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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因为邪魔

    “闻人怀死了?”

    江虞穿戴整齐,又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将将使得自己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便被桑阳告知闻人怀已死的消息。

    守在外面的元衡也在她收拾好后被她们叫了进来,江虞给两人一人倒了杯冷水:“怎么死的?”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她活不久了,但真要论起来,比起他口中那些没有事实依据的话,摆在众人眼前事实表明,他才是那个活不久了的人。

    他自己的身子是其一,此事未败露之前,他拒绝了她给的丹药,事情败露之后,她也没有再给过他,他这副受到血阵反噬的身子,本就是行将就木,不但外表看着破败,里子也坏了。

    再者,他做下的这些事,就算侥幸能离开地牢,外面对他下追杀令的仙门恐怕也不少。

    但江虞实在没想道他这么快人就没了,昨日还在信誓旦旦地和她说什么天道和救世主的事情,她看他说起她活不久的那股精神劲儿,再怎么的也能坚持到他们离开翎都吧?

    是他被他笃定已经苏醒的京墨半夜灭口了?

    还是他本就不行了,她昨天见到的精神挺好的他其实是回光返照?

    她看向为她带来这则消息的桑阳,对方先是看了眼元衡,见他这位师兄没有想要主动开口的意图,才道:“他昨晚想要越狱,但是闹出的动静不小,看守他的人过去时,他抢了一位守卫的剑,自刎了。”

    “后来宗主他们进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发现他还留了遗书。”桑阳继续道,“上面写了一堆类似于他知道他错了,但他不后悔的话,要我们善待他的夫人——”

    她微微顿了顿,抿了抿唇才继续:“还说他和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说,救世者无人可救,一定会死。”

    “哼。”

    江虞冷哼一声,将手中还没递到嘴边的装着冷水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杯中冷水随着她的动作溢出些许,落在桌上,“人都死了,还不忘来吓我一下呢。”

    她偏头错开两人的视线,往半开的窗外一往,眼睛已经习惯光亮,没有再被刺得闭眼,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魏叙知道这事儿了吗?”

    说起这个,对面两人也跟着沉默下去。

    “我们是先去的魏公子的屋子。”桑阳干巴巴道,“但是他在门口设了阵法......”

    江虞:“......”

    江虞听懂了,意思是魏叙也还在睡是吧?

    “我们叫了他几声。”桑阳看她一眼,继续,“但那阵法似乎是隔音用的,我们也不好硬闯。”

    其实魏叙那道阵法画得简单,魔气也不重,明显只是嫌外面吵而随手画下的。

    她和元衡也不是不能破了这道阵法,但是闻人怀死亡的消息对屋子里熟睡的魏叙来说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他们没必要破了人家阵法,硬把人从床上叫起来。

    江虞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给自己灌了口冷水。

    桑阳看着她将水咽下去:“仙尊吩咐我们过来,说若是你们醒了,便一起到前院去。”

    江虞没有问题,表示现在就可以出发,甚至魏叙那边她可以去帮着把人叫起来。

    于是桑阳和元衡眼睁睁地看着她直接伸手破了门上的阵法,趴在门上大喊魏叙的名字,直到门后有什么东西落下,她轻轻一推,大步跨进魏叙的房间。

    元衡和桑阳站在原地,一个不自觉地微微皱了眉头,一个看着不自觉皱了眉头的另一个。

    桑阳眨了眨眼,从密室里元衡和魏叙救江虞时超乎他们所有人的速度想起,想到昨日宗主找她和方鹤谈话时明里暗里地对江虞和元衡的打探,再到她师兄这皱起的眉头。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事。

    本来密室里救人时她还没什么感觉,直到发现昨日宗主询问元衡和江虞时藏不住的八卦之心时,她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尤其是方鹤还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轻咳一声,微微着脑袋关注元衡的脸色,小声试探:“他们兄妹的关系真好。”

    元衡“嗯”了一声,眉头倒是不皱了,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门口。

    桑阳小心地收回眼神,直视前方,将嘴角绷得直直的。

    魏叙不能算是不配合,他骂骂咧咧地出来,被江虞踢上一脚后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落在最后跟着他们到了前院。

    前院的人不少。

    江虞他们走进待客的正厅,除了日月仙宗的人和楚青月主仆两人,还有许多百姓。

    君莫也在。

    他似乎已经大好了,脸色也红润不少,他站在人群之后,微微抱着正在落泪的成叔,低垂着脑袋说些什么,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虞观察了他片刻,见他确实是一副大好了的模样,正准备收回眼神,对方却蓦然向这边投来视线。

    他的神色复杂,却又在对上江虞视线的第一时间冲她微微笑了笑,用口型说了个“多谢”。

    江虞笑着摇了摇头,穿过人群往前面走。

    耳边的哭声不绝于耳。

    江虞偏头看了一眼这些哭泣的百姓,生出些同情的情绪来的同时,她回忆起前几次那些来势汹汹的情绪,忽然心生警惕,立马别过头去,竭力去忽视心底逐渐涌上来的感觉。

    但她所做皆是徒劳,她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竟然是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无法阻止,江虞破罐子破摔,任由这种心疼和愤怒的情绪同时漫上心头。

    她回忆起那间密室,血祭的场地之大,恐怕他们此刻脚下这片土地之下都是空的。

    无数百姓曾满怀希望地来到这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向闻人怀求救,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被绑走的家人,就在他们脚下这片土地之下,杀害家人的凶手,就是他们面前安抚他们不要怕的城主。

    信任被辜负,亲人被杀害,回来的亲人也因被大量放血缠绵床榻,每日等着大夫医修来。

    这一切——

    江虞微微一顿,却无力也无心去阻止心底泛起的恨意。

    这一切,都是因为京墨,因为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