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其他小说 » 荒流:大江东去 » 第46章 大刀阔斧改制度,不跟常家没饭吃

第46章 大刀阔斧改制度,不跟常家没饭吃

    “去还是不去呢?”姜重急的团团乱转。自从和常家开战以来,这样的来回踱步绕圈圈已经成了每日的必做事,说实话就这段时间他从来没睡好过。

    表面上看他好像是占了上风,不少商家被他撬了过来,即便是观望者也呈蛇鼠两端左右逢源状,散户百姓更是大多站在他这边。

    可他是在赔钱在做买卖,能坚持多久他心里也没底。五天前那个叫阮天雄的回来后,竟然广下英雄帖,邀诸多粮商前往,只要是想去凑热闹的,皆能去看看。

    消息就在徐河嘴传出来,姜重要是不知道那才奇了怪呢。所以消息传播出去了五天,他也转了五天,满脑子都是去与不去,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不去怕他们再有什么怪招得逞,就好似前些日子的反击一般。常思福非但没被搞臭,反而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这那儿说理去。

    可如果去的话,姜重又怕反而落入圈套。人家设下天罗地网,自己毫无防备,若是几句话没说对,或者应对的不够合理,岂不是等同于自毁城墙?

    而此时此刻常家粮庄内早已人满为患,附近大大小小的粮商齐聚一堂,都想看看常家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兄弟,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我觉得要不就开始吧,天也怪热的。”一个姓李的掌柜擦着汗说道。

    可不嘛,不少人早就来了,就是东家离得远没办法亲临的,他们安排在附近城镇的粮店掌柜也到了。无论大小商户地位如何,阮天雄和顾敬亭二人都是远接高迎,让人打心眼里就舒服。

    这些人刚开始还牛气冲天,一来觉得常家肯定是生意不行了要乞求他们,二来就是看阮顾二人年轻。

    却未想到两人虽然客气,却是不卑不亢,除了恭敬客套全然不提生意上的事情,顿时让众商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人原先虽有所耳闻,但今日见到常家粮庄焕然一新,修的这么气派,与以前大相径庭便更是摸不准路子了。而那几间门脸的大买卖,同样给不少人深深的震撼,一个小地方的粮庄也弄得这么大,常家得是多有钱啊。

    商人大多油滑,不油滑的也是够聪明会办事。见阮顾两人如此淡定,而且能说了算,脸上一变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阮天雄拱手抱拳道:“时辰定了,说是几点就是几点,常家的买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也好也好。”李掌柜讪笑着点头道。

    “诸位东家,掌柜的。这天热的可够瞧的,吃点冰镇水果压压心火。”顾敬亭说着招呼人端上了成碟的冰水果。

    从地窖取来的冰块冒着寒气,镇的鲜艳欲滴的水果上也起了一层细细的水珠,让人看着就喉头发痒食指大动。一口咬下去,是又甜又凉,大家忙着应付水果防暑,聊着天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期间果然没人再来,顾敬亭找了几个书卷气重的儒商聊了起来。顾敬亭他再不怎么正经也是个读书人,还是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文人相轻那是说把文章比较起来,但平日里读书人之间也相互颇有好感,起码说话文雅有共同语言,引经据典足以互相理解。

    顾敬亭能聊能说,唾沫星子横飞却不张扬,很快就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见时间到了,阮天雄清了清嗓子,站到中间拍了拍巴掌道:“诸位,诸位。”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阮天雄扬声道:“实在抱歉,让诸位久等了,今天大家不辞辛苦莅临常家粮庄总店,阮某感激万分。我叫阮天雄,这位是顾敬亭,我兄弟二人共掌常家粮庄,在座诸位有的可能认识我们了,有的可能不认识。

    我们年纪小,论岁数,年长为尊,在座诸位不少都是我们叔伯辈的。但江湖乱道,并称兄弟,商场上更是不论亲疏,只讲信义和利益。”

    众人点了点头,觉得这些话说的倒是实话,也有人眉头微皱,更加摸不清他们要干什么了。

    阮天雄继而道:“我们小哥俩初入商场不懂规矩,下面的话说的有不到位的,还请各位见谅。刚才李兄问我事情,我说常家说一不二。所以我们接下来说的,就是常家要做的,绝不会更改。所以,先给诸位配个罪,我们就开说了。”

    顾敬亭摇着纸扇,微微拍在胸口,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道:“前些日子,有人要撬我们常家的买卖我们就不多说了,我想大家也都知道。这商场如战场,本就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可断人钱财等同于杀人父母,既然相争就是有仇!争,正常,胜负,也正常,就且看谁手段高了。可谁跟我们过不去,我们便会跟谁过不去。常家可不只有粮食生意,我们一通百通,互相借力,若谁有胆量挑战,那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阮天雄也笑了:“我们今天要说的不是要显摆常家实力,更不是发狠拉同盟的。抢我们口袋里的钱,我们当然要反击,可诸位不一样,你们和我们有商业往来,为何不能共赢呢?”

    刚才跟阮天雄聊得挺多的那个李掌柜出言道:“兄弟,商人重利,我们纵然跟常家以前有生意,也不能摆着姜家的便宜粮食不买,买你们常家的去啊。若是私下,哥哥我跟你磕头结拜掏心掏肺都行,可做起买卖来就得讲利润。”

    刚才阮天雄点了李掌柜,众人看向他只觉得是不是他们私下结盟之类的,一个个想的颇多眼神狐疑。此刻李掌柜赶紧出来,不深不浅的捅上一刀,赶紧撇清关系以后好做人,莫要让人说成坑害同道的小人。

    “李兄说的没错,”阮天雄道:“可我就想问问大家,别人家的粮食给的价格对吗?按照这个价格出货,近乎和收来的价格相差无几,刨去人工运输,还有利可图吗?”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却没一个站出来的。阮天雄说的没错,姜家就是在赔本赚吆喝,但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情,与众人何干?傻子这时候才当出头鸟,站出来把这些话挑明,给阮天雄当捧哏的呢。

    “刚才大家不是都挺能聊吗?怎么说起实话来便不做声了?既然没人搭茬我便说了,”顾敬亭哈哈大笑道,随后他一拢扇子,发出“啪”的一声,站起身来道:“赔钱,绝对的赔钱。即便他们是新粮陈粮混在一起去卖,却也是赔钱的。刚开始他们家是按照新旧地区分开卖粮,现在却掺在一起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撑不住了,而且混在一起,你们也不好分了,只能也按混合米去卖,这么一来利润也少了吧?”

    “可到底还是有利润,蚊子腿也是肉吧,咱们做粮食的本就是薄利多销。常家若是也按照姜家的价格来,我们指定选常家,不冲别人,就冲你哥俩的面子我们也应了。”一人在下面人堆儿里出声道,随后便是一阵附和。

    顾敬亭脸上一冷,厉声道:“按照那个的价格?凭什么按照他们的价格,赔钱的买卖我们不做,只有傻子才会做,跟傻子合作那能好的了?”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众人有的面不改色,有的则心生厌恶,难不成是常家想靠家大业大财大气粗来硬的?

    阮天雄再次拱手抱拳,一脸的正气与和善,众人以为他们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没想到阮天雄样子客气,嘴里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大家是不是以为我们常家是想玩硬的?对,我们就是玩硬的。从今天起,三日之内,凡是跟常家签订三年契约的,均可按照进货量固定价钱。价格要比往日你们进货的价格降了半成,我们走的就是个薄利多销,利润就一成多点,降了半成你们算算我们是让利多少。”

    便又有人藏在人群中扬声道:“那还是比姜家贵,而且三年内粮价若是降了怎么办?姜家要是坚持了三年怎么办?这不就是把我们绑死了吗?”

    “对,不光是绑死了,还要让你们缴五百两银子的保证金。”顾敬亭道,刚才那文弱书生的样子早就不见了,活似个码头的混混,反正是把在猛虎寨狗头军师的劲头给拿了出来:“我们就是赌你们敢不敢,你们也在赌能不能坚持三年。不过要我看,估计连两个月也坚持不住了。一会儿谁有话要说站出来讲,别躲在人堆儿里。”

    那人顿时脸上通红,一跺脚就要走却被旁边的人好言相劝给拉住了。那人半推半就,有了台阶就言道给谁谁谁面子这才留下。

    顾敬亭道:“常家家大业大,大不了不做粮食买卖了,所以我们不会跪着挣钱。刚才谁说粮价降了?成天闹饥荒,天灾人祸的,这粮食价格得有七八年只涨未降过了吧,就是以前也很少有过降价,还真好意思张嘴说降价。我说了,五百两的保证金,三年后原封不动退还,如果想续约那就再定规则。

    可若是让我们发现再从别家进货,或是提前退出,那这五百概不奉还。你要是觉得别人能坚持的,大可一走了之。我还是那句话,家大业大,大不了不干这个了。”

    “我不信人家再找上门来你就不做生意了。”一人这时候站出来道,这人刚才还在跟顾敬亭谈笑风生,此刻却剑拔弩张分毫不让。

    “做,怎么可能不做。”阮天雄答道:“但要在现在的基础上涨价,现在签字,降半成,到时候找来涨一成。你要还能答应,那我们就做上一道。

    咱们诸位为什么跟常家合作,就是因为常家有信誉价格低,你们找他人合作,货运麻烦不说,价格也高。同行若在常家买粮,就或比你们的价格低了一成半,靠着上下一成半的价格优势,便能活活挤垮后来者,真是惨啊。”

    “那你们收粮的价格涨跌如何控制?”

    “那是我们的事情了,合约是什么价就卖给你们什么价。”顾敬亭道。

    说到这里,阮天雄和顾敬亭同时笑了起来。两人一个笑的坦坦荡荡,一个笑的满肚子坏水,但却同时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哪有这么做生意的,生意讲究以和为贵,这俩人如此强势,就不怕众人联合起来抵制吗?难道真是家大业大不在乎?而常家以往的粮价,只要没人故意赔钱搅局,也的确是最低的商家。

    常家真的不在乎吗?阮天雄和顾敬亭不知道常老爷在不在乎,可他们在乎。粮食对外零售的价格大致不会跌,可收粮的价格也会随之增高,这样的签定是否会因为日后的成本上涨而造成亏损呢?

    当然不会,首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顾敬亭研究了近些年的所有账本并找人询问,发现了利润和其他商家大致价格,选择了降价半成这个幅度。

    而阮天雄则查验了南京下码头仓库和曹家庄的仓储,知道两边的粮食储备极多,绝对够卖三年的。

    如此常家首先掌控了保证金,让这些与常家合作的买卖家失去了货比三家的可能性。光收来的保证金可以做许多事情,即便放在常家自家的钱庄吃利息都有得赚。

    其次常家粮食的储备够卖三年的,而新粮因为较贵消耗不大,大多散卖商家都是选择价格较低的两年或三年陈粮购买。新粮剩余就变成了第二年的陈粮,去年的粮食到了明年就变成了三年陈粮,两年三年的价格差别并不大。这么拢到一起,即便明年大宗货物批发价格上涨,常家卖的是仓储,也只不过是少赚了而已,绝对亏不了,后年也同样如此。

    最后三年内即便粮食收购价涨了,粮商更会在已经定价的常家买粮。谁会放着便宜粮食不买反而买贵的,还要赔掉五百两保证金呢?

    如此一来,就挤得其他商家必须坚持三年,可粮食本就走量,三年不开张谁能撑得住?三年下来新粮也放成了四年陈粮,说不定中途常家还能抄个底,帮着他们清库存,以更便宜的价格购进,进行止损呢。

    这么算起来,成本反而低了,货储量却提高了,等于现在其他粮食供应商帮着常家免费仓储着。

    做生意要讲究大局利益整体收益,阮顾二人做的这单买卖稳赚不赔,整体利润也是丰厚的。他们二人的目光很长远,看到了以后。

    如果这般三年下去,常家也就一家独大全部垄断了。三年后再无他人,常家若是厚道还好,若是不厚道,这些小粮商也只能任其揉捏,三年后重新签订合约时,常家定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了,可谓是釜底抽薪的妙计,如此也丝毫不担心粮食涨价所带来的影响。

    更加狠的是这样一来,不光下游的粮店被控制了,连那些上游种粮的也只能听命于常家。你想啊,别的收粮人都被常家的这三年给坑死了,收了粮食卖不掉谁会收,那以后只有常家收粮,可不也是他们定啥价就是啥价吗?

    “反正话说出口就是这么回事,合不合作大家自己打算,只有三天时间。”顾敬亭最后道。

    先礼后兵的这场戏终于落下了帷幕,这时候下面的人都炸了锅了,不少人想明白了,只觉得不寒而栗,但也有没想明白的,听人家说了两嘴也是清楚了。清楚归清楚,明白是明白,若这时候所有人都一致对外,就是坚持住,就是任由他们来,保管阮顾这小哥俩当场凉在这里。

    可人都是自私的,人心永远齐不了。这条计谋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对人性的揣测。三天时间根本不够商量结盟的,而有些东家远的甚至不够来回汇报的。他们也清楚,就姜家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买卖根本撑不了多久。

    在场众人各怀鬼胎,到时候肯定有从的,不签字就会如阮天雄所说形成价格差,最终一败涂地。既然要签,那晚签不如早签,起码能给常家卖个好。

    很多粮商当场拍板,不少掌柜来了个权宜行事,一时间大家争先恐后,纷纷涌去签字。顾敬亭喜形于色,叫道:“那啥,签过字的,一会儿我们做东,我早已定好了酒席。没签字的,抱歉,那就没饭吃了。”

    有不少人打了个哆嗦,这句话就是威胁啊,敢不跟常家签字,就让你们没饭吃。当然,这是他们想多了,因为最近又修房子又雇人的,这账面上的银子早就不富裕了,哪里敢收那些吃白饭的。

    让两人都没想到,就因为顾敬亭这随口一句,便让不少人也加入到签约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