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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天降馅饼正砸中

    昆季在运河两岸的以货带运,挟运增货的良性布局算是赌对了,生意兴隆买卖不错。

    不过当时为了还债,手里钱吃紧不敢像最初那样大胆投入,否则昆季在上海滩和杭州就不是现在这些家业了。即便如此他们这些年的战略投入同样抢占先机,其市场价值翻了近乎百倍。

    他们进驻时间较早,手里硬挤出来了点资金,用很低的价格入股看好的生意,还大肆购买地皮房产用以升值。可债务接踵而至,他们只能再度拆东墙补西墙,还了一家贷款后,过上半年便再次从这家借贷,以贷养贷才勉强支撑,所付出的利息让纵然洒脱的阮天雄都为之肝疼。

    不知道是不是百姓所说,真是老天爷独宠这哥俩,正当他们没钱继续的时候,却是天降横财。

    在解决完霍华一事后,他们北边的圈地终于完成了。这里占地极广,他们慢慢悠悠的整平地面,并在四周修路。有人高深莫测的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哥俩前期把准备工作做好了,准又是在下大棋呢。

    这都是惯性思维在作祟,毕竟阮天雄和顾敬亭做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还都成功了。也怪不得顾敬亭说他们闹翻那次骗得太狠了,现在人人都觉得他们满嘴里没句实话,阮天雄还长的一脸中正老实,大家把坏水儿全归到了顾敬亭身上。

    而今顾敬亭要是真跟阮天雄翻脸,就是跪在人家门前磕破头也没人信了。为此,阮天雄还洋洋自得的私下对顾敬亭说,这才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以后顾敬亭只能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老老实实的了。他和白玉雪面面相觑,恨不得掐死阮天雄这个老实人。

    圈地实际只是假设项目为了借款,后期所做的一切看似是精工出细活,可实则是没钱开发。这么大片地方,要是论起来面积,足够修几十条太平商街的,要是全开成买卖,整个江宁府的人就是都来逛街购物,买卖平均下来也是指定赔钱。

    这片地带都是民宅、零散小铺、野茶园和小摊贩,大多是撑个棚子做买卖的。昆季从百姓和衙门手里拿来了地,当时为了圈钱只能虚设项目,要是全都整起来,别管干啥没个小百万是干不动的。

    你就是把阮天雄和顾敬亭绑在一块儿,剐了一片片卖肉俩人也没这钱。可不干就得露馅,于是他们只能整修一下土地,推倒几户破旧房子,修修周边的路,用这些投入小的活儿来磨洋工拖时间。

    可谁也不傻,再这么下去准会露馅,到时候就没人会贷给昆季钱了,以贷养贷的方法也就彻底凉了。而昆季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买卖赚钱归赚钱,可还要对刚刚吞下霍华的买卖进行调整,不动不花钱,一动就心疼。

    安定商街是对太平商街横向的延伸,因为这次换了主人,只要不太过侵害太平商街商家利益,凭着与昆季的合作关系和现在这哥俩的名望,商户们还是相对配合一些的。

    安定商街店铺房产自有,相对独立更好操作,它作为太平商街的东西延伸,想来生意人气是可以慢慢养起来的。在昆季这种地头蛇的操控下,情况远没有面对霍华时那么严峻。

    而官码头的霍记百货变成了昆季百货官码头仓,经与洋人冲突一事,西龙王感恩戴德,两边虽依然不交往,但昆季百货的事情他都会行个方便而且极为主动。无论是昆季船运以后欲图江运的布局,还是目前从扬子江上来的货物,运到官码头仓库自然更加方便。

    昆季百货的售卖和供应业务朝着四面延伸,虽没有在南京城那么吃香,可供货的地方多了,利益也不算薄,而货物需求也就多了。每地情况不一,同样是江宁府,有的地方就缺砖瓦,有的地方就缺糖醋,所以单凭鹘子码头的仓库是不够用了,官码头上早晚要有个仓库。

    纵然设备完善也可以压货付款,可这仓库还是投入了一些钱的,这让昆季的财务状况更加堪忧。发展要用钱,巩固要花钱,巨额债务要偿还,种种就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让阮顾哥俩疲惫万分难以抽身。

    但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那大饼就这么骤然降落砸到了他们两人头上。那一大片令人发愁的地被两江总督端方给看上了,欲办一个南洋劝业会。

    地址选在南京,虽名为南洋劝业会,可实则端方不仅限于南洋地区商人,反而偏向于万国博览会那种全世界范围的展览和商业合作。取名南洋劝业会,也不过是国人谦虚之态度,而且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万一真无法找来诸多列强国家,只有南洋商人前来捧场,那也符合其名号。

    可南京城里哪有能开这样盛世展览的大地方,放在城外也有诸多不便,更无法带动南京城的发展,同时城外穷乡僻壤太过荒凉,有损“天朝上国”的面子。

    这么一来昆季拿下来的那一大片空地就被盯上了,他们的地究竟有多大呢,足有六百多亩,比半个紫禁城都大。而且地面已经整过了,周围的道路也被昆季修好了,这不就是现成的好地段吗?有了这片地,南洋劝业会就能迅速开办,就是端方被调走,这也是他不世之政绩了。

    端方觉得地方不够用,还又加了一百多亩,征纳此地的命令传来,一时间阮天雄和顾敬亭是欣喜若狂。这本就是一块儿烫手的山芋,周围较为空旷经济发展略慢,拿地时也没花多少钱。

    衙门有时候做事虽有贪赃枉法的,也有强抢豪夺的,可他们毕竟是朝廷的衙门,又不是山上的土匪。这么一大片地,征纳只是个死命令,到底是要给钱的。

    可给多少钱则就是人定的了,而顾敬亭在官场的关系已经理得十分顺畅了,于是这笔购买地皮和先前修整花销的赔偿很快就到了,整体价格足足翻了两倍多。

    当然定价测量经手的相关人员,哪个都腰包满满,欢天喜地而去。而阮顾两人也乐得脱手,这些钱一到账便宽裕了不少。还了一部分贷款,又都投入到了杭州和上海的生意上去了。

    有人就说阮顾二人身后肯定有个大人物,否则怎么会提前拿下一大片地,还正好被劝业会给用上了呢。再联系一年前阮天雄被抓又迅速放出来的事儿,就有人把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扯到了一起,然后做恍然大悟状。而阮顾二人也没解释更没鼓吹,只是神秘莫测含糊不明的享受着谣言带来的各种便利。

    后来又过了一年,南洋劝业会全建好了,顾敬亭去了一转,回家就躺在床上两天没出门。当时衙门提供了两套方案,一套是如今这样钱地两清,一水儿下来两不相欠。还有就是要一半的钱,剩下的折算入股南洋劝业会。

    当时昆季缺钱的厉害,加之顾敬亭觉得后期结款可能有些困难,毕竟衙门口的这群货色大多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渣子,不如早拿到手里早踏实。而且顾敬亭其实并不太看好这个南洋劝业会,只觉得江宁府南京城无论在地理位置上还是经济发展上,可能都没有太大的优势。

    结果这劝业会一开,他算是傻了眼,阮天雄虽与顾敬亭意见有点相悖,但这次却也同样看走了眼。不说交流如何成功,不说免费展示到期后租金多么昂贵却供不应求,也不提成交后的抽成,反正光看那些劝业会的人捞的盆满瓢溢就知道昆季这次亏大发了。

    当时有人称劝业会为“我中国五千年未有之盛举”,每每听人说起,顾敬亭就一阵面部抽搐。

    阮天雄叹了几口气就把这事儿甩到脑后了,只能劝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因心疼而无病呻吟的顾敬亭看开点。他们毕竟也赚到了钱,而这天下商机无数,岂能所有便宜都让他们哥俩占了云云的。

    后来过了几年光景,大清就亡了,城头变幻大王旗,这民国便开始了。往后的发展中顾敬亭又躺下了,这次天天醉生梦死,喝完酒就睡,睡醒了就喝,大呼心疼常喊后悔,持续了五天他算缓过劲来了。不过他却故意偷懒继续沉迷窑子中,最后被阮天雄给提溜了出来,这才继续工作。

    这次又为啥呢?原来当时上海地价和买卖已经炒了起来,两人嫌贵也觉得这上海最多发展的和南京差不多,便没去他们看来的“荒郊野外穷乡僻壤”买地占生意。结果等俞伯松几封加急催来,哥俩再到处挪动资金赶赴上海的时候,那些他们原先看都不想看的地方,价格已经涨了十余倍。

    上海的市场因为大量洋行涌入带来了无限商机,别说国内各地资本趋之若鹜,就连那种还不如中国的小国家也纷纷被吸引前来。货物多了买卖就多,买卖多了用人就多,人多了商业就更加繁荣了。一切进入良性循环,上海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繁荣,纵然鱼龙混杂却同样风起云涌,短短十几年骤然跃为全国第一大都市。

    而这一切的变化是整体经济所推动的,不可归结为一方面的原因,所以只有大资本才可控制近乎是每天为频率的不确定性,也只有真正的亡命之徒才能做这种变数极大的生死之搏,故此人家都说“上海是冒险家的天堂”。

    昆季既没有大资本也没有这么大的赌性,错过的好商机那是一个接一个。用顾敬亭自哀自怨的话说那便是“地没拿着,买卖没霸下来,新的咱玩不来,旧的又做不过,这上海滩难有你我的一席之地了”。

    两人绝非那种狂热赌徒,纵然偶尔冒险也是险中求稳的那种。性格决定一切,所以他们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不,杭州因为一直较为繁荣,发展也相对稳定,所以他们下了大工夫,如今整个杭州的经济也活跃了起来,两人着实是赚了不少。

    阮天雄今天就刚从杭州回来,风尘仆仆直奔家中,那里有他挂念的家人。

    “爹爹!”阮玲珑就在昆季公馆的门房坐着,见阮天雄从汽车上下来,当即是脱开小四川的手冲了上去,轻轻一跃就扑到了阮天雄身上。

    阮天雄刚刚下车立足未稳,得亏身子板壮实才接住了自己这小闺女,抱着就转了一圈才放在地上,用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满含宠溺的斥道:“玲珑,你马上就十一了,可是大姑娘了,在外面这么调皮可有失体统啊。”

    “我才不管呢,爹爹,你给我带没带礼物。”阮玲珑极其可爱的伸着手讨要着。

    阮天雄哈哈大笑,指着车顶绑着的那些行礼道:“有一半都是你的。”

    说着便拉着阮玲珑的手往院里走,阮玲珑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她笑的童真无忌很好看,时不时的还回头望一眼那一大堆礼物。

    弹指一挥间,如今阮天雄和顾敬亭都已人至中年,成家立业却还住在一起,没人不羡慕这哥俩感情的。这昆季公馆就是原先大王庙的宅子,现在整修的那叫一个气派。

    八年前哥俩又买了相邻的两块地,房子瞬间扩大了一倍,家里什么家奴院工丫鬟老妈子门房护院,足足也多了小二十口子,俨然是个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了。

    阮天雄跟白玉雪共育两女,大女儿阮汐萌今年都十八了,也许给了顾敬亭的大儿子顾士顶。两家大人本就是生死兄弟,如今亲上加亲可谓妙事。这俩孩子金童玉女一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感情自然不错,也是前年便定了下来。

    俩孩子倔的很,当学生的时候就没少折腾,光顾敬亭就去警察厅保了他们好几次,全是因为学生游行啥的。就前几年他们被送去了国外读书,也是为了少让他们折腾,就且等着毕业后回来结婚。

    阮天雄放开了蠢蠢欲动的阮玲珑,小姑娘蹦蹦跳跳就奔走去看礼物了。下人奉上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口问道:“我太太呢?”

    “两位太太约着去打牌了。”

    现在这白玉雪早就不弄什么琴棋书画了,倒是惠子入乡随俗,别说南京话说的溜,就是麻将搓得也好。

    只是白玉雪并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聪明的很,夫人路线走的那叫一个好,帮着阮天雄解决了很多难题。只是天天不着家,真算不上什么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

    阮天雄看不过,说生意是男人的,别让她出去乱折腾。要是她真想干点什么,阮天雄也绝不会因为面子拦着,只是昆季这边不用她帮忙。

    夫妻二人为了这个一通吵吵,白玉雪说昆季是他们哥俩的不假,可自己也是女主人,也想尽一份力,难道这也错了?非得在家吃斋念佛缝补做饭才行?她白玉雪不是那样的女人,家里也不缺一个老妈子。

    白玉雪明知阮天雄不是这个意思,却还是刻意偷换概念的刁蛮,夫妻俩吵得房顶都快掀了,还是当时还小的阮汐萌跑去叫了顾叔叔来。

    顾敬亭和阮天雄同年同月同日生,对顾叔叔这个名号很不满意,可现在不光在家里,就是外面也这么说,叫久了他就习惯了,顾二爷也成了他现在的别号。

    顾敬亭一到,就承认这事儿是他蹿导的,这下阮天雄就炸了,可顾敬亭却说谁不走夫人路线,一起烧香拜佛抄写经文的夫人不也是一种夫人路线吗?自己这边惠子是玩不转,只能请白玉雪出马了。

    阮天雄就拿他俩没治,只能听之任之,这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现在要是再让白玉雪在家待着,她还真待不住了。

    “大爷。”小四川支支吾吾道。

    小四川现在是大管家,家里里里外外包括雇的司机车夫等几十口子人都归他管。他早已是这一家人中的一员,名为管家实则兄弟。

    “咋了?又没客人在,你坐下说话,今天怎么这么大规矩。”阮天雄笑道:“对了,儿子女儿都来信了吗?”

    小四川一听这个不禁笑靥如花:“托你们俩的福,他们现在读书都读的挺好的,又有大少爷和大小姐的照顾,在国外也不缺钱花,要是读不好书那对得起谁。”

    “咱家算不上书香门第,底子都不干净,”阮天雄突然想起了每次舍粥的时候就有百姓真情实意说什么一家好人,他突然笑了:“咱家不是土匪,就是官卖逃逸,要么就是你这个刺杀朝廷命官的,得亏是大清亡了,要是不亡,一抄一个准,都背着事呢,一个也跑不了。”

    小四川轻咳一声打断了阮天雄的话:“大爷,要不您去看看吧,二爷不让我说,可……我怕二少爷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