结婚前的一年去世了。”
我禁不住喊出声来：“什么？怎么会呢？”
“据说是生病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事情都是林艺去处理的，我也不好多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一阵后背发凉，心里头关于林艺可能复仇的不安也随着增强了。
我还想起了东野圭吾的作品《白夜行》里的唐泽雪穗，她正是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性情大变甚至做出了大逆不道的犯罪行为。
是否……林艺也是一个如同雪穗那样的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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