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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三日后。

    将军府外停着一个车队,前面侍卫骑六匹高头大马,中间三辆普通的马车,两辆装满货物的马车,裹着厚厚的油纸皮,后面跟着二十几个身着黑色盔甲,拿着长剑的府兵,个个表情肃穆,站立整齐。

    素琴和受伤未愈的隋义立于府门口,左边街道上整齐站立着几百个士兵眼睛望着站在车队前的白色身影,眼里起了雾气,有的更是偷偷抹了一把眼泪,猛吸鼻子……

    “府里一切事物,我均已交于隋义,但如有大事发生,写书信快马递去元京!不得有误,隋老将军和少将军虽然去了,但我们依旧是隋家军,是云阳的屏障!尔等一定要守好云阳城,守好将军府,这是隋家军的使命,听到了吗!”

    “是!”众人热血沸腾齐声回答,声音震荡在整个云阳城内!

    “都回去吧!”清决说罢翻身上马,表情冷漠,眼底遥遥看了一眼远方,仔细看,那是军墓的方向,云阳此时寒风刺骨,浓雾压至屋顶,黑色的云与白色的雾纠缠在一起,盘旋于半空,她着一袭白色长衫,黑发用青色发带束起高高的马尾,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披风,上马时白色长衫随风扬起,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人群中有一人拧紧了手中的丝帕,娇美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旁边的婢女紧紧低着头,在人声鼎沸的云阳百姓群众,静的可怕……

    车队起程,马蹄声,车辕声,脚步声缓缓启动,众人不舍跟着车队走了起来,百姓也暗暗抹了一把不舍的眼泪,虽说这是隋老将军的外孙女,其实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每次自元京回到云阳总能带些新鲜的玩意儿给自己家的孩子,看了眼自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子,心里也跟着默默难受起来!

    人群里不知谁起了头喊了声保重,接着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喊声“孙小姐,一路顺风,保重身体啊!”

    “孙小姐,你还回来吗?”

    “孙小姐保重啊!”

    ……

    清决闭眼忍住鼻酸,喉咙哽咽了一下喝道“驾——”黑马快速奔跑,后面也跟上,车队很快消失在云阳城,只留下马蹄腾起的尘土。

    丹阳城·雅颂茶楼

    二楼风雅间,一位身着白狐裘大氅的绝美男子正优雅的煮着茶,外面白雪皑皑,房屋于天地并成一色,而此时,厢内燃着银霜炭,一鼎紫金瑞兽香炉,淡淡的药香味充满整个厢间,温度正好控制如初春一般,不冷不燥,男子煮茶极为认真,他十指笔直修长,玉骨天成,左手托着竹简,右手持茶匙缓缓扒下一簇茶叶,而后洗茶,注水,温杯,闻香,分茶,最后将茶杯放到另一茶案前抬手道“尝尝”

    厢内烟雾轻微闪动,一道黑影立于茶案前,拱手施礼后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不是这样喝的”男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自己抬手拿起一杯,先闻其味,后慢饮一口,茶汤在口内冲击着味蕾,微涩,咽下时口鼻生香,舌尖生津,回甘……

    “好茶”说罢又到了一杯给那人道“你且再试试”那黑衣人丝毫没有表情,只是眼内有一丝尴尬,镇定的伸手端起茶杯照虎画猫的喝了半杯道“好,茶!”

    “哦!怎么个好法儿?”

    “额…属下愚笨!”

    男子温和的笑出声,看着弯腰行礼的黑衣人摆了摆手说道“好了,起来吧!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她们可启程了?”说到正事,男子敛起笑容,表情依旧温和

    “是!今日一早顾小姐便带着众人启程回京,将军府交予隋义”黑衣人声音沉稳有力

    “将军府可有什么异常?”

    “无异常,不过军墓处有异”

    男子把玩着茶杯,乌发垂在胸前,沉思时眼神有些淡漠。

    “三日前隋大小姐的墓,被盗了”黑衣人回禀此事,有些生疑。

    “哦?被盗了?墓地无人把守吗?”

    “属下正有此疑惑,墓地被盗之时正是守兵换班之际,那群黑衣人便趁空挖开了墓,可是,对墓内灵柩恭敬至极,之后抬着灵柩消失了,墓地恢复如常,未惊动一人”

    “你是怀疑那盗墓之人也是将军府的?”男子放下茶杯,起身望向窗外透过那无边雪白叹息道“隋家满门忠烈,真是…可惜了……”

    片刻,男子转身离去,黑衣人闪身消失,只留风雅间一室茶香。

    大雪纷飞,车马只得暂停歇息,清决掀开马车帘望了一眼那城门上刻着两个清秀俊雅的字体‘丹阳’城门口士兵正一个个盘查文牒,当目光触及到马车帘下角一个隋字后,马上开关放行,态度恭敬

    丹阳离云阳不过两日车马,只因大雪封路,清决便让夜里停止赶路,所以就走了近三日才到,锦州三城,矿产丰富,往来做生意的商户也繁多,产地价低到了别处转手便可翻上几番的利润,云阳以铁矿居多,铁大都以皇家管控,不可随意买卖,也有小型矿区,商人铤而走险畈铁给江湖人获取暴利。

    枭鸣靠近东祈府嘉州贡城,那里高山低谷,地势险峻,百年前枭鸣人无意发现了几座盐井,那会儿正是盐运暴利之时,东祈临海,渔民自幼会制盐,可那盐湿咸味苦,百姓觉得无事,可王公贵族却忍受不了,什么美味佳肴用了此盐都大打折扣,那枭鸣的岩盐雪白无暇,颗粒细小,盐味咸香,大得皇室喜爱,之后便封枭鸣为盐都,产的盐也为贡盐!

    丹阳玉矿闻名天下,曾有人夸言,丹阳人去挖地都能挖出玉来!这夸言也并不是不属实,只是玉也分好与坏,好玉养人,玉质清透,纯净无暇可为无价之宝,这种玉可遇不可求,但是其他有些玉虽没有上等玉那么好,却也是让人抢破头,引得贵族子弟在元京城内一掷千金求玉,下等玉颜色偶有撞色,杂质也多,只能雕些玉珠子做些小玩意儿当做富家子弟把玩的宠儿。

    “小姐,你看!都说丹阳人一锄头都能挖出玉,还真是呢!这大街小巷都玉石摊子”梵梦撩开车帘好奇的看着,这会儿雪已经停了,集市上的积雪被摊贩扫开,各自从背篓里拿出架子摆上一些下等的玉石块儿,还有几个是雕刻好的样品,这些人大都是矿区附近的农户,现在农闲时期边去附近碰运气捡些下等都算不上的玉石块儿拿来卖给一些普通商户或者百姓。

    清决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低头对梵音吩咐了几句……

    驿站休整了一夜,第二天雾气散去竟有了一丝太阳,只不过冬季的太阳光线惨白,没有一丝暖气,反而光线折射雪的白光让人眼睛很不适,不过他们行军打仗早已适应

    车队用过早饭后又买了一些干粮和草料,耽搁了一个时辰后启程时有些积雪正慢慢消融了,官道上湿漉漉的有些打滑,于是又吩咐多买了两辆马车让走累的人有个换衣歇脚的地儿,自此分餐露宿半月直到东祈府嘉州境内才住进了驿站。

    “小姐,过了嘉州两日即可到元京城了”梵梦扒着窗口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好奇,她还从未出过云阳呢!平日里姐姐哪里都不让她去,每次回元京城也是姐姐跟着去的,听别人说元京城又大又繁华,有各种各样的花和吃的,比起云阳一年里有小半年都是冬天,到处都是牧草和庄稼,花也只是不知名的野花要好多了!

    “到了元京城,你就不能如此任性了!记住素姨教你的,万万不可拖累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保不住你!听到了吗?”梵音看着妹妹呵斥道。

    “元京城……很可怕吗?”梵梦被训顿时有些蔫蔫的。

    “呵呵……你觉得云阳可怕吗?”清决反问她,见她皱着小眉头,绞着手里的帕子,认真思虑后回道“每次打仗的时候,我就很害怕,会有很死很多人流很多血”

    “那……元京城就比它可怕多了,它有你看不见的血迹和死人”清决语气冷漠,如同云阳城楼上的太阳纹鼓,咚——的一声敲在她们的心上!

    到了嘉州气温回转,泽国已是三月初春,沿路桃花开了满树,草长莺飞,儿童相逐嬉戏,你追我赶的放起了纸鸢,清决一行人也终于到了元京城外……

    元京城·顾府

    瑞安堂朱漆青瓦,彩雕画梁,长廊垂着松香,婢女端着食盘鱼贯而入,堂内正中放置一个紫檀木的贵妃榻,上面铺着羞满寿字纹的软垫和靠枕,四周置有百宝阁上面摆置着各类玉器摆件和瓷器,屏风边摆着紫檀木卧榻,雕工精美,两侧摆置四个紫檀木矮桌各置两个艾香蒲团供人落座,地上铺着华丽非凡的地毯,堂中立着一个半人高的九蝠瑞兽香炉,香雾顺着九只蝙蝠口中流出,流畅落地,如同一匹丝滑的白纱一般,落地后渐渐消散,堂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婢女们安静的将食盘一个个放置在桌案上,动作迅速,大方得体又没有弄出一丝声响。

    片刻,屏风后走出来三个人,中间是一个微胖的老妇人,她头发花白,戴着几只镶红玉的福纹金簪,额间戴着藏青色中间嵌着金包玉坠的抹额,眼神精锐,闪着算计,此时带着浓浓的不悦,八字纹刻在嘴边,有些刻薄的模样,身着深紫色菊花团绣纹长袄一条同色描金文马面裙,步履缓缓,两侧都是一副妇人打扮,一个穿着简单大方的绿色长袄和白色海棠绣马面裙,脸尖尖,带着恭维的笑容,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袄,黑色描金文马面裙,圆脸杏眼,有些唯唯诺诺的。

    “妾身见老夫人近日有些上火,昨儿个亲手炖了一盅川贝鸡汤,煲了一夜,这会儿汤正鲜着呢!妾身端给您尝尝吧”青衣妇人端起一边放的汤盅,谄媚的笑着。

    “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我自然要尝尝了”老妇人笑着舀了一勺汤“嗯~汤味鲜美!你有心了”“老夫人喝着好,妾身就心满意足了,您早些好,老爷也能安心了,这几天,您不舒服,老爷也是寝食难安,昨儿个夜里来妾身这里还叹气儿呢!”说罢扫了红衣妇人一眼,见她有些失落便得意起来。

    “老爷宠你,这些时日常去你房里,你自己也争点气早点给我生个乖孙,我也不会不舒服了”

    “妾身多谢老夫人教导…”

    “我顾家一直以来都人丁兴旺,为何到了暄儿这辈儿偏就只得了三个女儿!”老妇人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凶狠的抱怨道“当初就不该娶那扫把星!嫁到顾家十几年,呆在娘家比呆在府里的时日还多!这么多年就只生了一个小扫把星,天天舞刀弄枪,一点女子仪态也没有!简直丢尽我们顾家的脸面!要不是这婚事是皇上保的媒,我定让暄儿休了那女人!!”

    “哎呀!老夫人,您消消气,消消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如今她……不是已经走了吗?只剩下一个女孩子,那还不是姓顾嘛!”绿衣妇人转着眼神起身轻抚老妇人的后背,而后又瞥了一眼闷不做声的红衣妇人俯下身子,对着老妇人耳语道“大小姐正十四岁,是议亲的好时候,到时随便找一家嫁了,不就省心了吗?”此话一出,老妇人眉笑眼开的点了点绿衣妇人道“还是你有主意!以后多来瑞安堂陪我说说话吧!”

    “多谢老夫人抬爱,妾身看老夫人有些乏了,这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罢起来福了福身,红衣妇人一见她要走,连忙也起来福身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