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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万赋良的把戏

    朵朵出院之后,余欢不去医院还有点不适应,或许是在家太闲的缘故,在医院还能逗逗朵朵,跟风儿说说话,没事就去急诊科溜达溜达。她去那几天,就因为路小羽的亲妹妹这头衔,早已跟那群小护士打成一片。

    “余欢,你跟我们那们科室那些小丫头都说什么了?”路小羽边问,边往嘴里塞了一口菜。

    “我就说我是你亲妹妹啊。怎么了?”余欢装作一脸无辜。

    “不对,你肯定说什么了。我们科室有个小姑娘这几天对我可殷勤了,又是买早餐又是嘘寒问暖的,整的我一天看见她都得绕着走。”

    “怎么的,有个人关心你还不好吗?”余欢已经有了些醋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没来由的关心,我可消受不起。”

    “那小姑娘挺好的啊,又可爱又温柔,你爸妈不就希望你找那样的吗?”余欢边说边吃,头都不肯抬一下。

    路小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盯着面前的余欢,那眼里似乎都能喷出火来。他知道余欢芥蒂他父母对她的成见,不仅仅他父母,还有他的亲戚朋友,这种世俗的偏见他没办法消除,也无法去阻止它干扰到他们现在的生活。

    “余欢,我没办法改变你的过去,我也没办法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但是你要相信我愿意和你走下去的决心,无关世俗,无关金钱,只关乎爱情。”

    余欢沉默了,她不是不相信路小羽,她不过是太敏感了,她的过于敏感源自飘忽不定的安全感和骨子里的自卑。

    曾经她以为金钱可以给她安全感,可是当她用青春和美貌换来金钱过上富足的生活之后,黑暗在夜晚来临后带给她的孤独与空虚像一个巨大的深坑无情地将她吞没,她无法呼救也无法自救。

    而路小羽似一束光,照进她的黑暗里,给她温暖给她希望。她害怕这仅有的一束光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再将她推入黑不见底的深渊。

    吃过饭,余欢站在阳台上俯瞰这个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她喜欢那种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的感觉,站的越高,似乎离这纷杂的尘世越远,距离产生的隔绝很容易让一切变得平淡而虚无。

    不经意低头的一瞬间,她看见楼下停了一辆打着双闪的车,她觉得有些奇怪,在反复的确认以后,她眼里掠过一丝惊诧与不安。

    “小羽,我想下楼透透气。”余欢对着厨房里正在刷碗的路小羽说。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上来。”余欢微微一笑。

    她走到楼下,走到那辆打着双闪的车前。

    车窗摇了下来,一双冷峻的眼正看着她,是白浒。

    “你来做什么?”余欢冷冷的问。

    “他想见你。”白浒转过头去,伸出手将双闪关掉。

    余欢冷寂的脸倏然有一丝隐忍的温柔,“他,还好吗?”

    白浒递过一张纸片,“这是地址,如果你愿意去见他,明天上午十点。”

    顿了一会,他又说了一句,“如果你想见他最后一面。”

    余欢犹豫了一整个晚上,她没有告诉小羽,她不想再增添小羽的担心,因为她她想见他最后一面。

    她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对于万赋良,她无法对自己的感情做出判断。有时,她会觉得自己跟万赋良是一类人,沉沦在纸醉金迷里却又固守着可怜的一点点骄傲与自我。所以她对他,有怜悯,有爱慕,有敬畏,还有惺惺相惜。

    上午十点,她准时出现在澜轩公馆的门口,保安没有阻拦,直接引领着她走到16号院。

    走进公馆的大门,门口两边各站着两排黑色西装革履的保镖,这气势,她只有在电视上见过。

    进了公馆的大厅,她才体会到万赋良家财万贯的真正底蕴。那大厅,简直可以用一座小型博物馆来形容,大厅正中间摆放的是一座紫檀木九龙楼微缩古建筑,大厅正墙是一排紫檀精雕《百骏图》屏风,左右两侧是紫檀木雕凤凰纹竖柜,黄花梨四方几案,黄花梨背龙纹圈椅,还有数不胜数的各类紫檀精雕艺术品,陶瓷古董,书法画作,琳琅满目,精美绝伦,应有尽有。

    “余小姐,这边请。”一个头发有些半白的管家弓着腰礼貌地伸出手指引。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进电梯,管家把她带到了四楼,又拐过好几道长廊,这一路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两个保镖,面无表情站在那,时刻保持着警觉。好不容易走到一间房门前,管家先在门外请示了一声,得到回应后才打开房门示意余欢进去。

    见到万赋良那一刻,余欢惊愕万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万赋良坐在一张紫檀木雕书桌前,正提着毛笔沾墨挥毫,气色红润,姿态悠然,没有半分身体的不适。

    “你来了。”万赋良没有抬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余欢惊地说不出话来。

    万赋良挥完最后一笔才肯抬起了头,见到余欢,他气定神闲地倏尔一笑,“你看,这几个字我写的怎么样?”

    那张宣纸上写着“四大皆空”四个大字,潇洒隽永,轩逸飘然。

    “你不是…”余欢又是惊讶,又是惊喜,还有一丝惶恐。

    万赋良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是个瞒天过海的把戏罢了。”他见余欢还是有些诚惶诚恐,又说,“难道你不希望我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没有,只是…太意外。”她的声音很小,小到似乎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看着万赋良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余欢茫然不知所措。来之前,她做好了见他最后一面的准备,不留遗憾,结束一切然后开始好好生活。可是现在,她隐隐觉得这一切才是真正的开始。

    “余欢,你可以不来的,为什么还是来了?”万赋良看着余欢,她还是那么美丽,娇娆,还有那股子欲罢不能的桀骜不驯。

    “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快要死了吗,才肯来见我?”

    余欢嘴唇微颤,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她才挤出来三个字,“为什么?”

    万赋良靠在那紫檀精雕椅上,仰面朝天,似笑非笑,“余欢,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很公平,无论尊卑贵贱,人的寿命都是一样的。但是,生命的长短却有很多因素可以掌控。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有钱吗?因为我怕死,活着的欲望驱使着我不断追求财富的无限自由。当你站在财富的金字塔尖上,你会无比惜命,你无法抗拒金钱带给你的无上荣耀。钱可以是万能的,它是人心的试金石,人性的真伪善恶,在金钱面前一览无余。可惜的是,钱却买不到一个人的真心。”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余欢觉得此时的万赋良像极了一个哲学家,对于金钱的看法她无可辩驳,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万赋良要与她产生瓜葛,她这样的女人灵州遍地都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

    万赋良看着余欢笑了笑,他的眼里比平常多了些温柔,“我对漂亮的女人不感兴趣,美丽的躯壳并不是女人可以用来填补个人欲望的资本,你可以交换,但是得付出代价。你恰恰相反,你清楚你的美可以成为你的利刃,也可以成为你的软肋,所以你知道适可而止。只是…”

    “只是什么?”

    万赋良很想说出口,想了一会又还是咽了回去,“余欢,我很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占有,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以后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会给你机会,不过这机会我只能给你一次。”

    其实来之前,余欢想好了很多话,她很想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道一声再见,再也不见。不过,万赋良似乎能看穿她的一切想法和顾虑,而她所有的话好像也失去了意义。

    “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对他做了什么吗?”余欢很想知道,那个梦魇般的夜晚到底是如何让路小羽在无数次惊魂未定的睡梦中哭着醒来。

    “如果他想说,他会告诉你的。我不过是跟他玩了一把关于选择题的游戏。你放心,就当是为了你,我不会再动他分毫。”

    余欢临走前,万赋良失落地看着她轻轻地转身走出房门,他很想叫住她,抱住她,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每次见到余欢,他都会想起当年倒在他怀里的那个女人,那个笑着对他说,“万赋良,这辈子能做你的女人,我死也无憾。”

    可是,那个女人却成了他,这个曾经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男人心里唯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