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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儒生山匪义气投,贪财设套入狼窝

    “接下来怎么办?”马文利出言问道,二十多口子人齐齐看向顾敬亭。

    刚才在山上,大军围攻又有火炮助阵,军心大乱难有再战之勇气,纵然韩大虫斩了两个提议投降的家伙但这种情况却还是没有好转。马文利提出要走水路撤退,山寨没了再夺回来就是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九头鸟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身上还带着一支箭。他言称江对岸有伏兵,江上也有官兵,这边登船那边便齐齐放箭,去探查的兄弟们都死了就他一个回来了。看样子官兵们没想前后夹击,而就是要守住运河,以逸待劳逼着山寨众人无法从水路逃离。

    如此这般,猛虎寨只能正面应对山下大军方可有一线生机。韩大虫叫嚷着要冲杀下去拼个你死我活,马文利也没了办法,倒是顾敬亭突发奇想设计了刚才的突围。

    进攻使敌退之,滚火使敌乱之,强军而出彪悍而斗使敌破之。现在看来不得不说顾敬亭的计谋全部奏效了,他们跑了出来,即便许多人在混战中倒下了,即便很多人跟韩大虫跑散了,但总算还有二十多人跟在身边。

    顾敬亭逃跑中崴了脚,多亏阮天雄和阮成楠背着他才逃了出来。九头鸟倒是也知恩图报,纵然受了伤却也紧跟在阮天雄身旁,两人互相依扶各自持刀相助,此刻倒算是全须全尾。

    顾敬亭哭丧着脸道:“我哪有啥办法啊,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凑巧蒙对了。大王,还是你拿个主意吧。”

    “人在命在本事在,活人还能让尿憋死?!”韩大虫满不在乎的让人处理着后背上的刀伤,至于嵌在身体中的铁弹,他早就用小刀抠出来了:“大爷,东西都带了吗?先给兄弟们分点银子。”

    “带在身上呢。”韩伯白了韩大虫一眼道。

    这不同在山上,现如今可是落了难。人道是财不露白,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家底藏在了韩大伯身上,万一起了歹心那可就坏了。不过想到自己侄子这么武猛,韩伯又放心了一点。

    不心甘不情愿的摸出来十两左右的散碎银子,嘴里嘟囔着别乱花,韩大虫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对马文利说道:“老二,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去城里买几套干净衣服再弄点吃食,咱们现在灰头土脸的身上还有血,太容易暴露了。”

    “好。”马文利应下带着几个自己贴己的兄弟走了。

    一夜无书,马文利带回了一些物品,众人换上就在荒野凑活了一宿。没人来搜捕,因为人少了韩大虫还不放在眼里,官兵民勇也是当差吃粮犯不上玩命。

    天亮后他们又摸回到猛虎寨附近,却眼见猛虎寨上青烟袅袅,远远望去就是废墟一片。原来昨天黄大人受了惊吓,愤怒之余放火烧山,一把火把猛虎寨夷为平地。

    韩大虫血灌瞳仁铁拳紧握,这里可是他的心血更是他的家,嘴上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心里却是心疼的很。

    虽说官差惧怕韩大虫的武勇,但总在荒郊野外转悠或是随意入城都不是上策,人家一旦发现大可点齐人马布下天罗地网,那可就坏菜了。

    几人一合计,决定先去北边另一伙儿土匪那儿暂避,那人与韩大虫往日称兄道弟,每年都会聚上两三次。马文利与之相熟,便先走了一趟去通知,剩下的人则慢慢赶路。

    “唉,今天晚上趁他们不注意,咱跑了吧。”路上林平低声道。

    阮成楠点头道:“正是,反正他们现在也自顾不暇。”

    趴在阮成楠背上的顾敬亭沉默不语,阮天雄也赞同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入夜就跑,若再进了另一个土匪窝子便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万一他们追,咱们就逃到运河里。顺着运河就能回家,咱们出来有些日子了,想来老村长他也应该消气了,不能拿咱们怎么样了吧。”阮成楠道。

    众人齐道言之有理,顾敬亭却突然开口低语道:“有恩不报何以为人?咱们当时被歹人所害,别管韩大虫出于什么目的,可总算救了咱们。再有当时炮轰猛虎寨时,韩大虫当先拉我,情急之中最显本心,如今他落了难,我不能弃之不管。要不,你们仨走吧。”

    林平眉头微皱道:“你别瞎操心了,他哪里用得着你管。怪不得你帮着冲下山去,要我说就该让官兵把他拿了,咱们不就获救了吗。”

    “孺子不可教也,你这脑子也就当个伺候人的小厮吧。”顾敬亭翻了翻白眼:“咱四个好吃好喝的,又不是被绑来的肉票,你说自己是被虏上来的就是虏上来的,到时候被抓了大家互相咬,还指不定有啥藏事儿会栽到咱们身上呢。再说官家两张口,谁有空管咱们死活,估计一并打入监牢,到时候咱们就是同党,不是杀头就是戍边!”

    林平还想回嘴,却听韩大虫回头冲着后面吼道:“干啥呢!赶紧走,不快点赶路的话明天也到不了。”

    到底是晚上没跑,不说有守夜放哨的,就是顾敬亭怎么推也装作不醒就难以逃离。待第二天到阎罗岗的时候,林平和阮成楠都颇为怨恨的看着顾敬亭,顾敬亭却哼哼着小曲看向一旁,唯阮天雄拍了拍二人微笑摇头,事已至此再多埋怨也毫无用处。

    “九头鸟,这阎罗岗到底咋回事啊?”顾敬亭的脚踝好些了,此刻被搀着出言问道。

    九头鸟答曰:“就是一伙山匪,人有四十多个,平时逢年过节都去猛虎寨给大当家的拜会。那边有三个头领,为首的人称活阎王刘元,老二叫假判官肖杰顶,老三是真无常薛六。

    他们靠着打家劫舍为生,与周围关系倒是融洽,附近几个大地主都卖给他们面子。两年前他们碰到一伙儿猛人,三兄弟不敌被赶下山去,于是就托了二当家马文利找上了猛虎寨。

    你们还不知道大当家这个脾气吗,哄得开心了当即就要帮他们夺回山寨,于是带了一票人直奔阎罗岗。一番恶战阎罗岗物归原主,那边的刘元还给大当家磕头,认了一个大哥。”

    说话间,已经到了阎罗岗。猛虎寨扩建从未中断过,尤其是马文利上山后更是脱胎换骨,相比之下阎罗岗就寒酸了许多,说是个山沟沟里的村子也不为过。

    一个木制的寨门,随着开动竟然有些摇摇晃晃,感觉要是风大点都能吹塌了一样。手腕粗的木头随随便便扎起来围住,里面跑着几条大黄大黑,颇有些农村庄院的感觉。

    门分左右,里面十几人迎了出来,为首的刘元长得很凶,跟韩大虫就和一个娘胎生的似的,他飞奔过来一把抓住韩大虫的胳膊道:“大哥,还好吧?”

    “没啥鸟事儿,等过几天消停了,回去还能占山为王。”韩大虫摆摆手道:“那这几天我就得麻烦你了。”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快快进来,咱们大排筵宴给大哥和诸位兄弟压压惊。”刘元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韩大虫哈哈大笑与刘元携手揽腕走入阎罗岗,马文利也在迎接队伍里,走在后面见大家都欢天喜地的进去修整了,这才一把拉住真无常薛六低声道:“确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再说你们一共二十来人,你说了一半以上都是你的人,还有四个是刚上山的空子,你怕个球。”薛六笑道。

    马文利眉头紧皱低语道:“薛老六,你们可别到了最后给我来个黑吃黑。”

    “不能,这点江湖道义我们还是遵守的,咱们到时候分了金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马文利略带担忧的点了点头。

    天色将黑,阎罗岗内灯火通明,他们没有猛虎寨那样的正殿,他们的正殿就是一个农家院,还不是砖房而是土胚房,看来日子也不好过。

    韩大虫叫上了顾敬亭和韩伯以及马文利与阎罗岗的哥仨坐在屋里吃酒,剩下的人则坐在屋外院中。食物倒是丰盛,鸡鸭鱼肉样样都有,还杀了一头猪,大块的肉煮出来喷鼻响。

    阎罗岗的人极其热情,端着酒碗到处敬酒,屋里一个屋外三个汉子提着酒坛不断地给人满着酒。

    “来,咱哥俩碰一个。”九头鸟端起酒碗道:“你救了我一命,我黄楮这辈子的命都给你了。”

    阮天雄按住了九头鸟的胳膊道:“黄兄切莫这么说,都是自家兄弟,冲杀出来的时候你不也帮了我吗?”

    两人相视而笑,互相靠近了,突然他们同时压低声音,仅用两人可听的动静低语道:“酒不对劲。”

    倒不是他们闻出来了什么,而是两人都敏锐的发现伺候酒局的三个人每人都拎着两个酒坛子倒酒,给猛虎寨的人倒酒用一个,给他们自己人用另一个。但见阎罗岗的人毫无破绽,应该是他们自己也不知晓。

    林平在猛虎寨上就没吃啥好东西,此刻又吃又喝,他坐的远不好提醒,反倒是阮成楠也发现了端倪,抬头正给阮天雄打眼色,阮天雄会意的点了点头。酒大碗往嘴里倒,喝的没有洒的多,就算入了嘴也迅速偷偷吐出。

    阮成楠见林平还要喝酒,便过去拉着林平道:“林子,陪我去撒个尿。”

    “自己去,都多大的人了还得让人陪。”林平闷着头狂吃海喝。

    阮天雄拿着鸡骨头砸了他一下,随后使了个眼色,林平虽不解却应了。待他们走后,在众人略带狐疑的目光中,阮天雄笑言:“我那大哥看着五大三粗的,实际上晚上啥也看不见,上次一脚踩翻差点淹死在茅坑里,从那后晚上上厕所就得让人陪了。”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夜盲是山匪正常的反应。山匪大多营养不均衡,导致夜盲症患者很多,所以在阎罗岗的众人看来这没有任何问题,倒是说差点淹死在茅坑里太有意思了。

    过了会儿阮成楠他们回来了,众人还调笑了他两句,只是林平已经光吃肉不喝酒了,每次别人敬酒他就佯装不胜酒力。他们还想通知其他人,可已然来不及,况且酒桌上人多眼杂,两边人混着坐,也不是那么好沟通。

    显然猛虎寨的人要比阎罗岗的人醉的更快,而韩大虫又被接二连三的敬酒,他虽然能喝但对面这几个也不是好相与的。

    屋里人少地方小,到不敢用两坛酒,只是靠着猛灌的招数。顾敬亭也觉得不对劲,怎么马文利胳膊肘向外拐,照着韩大虫灌起了酒呢。几圈下来,韩大虫渐渐地有些醉了,双眼犯了谜,舌头也打了结。

    屋外,猛虎寨的一个兄弟打着酒嗝,站起来还想敬酒却直挺挺的摔在桌上,把那些杯盘打翻在地发出一阵响声。剩下的人想去扶,可一站起身来猛虎寨的众人也齐齐倒下,头重脚轻趴下后就再难爬起来,不消一会儿工夫是鼾声四起昏睡沉沉。

    阮天雄等人也趴在桌上,不过侧着头用胳膊挡住,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另一手暗自寻摸着家伙。阎罗岗的人就算再怎么大咧,此刻也该发现不对劲了,纷纷疑惑的看向屋里。

    听到动静,韩大虫也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他破口大骂道:“真他娘的丢人,怎么一个个这么快就趴下了,还不如……呃……呃……”他连打了两个嗝,一指顾敬亭道:“还不如人家秀才呢。”

    韩大虫眼神迷离的看向顾敬亭,却发现顾敬亭满脸跑眉毛。与顾敬亭相交时日尚短,可两人整日待在一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人家拍马屁让韩大虫厌烦,顾敬亭随便说说就让他满心欢喜。而顾敬亭满肚子的学问,更让韩大虫钦佩之至。

    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后,两人便会义气相交,相互之间多少有了默契。眼见顾敬亭这样,韩大虫想不明白却也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劲,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把酒气挥散些许,拳头慢慢握了起来。

    只听活阎王刘元出言道:“韩大虫,今日你酒劲儿上来了,不是我们兄弟的敌……”

    敌手一句话还没说完,想了半天要黑吃黑勒索钱财的狂言也没放出,那斗大的拳头便当空砸了过来。提早片刻,有了警示的韩大虫反应极快,没有愣神没有听完这套叨叨,那拳头就无情而至了。

    只一下,刘元就被砸中了头,头瞬间随着拳头的指向“听话”的向下,与桌子先亲上,桌子接受不了刘元的“热情”轰然分解,他又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在激烈的热吻中,刘元最终输给了更加刚直的大地。大地像一个男子汉,包容着刘元的头颅和鲜血,头就这样被一拳给砸裂了。

    这一手瞬间震慑住了屋里的几人,可他们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登时抄出暗藏的兵刃,与酒醉的韩大虫斗成一团。

    一时间刀光剑影吼声连连,生死未知路途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