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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顾夫人的肯定

    真是倩影未到妙音先闻。

    一个身着水红色锦袍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模样端正俊俏,一看就很机灵的丫鬟。

    看她同顾蔺夏有着三分相似,不难查到此人的身份,应为顾夫人,特别是眉眼,顾蔺夏像极了她。

    本该云鬓显银丝,青山藏暮雪的年纪,却面若桃色目含春情,一瞥一笑还残存女儿家的娇俏可爱,想是嫁给顾父后两人恩爱非常,又无俗事所累所致。

    顾父见到她来。忙从主位上站起,上前迎上两步,“夫人怎么过来了。”

    顾夫人熟练地挽上他的臂膀,两人恩爱地互相扶持着坐下。

    顾夫人似撒娇般地训诫道,“我要是不来你将人家姑娘给吓着了怎么办?那我可是不依的。”

    顾父连连称是,夫人怎么说都是对的。

    “有有姑娘,”顾夫人亲切地招呼着楚鳞,如同是在叫自家孩子,“是叫这个名字吧,你不用紧张,就当作在自己家里一样。”

    顾夫人说得热络,像极了热心肠同你聊家长里短的姑婶。

    “好的,夫人。”楚鳞微微欠身颔首,算是同她打过了招呼。

    “在屋里还蒙着面纱吗?这里也都不是什么外人,不用这般拘束。”

    顾夫人说得温柔,三言两语便将楚鳞纳入了自家人的范围,楚鳞也不便再用怕生人的借口继续带着面纱。

    同顾蔺夏对视一眼,他点了点头,母亲是不会为难人的,只要她在场,今天的局面便会好上很多。

    素手自耳边将面纱一角摘下,庐山真面目渐渐除掉薄雾,慢慢显露出来。

    幸好楚鳞早有准备,本就做好了真容相见的打算。

    “有有的模样生得真是俊俏,我要是男子我也一定想着娶你。”顾夫人笑着称赞。

    顾父听着她这话,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捏了捏和她相扣的柔荑。

    顾夫人感受到了他的小动作,捏着手帕掩面而笑,“怎么?阿镜吃醋啦,连这种小辈的醋都吃,真没有做长辈的气度。”

    阿镜是顾父顾镜之的名,平日里顾夫人总是这样亲昵的叫的。

    顾父别过眼去,似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悄声附耳对顾夫人说,“夫人这里还有儿辈看着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顾夫人也眼中含着笑意,凑近同他说道,“阿镜放心,你不为难我儿媳,我肯定也不会为难阿镜的。”

    顾父叹了口气,默认了同意,既然夫人都发话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主座上顾夫人同顾父眉来眼去情意绵绵,下位上楚鳞和顾蔺夏也没停着眼神的交流。

    楚鳞:哇哦,原来顾夫人是这样亲和洒脱之人吗?一点当家夫人的架子都没有。

    顾蔺夏:是的,我娘脾性就很好,我大概就是继承了她的性子。

    楚鳞:你爹娘这么恩爱的吗,顾伯父拿顾夫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也太宠了吧!

    顾蔺夏:唉,这都是寻常操作,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更甜腻的样子我都老见。

    顾蔺夏看着那对含情脉脉四目相对的夫妻,挑了挑眉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自打他记事起,父母这种腻歪的模样,便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尤其是平日里冷面严肃的父亲,本来是在他心中尤其高大神圣。自从见过他载歌载舞哄着发脾气的母亲后,他高大的形象顿时荡然无存,并且在顾蔺夏当时尚且年幼稚嫩的心灵,留下了不小的冲击。后来他走上了“纨绔”的这条“不归路”,可能在那时起便埋下了种子。

    ……

    顾父得了夫人的安慰,自然是如吃了蜜糖般高兴,这才将目光短暂地移到了楚鳞身上。

    像,怎会如此之像?

    顾父心中诧异,有些略略吃惊。顾蔺夏带回的这女子,像极了他的一位故人。

    但仔细再看,又不是那么相像,每一处五官单看都不像,结合一起却有神似形也似。

    “莫姑娘是昱州人士?是祖上定居还是父辈迁移于此?”顾父开口问道。

    “是祖上皆为昱州人,不曾迁徙。”楚鳞自然是不会答出实话,既然装那就装到底。

    “哦,是这样的吗。”顾父沉吟了一下,难道真是巧合?他多少年没有见到楚家那位,也不知他的近况如何,身居何处,还以为是遇上了他的女儿。

    “有有是昱州人?我开始见着还以为是维州人,这般精致漂亮,没想到是昱州本地的。”

    “谢谢夫人夸奖,我也只是一般好看而已。”楚鳞还不忘摸着自己的脸颊,稍微谦虚一番。“夫人才是人美心善,明眸皓齿,看着一点都不像蔺夏哥哥的母亲,倒似姐弟两个一样。”

    被夸赞了年轻,顾夫人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忙夸楚鳞嘴甜会说话。

    顾父心中自是得意,我媳妇儿当然好看。不过面上仍是肃穆如常,只在眼神中有洋洋自得的神色。

    “有有同夏儿是怎么认识的?以前他都没跟家里讲过。”说着便责备地看着顾蔺夏,“夏儿你也是,怎么不早点带有有来家中坐坐,也同我说说话。我早就烦贝家那个小姑娘不行了,一天到晚的太假了些。”

    “夫人……”

    顾父适时出声,想要提醒顾夫人说话得当,毕竟还有外人在,说话还是讲究点好。

    “唉,知道了知道了。”顾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有有又不是什么外人,再说了那个贝什么晶……”

    “是贝清。”顾父纠正道。

    “对,贝清,她和她爹贝焕还有那什么长公主,都装得要命。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一副马上就要嫁进我我顾家做当家少夫人的模样,半点也不把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夫人放在眼中。夏儿的婚事还得问我答不答应。”

    顾夫人一提到他们突然火气就上来了,用手掌扇着风消平着火气。

    “对了,还有你,”顾夫人将手从顾父的掌心抽出,毫不留情地打了上去,“前段时间你不在,让我忍一忍忍一忍,我是半点脾气没发,她是蹬鼻子上脸。来我家使唤调教起我的丫鬟,还顺手得不行,要不是我发现了,还不知这孩子会受怎样的委屈,是吧,六儿?”

    顾夫人身后站着待命的丫鬟六儿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跟了多年,夫人的脾气是一清二楚。她善待下人,但是非常讨厌不知本分和虚假伪善之人。

    顾父扶着额头,也不再多言,夫人想骂就骂好了,不然待会儿气全撒自己身上,哄不好就麻烦了。

    他同贝焕也不过是官场上相互尊重的情谊,贝家的那个女儿他也见过,印象还算不错,也可能是接触不多的缘故。

    小辈两的婚事他觉得两家门当户对,贝清又对夏儿有好感,定下也是没有问题,也只是在闲谈时顺嘴接了一句。不成想贝家便记住了,对此事还上心异常,明里暗里地大肆宣扬。他当时也不在昱州,没想到成了这样的结果,更没想到夫人对此意见这般大。

    楚鳞借着帮顾蔺夏倒水的时候,实在没有憋住笑出了声,她没想到顾夫人能够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对她的不满。

    这声轻笑在这还算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如此突兀,也提醒了顾夫人,“有有,听说贝家小姑娘生辰宴的时候,你去大闹了一场?”

    楚鳞放在手中的茶壶,脸上还带着没藏好的笑意,“夫人说笑了,那怎么能算是大闹一场呢?不过是蔺夏哥哥带我去赴宴,她太不识趣了想往这边贴,还拿贝老爷和长公主来压我们。我不过是说了两句同蔺夏哥哥感情甚笃的话语,她便恼了,要拿东西来砸我。”

    楚鳞柔柔弱弱地说着,眼角不时还泛着泪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楚鳞心中想着,既然顾夫人最讨厌装的人,那自己不妨再做作一些,这样说不定能让她感到厌烦。她现在这般亲厚宠溺的样子,让她委实有些害怕。毕竟自己这么棒,一不小心真被他们看上了该怎么办。

    “可伤着哪了?”顾夫人关切地问道,“这么姣好的容颜,若是被她给破坏了,那简直是莫大的罪过。”

    咦?这和想象中的反应好像有点区别。

    “没事了,幸好蔺夏哥哥护得及时,没有真的砸到。”

    当时宴席上发生了什么,顾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在顾蔺夏抱着楚鳞下马的第一时间,她便收到了消息,宴席上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出了什么事都是她都是一清二楚。

    顾夫人赞许地看着顾蔺夏,“夏儿不错,看来当初你爹强制送你去伏灵院的决定是对的,幸好我没有依你的话。”

    顾蔺夏讪讪一笑,摸着脑袋,“当初不是不懂事嘛,还好我去了伏灵院,才能结识到现在这么多的朋友。”

    幸好去了,要不然就和储秋没有更多的交情了。

    顾父冷哼一声,“你现在知道自己不懂事了,当初让你进你还十万个不愿意,现在知道灵修的好处了?”

    好一副冷面父亲的模样,要不是见到了同顾夫人的相处模式,楚鳞真就会相信他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大家长。

    “还不是您有时候太专断了,还非要逼我娶自己不喜欢的人,操控我的婚事……”顾蔺夏小声地叨咕着。

    “嗯?你说什么?”顾父厉声问道,被顾夫人握着的手适时打断了,眼神中是写着:别吓着有有了。

    顾父无语,也不知道夫人怎么就看上这个不知礼数的小丫头了,明明自己看她哪看哪都不好。

    又闲聊了半下午,有顾夫人在,楚鳞又是个会说话接话的人,整个氛围也算是不错。除了好几次顾蔺夏被顾父呵斥之外,整个气氛只能用和谐舒适来形容。

    吃过晚饭,顾蔺夏用着送楚鳞回家的由头同她一起出来,甩掉了跟着的眼线,到了封家。之后他又闲逛了好久,才独自回家。

    ……

    “夫人,我就不明白了,那个莫有有不过是个没见识没礼数,小门户出来的姑娘,你怎么就带她那般亲厚?”顾父为顾夫人细致地取下满头的珠饰,拿着象牙梳把她打结了的头发一一梳顺。

    顾夫人对着水镜看着镜中的顾父,“阿镜,你是不是嫌我没文化不读书了。”

    顾父握发的手一滞,放下牙梳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亲昵地贴靠着顾夫人鬓边的青丝,同她隔镜对视。

    “夫人怎么会这样想?我顾镜之这些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思慕疼爱夫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

    顾夫人别过头去,把梳子重新塞回了顾父的手中,“别贫,继续梳。”

    顾父依言,每一缕青丝都梳得很是轻柔,毕竟弄断一根他比夫人更加心疼。

    “那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嫌弃有有没文化?”

    “这,这当然是不同的。莫姑娘怎么能和夫人相提并论呢?”顾父想也不想便否定了。

    “那我问你,阿翁当初是不是也如你现在看有有这样看我的?”顾夫人拉住顾父的手,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烛火摇曳星目璀璨。

    顾父一时语塞,因为事实的确如此,还要更加严重一点。

    “别沉默,说话呀,反正你不说我心里也清楚。”顾夫人摇晃着他的手,催促道。

    “是,”顾父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但是父亲后来不是改观了嘛。”

    顾夫人将脸贴在了顾父的手背上,蹭了蹭,“是啊,当初可是太不容易了。”

    “当初就算是所有人都反对,我们也一定会在一起的。”顾父的言语中尽是坚毅,他年轻一点的时候感情还比较内敛,不会如此坦荡地说出。同顾夫人生活一起这么多年,人是愈发沉稳了,说情话的功夫也是见长了,这功劳顾夫人功不可没。

    “以己度人啊,阿镜。”顾夫人伸出指尖戳着顾父的心脏的位置,因为只穿着一层单衣,能够直接感受到他的体温和雀跃的心脏跳动。

    “重要的是夏儿喜欢,咱们不能去做那打鸳鸯的大棒。你自己吃过的苦,又怎么能再强加给儿辈呢?”

    顾父的胸口被挠得痒极了,他贴近夫人,耳语道,“夫人教训的是。”

    说完便一个横抱将她抱起,往里间走去。

    “喂!我的唇脂还没有擦尽。”

    “我来帮夫人。”声音低沉,似在强忍。

    “喂,唔……”

    嘴角的残红晕出了旖旎的新色,留在了两位心意相通的人的身上。

    今夜,花好月明,鸟雀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