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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太平村太平安居,棋茶馆棋茶消息

    “老爷,您的意思是……”杜城支吾道。

    白敏恒起身走到杜城身旁,说道:“你是个粗爽的人,这些年发现不了霍华的排兵布阵也属正常,而我则卧病多年。只是他们暴露后,很多事情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市面上骤然出现的对手都是蛛丝马迹,现在我身边足以让我信任的人,除了雪儿就是你了。雪儿虽然伶俐,但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少不更事。栋儿虽是男丁,可他的性格……所以还得靠你了。”

    “老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行,我老杜这条命是你的。”杜城拍着胸膛道。

    白敏恒笑道:“你我名为主仆,实则兄弟不必说这些。勾心斗角非你所长,你的最首要的任务是保护好我和家人,另外再去找几个练武的放心后生,底子一定要干净……”

    白敏恒开始排兵布阵了,而另一艘船上的霍华则浑然不知,白敏恒提早结束了行程,把接下来的生意交给了他,这让他感到欣喜若狂。心道,你要是早这样,当你的病人养伤躺着,咱们又何须如此呢?只是车轮已经转动起来,有时候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了。

    金子比银子值钱,但对外花销颇为不便,阮天雄他们先去钱庄一并换成了庄票,这般带在身上就放心了许多。三人没去住旅店,这些钱是很多,够寻常人家宽裕吃几年的,可要是在旅店连吃带喝带住的,钱也是不经花的。

    出身都不富裕,加之拉纤的时候在外过了这么久,他们且懂得过日子呢。赶了一宿的路,到了一个叫太平村的地方三人才住了脚。一问这村子边上刚好有间闲房,阮天雄索性租了下来,价格倒是不贵,起码有了栖身之地,也能自己做点什么吃。

    第二天找中人落了租赁契约,随后又找当地地保备了案,说明了各种信息,什么原籍是哪里,为何而来等等等等。他们倒是心中没鬼,就说来讨生活的,地保见他们也不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没再盘问什么。

    这已经是临近过年了,到了腊月开始,市面上的活儿就少了。按照传统要求三节结账,也就是五月节端午,八月节中秋,还有便是大年春节。

    天也冷,生意人回家的回家,修灶的修灶,自然没了这么多活儿做,不赚钱却要还债,所以过年又被穷苦人称作是年关,过年就像是过关一样困难。

    现在三人不缺钱,也没外债,倒也算不上年关。他们修整了一段时间,先去太平村旁扬州的荐头店交了保金,然后便静等着有活儿来。

    太平村离着扬州不算远,就算来回赶路也可以接受,况且只要做工晚的多是管吃管住。

    这次反倒是林平第一个找到了事由,有家名叫棋语的茶社把他要去了当茶博士。所谓茶博士其实就是茶馆里的杂役,这家给的工钱不低,但掌柜的和大跑堂都颇为严苛,所以茶博士一直很缺。

    茶馆的种类很多,有的是有店有瓦,有的则是搭个棚子的野茶馆。只要开对了地段,有自己的特色,生意指定能好起来。茶馆分类很多,有戏茶馆、棋茶馆、书茶馆和业内茶馆,以及供江湖朋友吃讲茶或是烂肉面的茶馆。

    各地称呼茶馆不一,大致有茶园、茶社、茶棚和茶馆这四种,根据每地风俗,这四种称呼各有高低贵贱。比如在南方,大多地方茶社要比茶园档次高,可在北方却与之相反,当然不管叫什么,最后都被统称为最低档次的称呼“茶馆”。

    在北方书茶馆是最为叫座的,因为里面有评书可以听,江湖人称评书先生为团柴的,柴既是江湖春典的牙,团柴就是靠上牙下牙一磕就能来钱的买卖。但在南方评弹和评话的书茶馆却远不如戏茶馆和棋茶馆买卖好。

    且不说戏茶馆里面的清弹门道很多,还有些人根本不是来喝茶的,而是来看姑娘的,但起码棋茶馆大多都是有些闲钱有些格调的富裕人士所钟爱。

    棋语茶社听名字就知道是干啥的,这是扬州数一数二的棋茶馆。光茶语和倒茶的规矩以及节气这些林平就学了十几天,除此之外还得学待人接物,没个一个月的光景只怕没法自己招待。

    所以第一个月的工钱是折半的,但就这一半工钱养个一家四五口子人,光填饱肚子的话也不是问题了。林平干的起劲儿,自从出来后他可是第一次这么露脸,起码现在阮天雄和顾敬亭还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做,自己就可以挣钱糊口了。

    有了这股劲儿,工作中他便积极认真起来,极其想做好。林平长的瘦小,但古灵精怪的也算是见人上喜的那种,在猛虎寨更是伺候了韩大伯这么一个难缠得主,颇有经验。

    棋语茶社中即便是再怎么难招待的客人,也最多是毛病多、很讲究亦或是脾气不好,但到底是在外面,要注意影响,怎么比得上韩大伯。

    纵然人家说几句不中听的,林平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从小到大因为父母双亡家里穷困,听过的不好听的话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这些算什么。

    于是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掌柜的就允许林平独立接客了。掌柜和大跑堂都把林平当成自己人,他左右逢源混的是如鱼得水。

    一般别管是大饭庄还是大茶馆,都得有这么两个角色。掌柜的负责账房和柜台,应付官面市面黑白两道的一切。可一家店事情不少,尤其是生意忙的店,掌柜的更是分身乏术,于是便需要一个大跑堂,有的地方也叫大掌堂。

    一家店里,东家是老大,掌柜是老二,小二就是大跑堂了。后来久而久之,店小二就成了所有跑堂的统称。

    大跑堂和掌柜的势必有一个是老板亲信,他们掌握着不同的关系势力。大跑堂因为管理所有小二,并经常直面客人,他的能力如何也关乎店里生意的好坏。同时若是去别家干了,或许还会带走一些熟悉的客人。

    棋语茶社的大跑堂刘洵对自家店的伙计们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什么棋子没擦干净了,什么棋盘没摆正了,这些还算严格要求,有时候他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可一遇到客人,他那脸就瞬间换了一副。

    “对对对,舒坦。”中午,掌柜的去休息了,林平赶紧给大跑堂刘洵揉肩捶腿,他被林平按得舒坦,不禁嘴里发出阵阵呻吟。

    而林平受到了店里其他伙计的鄙夷,但他才不在乎呢,只要工钱多就行,前几天就是刘洵给自己介绍了一个雅间的客人,自己小心伺候,人家走的时候足足赏了一两银子呢。

    客人打赏是常有的事情,这种单独打赏就是工钱以外的外快了。像是刘洵这种大跑堂是要抽成的,但他比较心黑,足足要拿掉一半。而他亲自伺候的也是贵客中的贵客,全然是奔着赏钱去的。做茶博士干的好了,一个月光赏钱就能比工钱还多。

    除此之外柜台上还有个坛子,里面是零钱,比如客人在桌上留下银子铜钱等,然后转身而去,如果钱多了是要上交的,找的零钱就放在坛子里。而去柜台会账的客人同样如此,有些懒得装散碎铜板便会扔到坛子里。

    坛子里的钱是要在每日生意结束后大家一起分得,刘洵也要占五成,剩下的其他所有人再平分。外行人不知道茶馆里的门道,多是直接扔多点在桌子上,并不言明是单独赏的。

    伙计看了心疼,但还是笑脸相送不敢点破规矩,否则别说在这家没法干了,就是在十里八乡的茶行也没人敢收他了,这就是江湖规矩的力量。

    除了不能给客人言明,直接要更是不可以的,所以能碰到出手阔绰又懂道道的客人那绝对是无微不至的伺候。也有的小二抖机灵,偷偷把钱私藏起来。不光是刘洵这个大跑堂会盯着,其他不敢这么做的人也会看着并点出来。

    这就是人性,就是不能看别人得逞别人好,久而久之互相监督下也就没人敢这样了。

    “这黑白两子涵盖了人生所有道理,至于棋盘则就是纵横交错的人间。”刘洵眯着眼睛阴阳怪气的开始继续教导起了林平。

    “那刘哥,”林平给他捶着腿问道:“您啥时候能教我下下棋啊。”

    刘洵睁开了眼睛,照着林平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能看懂就行,再学会几个描述的套路就足够了。当然你要是天赋上佳能够复盘,那就更厉害了。”

    见林平不解,刘洵便说道:“这里是棋茶馆,咱们跑堂的就是伺候人的,你下棋厉害管什么用,除非你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便可以成为我们的活招牌,自立门户也不是问题。不过这需要天赋和从小练习以及名师指点,咱们这种穷苦出身的笨人还是省省吧。

    不过要是能看懂,你就能在客人询问的时候,把昨天某盘棋的精彩之处说个头头是道。若是记性好,能复盘,那就更厉害了。客人高兴了,赏钱也就多了,不是吗?

    当然,你要切记,不可随意说话,尤其是客人下棋的时候,观棋要不语,最好是远观不可让客人难堪,又能随时听到招呼。另外,即便你能说出昨天精彩之处,甚至是能复盘,也不可妄自说出输赢之客的姓名。遇到心胸大度的尚且好说,若是看重输赢,面子上下不来,那你就只能是自找麻烦。”

    林平不着调是不着调,但聪明是真聪明,伺候刘洵不光是为了好混,更是为了学东西。别的都是假的,本事才是真的,有了本事去哪里都不怕。他记在了心里,默默念着,心说回去后要请教一下秀才,记得顾敬亭是粗通围棋的。

    刘洵见林平满脸凝重,更是得意洋洋,人都有好为人师的一面,他还想再补几句,却突然见到三人结伴而入。

    其中一人穿着华贵,那一身御寒皮毛一看就价格不菲,这是扬州有名的大财主秦功明。

    还有一人刘洵也认识,是扬州府试院的教谕,姓张,人都叫他张教授。扬州府试院虽在泰州,但张教授却常驻扬州,每次院试之前总有人请他来棋语茶社喝茶。

    科考相对公正,徇私舞弊后果极重。想来这张教授屁股应该还算干净,否则早被下狱砍头了。

    这两人一个有钱,一个有地位,往日里都是扬州的上等人物,别管是真的爱也好,还是附庸风雅也罢,但在棋语茶社都是上宾。

    刘洵赶紧拨开林平迎了上去,边走他边发现,原来今天那个最不起眼的人物才是主角,别管是秦财主还是张教授都对此人恭敬有加。来不及想太多,赶紧上去打招呼:“几位贵客上门,楼上雅间坐吧。”

    说着还给林平使了个眼色,林平懂事赶紧上了瓜子点心之类的,反正秦功明不缺钱,也不用问价格,要的是个场面,你问了反而不美。

    就这样刘洵和林平配合伺候着,他们两人一人被赏了一吊钱。刘洵人心不足蛇吞象,客人走后略显不满,觉得给的少了,但林平即便分出去一半后也是欢天喜地。

    晚上回去后,林平兴冲冲的给两个哥哥说了这些事儿,阮天雄正煮着饭,顾敬亭却眼睛一亮问道:“你说啥?”

    “什么留生考章啥的。”林平挠挠头道:“我就随便听了一耳朵而已。”

    “留学生考试章程?”

    “对,就是这个,你咋知道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顾敬亭兴冲冲道:“兄弟们,哥们我的机会或许来了!”

    外面冷风呼啸,屋里顾敬亭喋喋不休的讲了起来,远处的天空中好似传来一声闷雷,像是在预示着什么。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冬天打雷——没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