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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由俭入奢皆欢喜,虎父犬子尽悲伤

    在重庆昆季大获全胜,对古耕虞这个人,阮天雄给予了“天才”两字的评价,这让王毅之不敢小觑,打足十二分精神与之谈判。

    不过谈判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古耕虞的确很强,但年龄摆在那儿,还是经验不足,面对阮天雄这种正面过招商海沉浮且实力强大的老江湖,他很快被拿捏住了心思。先被人看了个透,又是让阮天雄抢先点出目的,占尽地利人和一身的招数却好似打在棉花上一般一点响也没出,岂能让他不受挫。兵败如山倒,古耕虞便是“缴械投降”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商业风格,古耕虞最爱用的一招就是以退为进,这招对付了不少人,先装怂然后集聚实力一招定乾坤。一般被打击的对手多是立刻就退了,随后古耕虞再乘胜追击,最终大获全胜。

    不过这招古耕虞想都没想跟昆季用,遇到顾敬亭这个阴人他没信心能胜,遇到阮天雄这种刚硬汉子,他怕一旦较上劲就是不死不休。所以不光是他,在商业上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紧要关头,一般很少有人愿意跟昆季过招。这也是昆季所愿意展现的,刚柔并济间就少了麻烦,赢得了发展壮大的空间。

    阮天雄明明在重庆却不跟古耕虞谈,硬是等南京方面来了人才聊。兵对兵将对将,这就是故意压着古耕虞,让他知道他们之间江湖称兄弟可以,但商业地位上并不对等。同时也是故意晾他几天,让他心急难耐乱了分寸。

    古耕虞做好了用重金收购的打算,可现实却让他欣喜若狂。昆季正如阮天雄承诺的那样把猪鬃生意全盘卖给了他,并做出私下承诺昆季日后尽量不介入此业,若有需求昆季百货还可以从古青记收购猪鬃,只是价格要低于市场价半成。

    单纯投资合作可以,合作方越强对自身提高越大,但合伙买卖,只要不是迫不得已,任何一个会做生意的都不会找一个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庞然大物,尤其是领头人又是两个令人畏惧的怪才。

    这些都只能算得上顺利,真正的好消息是昆季虽开出了高价,但愿意让古耕虞分期支付或用货物抵扣,足足给了古耕虞三年期限,利息低的让古耕虞直感觉是在做梦。以至于他都没怎么想就签了字,回去后这才反应过来反复查看契约,发现无误这才放心,想那昆季这么大买卖,应该也不会用这种合同诈骗的低端手法。

    由坏变好,由俭入奢,总是令人心情愉悦且顺利快速适应的,也不怪古耕虞这么容易就失了分寸。第二天古耕虞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人家这么卖好心里有些不踏实,便又去找了王毅之,那客气程度就别提了。

    临了还往王毅之手里塞了四根小黄鱼,王毅之非但没迅速收起来,还把小黄鱼摊开掂在两只手上,古耕虞心头一凛没料到王毅之胃口倒是不小。

    脑筋一转刚要再说还有其他东西,怕不好拿待回程时再送之类的话,却见王毅之把小黄鱼放在桌子上推了回去:“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古先生莫要害我,我们昆季有规矩,实在不能收。”

    古耕虞还以为这王毅之是在拿捏,便笑道:“王襄理如此劳累,从南京奔波来重庆,这不过是一些茶水钱,不值一提。”

    “可却很容易毁了我在昆季的远大前程,这钱是我现在两年的薪水,看着眼馋的紧,却又不止是我两年的薪水。”王毅之道:“古先生不必再让了,无论公私我是真不能要。另外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次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我们董事长看好您。他说您大有可为,只希望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不希望做敌人,如需帮助可以发电报给他。”

    “阮爷如此器重,古某必不负所望。”古耕虞道。

    王毅之走了,古耕虞却陷入了沉思。王毅之的地位只能算得上中层,从这几天聊天中他就能判断,不过他被俞伯松甚至阮天雄赏识却也能看得出来,否则定不会先给出这么优惠的条件,却派个小卒子来羞辱自己的。

    一个中层两年就能挣四条小黄鱼,这比不少自己开店的买卖家都赚钱。而且听他的意思只要能更进一步,这些钱并不放在眼里。其言语间对昆季对自己都可谓是信心十足,难道这就是昆季的精神吗?

    那么除了对职业操守的坚持,对古耕虞的不放心,王毅之又有没有对昆季那无孔不入的消息情报的忌惮呢?可无论怎样,这几天接触下来古耕虞都感觉王毅之这人不简单,这种不简单的人早晚不是池中之物,却心甘情愿为昆季卖命,而且是真心实意服服帖帖。

    古耕虞得出一个结论,昆季的阮顾二人是真有本事真有钱,否则像是王毅之这种人,没本事压不住,没钱留不住。王毅之尚且是中层,这样的人在昆季少说两只手数不过来,谁若跟昆季飚上,不说钱不说势,就是光拼人才的执行能力,那不也是找死吗?

    放下古耕虞这边大彻大悟如何发展不管,单说常兴贵父子二人那边。这几天常兴贵该吃吃该喝喝,吃完饭溜溜弯,提笼架鸟活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肃清常党的事儿,就算是闭门不出的也能知道,还留在位上的兢兢业业如履薄冰,退居二线或清水衙门的则也当了缩头乌龟,等待时日再破壳而出。倒是有些被彻底搁冷的和另谋生路的找到常兴贵让他主持大局,甚至想蹿导他另立门户。

    虽然这事儿出自常兴贵,可也不单单是因为他。没有常兴贵他们也不定能出头,所以常兴贵心里的愧疚并没多深。他先说对不住,再就是言称自己老胳膊老腿了经不住折腾。总之来了就好烟好酒招待,一切是非曲直挑拨离间都充耳不闻,活似入定的老僧。

    不过常良可坐不住了,自己的厂已经被顾敬亭接手过去,那亏了一堆债务压了好几仓库的货,别说没给钱,不让倒赔钱就不孬了。但他怕,他怕他家的分红没了,他怕他有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他怕他因挪用资金被弄到深牢大狱。认识这么多年,他知道昆季的本事,常党不存在后,碾死他们活像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傻儿子啊,你急也没用,是生是死都在人家手里捏着呢。”午饭后常兴贵慵懒的躺在院子里侧头对一根又一根抽烟的常良道:“该吃吃该喝喝,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你这脾气真不随老子,一点也沉不住气。这时候,啥都不干才是最好的选择。”

    “爹,您这么逍遥快活不是撩拨顾敬亭的火气吗?人家本来就想治咱,您还快活似神仙,摆明了呕人家一样,您这是图啥?”常良道。

    常兴贵坐起身来,端起小桌上的茶壶对嘴儿喝了一口才笑道:“你总算说对了一件事,我就是呕他。这事儿我是做错了,这也是大事儿,从古至今别管什么时代,这种吃里扒外的人都该受到严惩,坐牢下大狱也不亏,他怎么弄我都认了,谁让我伸手了,还让人家逮住了呢?可常党又不是我组织起来的,也不是我叫起来的,是昆季发展的必然。如今昆季不断发展变化,愈发强大,想要突破,破坏原有的关系结构进行重组也是必然的,可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气闷,不恶心恶心顾敬亭我上哪儿出气去。”

    常兴贵又躺回躺椅上,继而道:“我恶心他,他也不能弄死我,谁让我是开业功臣呢?不能寒了人心。反之我不恶心他,他也不会放过我,那我为啥不恶心他呢。老子这辈子就做过两件对不起他们哥俩的事儿,一件是强要分红还得代代相传,一件就是伸了不该伸的手,动了不该动的钱。”

    其实还有半截话常兴贵没说,说了儿子也不懂,反而会曲解后看轻老子,那便是此次虽然他理亏,但他却是主动缴械投降的,也算是给顾敬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还是那个老掌柜还是昆季的人,跟阮顾哥俩是一条心的。

    否则不说常兴贵这些年掌握的昆季在政治上的机密,就是光商业信息卖给对手就能坑苦了哥俩,况且他要是不要脸面了,在第一时间出面,你看俞伯松能这么快的整顿常党不?

    所以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坦,常兴贵不敢这么玩,因为一旦坏了昆季,就算阮顾哥俩不要他的命,也会有他们背后的政治力量把他弄死甚至可能连累家人。而负隅顽抗,同样能够让顾敬亭有了理由彻底干掉他。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常兴贵以失败告终的结局都是十有八九的,所以与其反抗不如不抵抗的好。

    再说自己留的那些棺材本也够花了,虽然比不上以前逍遥快活,但小门小户安稳度日也是没问题的。实在不行去乡下置房买地当个地主富户也是够了,这要是在常家粮庄,几辈子才能混上这样的生活。一切怨不得别人,只是当做一场梦吧,再说凭着阮天雄的厚道还能让他落到地上?

    常兴贵斜了一眼儿子,叹了口气心道一声“虎父犬子”,随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语重心长的交代道:“天雄虽出门在外,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肯定能知道。他会坐视不理,但不会见死不救,所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千万别自己跳出来作死就行,否则那顾秀才是真敢赶尽杀绝。”

    常良想到相识二十余年的顾敬亭种种作为,不禁是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