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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望前尘

    一进房内,便闻到了一股檀香味道。

    余隐平日不喜焚香,从前在家里的时候,父亲的续弦方氏倒是喜欢调香,但是余隐不喜欢,方氏便不调了。

    再往里进,只见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夫人,手里拿着佛珠,闭着眼睛倚在塌上。

    余隐深吸一口气站定,跪下说:“小女余隐,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看见底下跪着的少女。

    忒瘦了些。

    “跪我一个老妇做什么,起来吧。”

    余隐并未起身,说:“晚辈第一次见长辈,该跪的。”

    老夫人彻底睁开了眼睛,看着跪着的人,哼了声,说:“你是第一次见我,我是你哪门子长辈,难道满大街的随便挑一个都是你长辈不成?”

    余隐抬头,眼眶红着,开口说:“小女年幼时听母亲说过,她在辽国有一位姨母,多亏了这位姨母,母亲才得以和父母团聚,小女母亲走得早,但小女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份恩情,若没有当时老夫人对母亲的帮扶,如今……。”

    余隐声音哽咽,剩下的话全化作泪滴落下来。

    老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听余隐这么一说,似乎也想起了往事,眼中满是悲伤。

    余隐抬手轻轻将眼泪拭去

    其实她刚刚那番话,是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告诉她的,具体如何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老夫人姓冯,有一个妹妹,嫁给了北羌一个姓周的商户,她妹妹生了一个女儿,就是余隐的生母周氏。

    她年轻时两姐妹感情极好,即使嫁到两国相隔千山万水,但也一直互相写信,从未断了往来。

    当余隐的母亲周氏到了说亲的年纪,定好的人家是一大儒的儿子。

    原本周氏出身商贾,那些想走仕途的人家都不会想娶这样的人为正妻,但那儒生对周氏情根深种,他父母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可周氏却是个有脾性的,知道对方家里对自己不满意,干脆逃婚,扬言要嫁一个不在乎出身门第的人家。

    这下可把人家给气坏了,大婚当日新娘子逃婚,谁家能咽得下这口气。

    结果那儒生的母亲竟被生生气死了。

    儒生的父亲要到周家要个说法,喜事变丧事,况且文人的声名何其重要,就这么被毁了。

    周家自知理亏,可也确实不知道自家女儿跑哪儿去了,他们给不出人,便给了钱,赔了地。

    对于周家给的东西,那人父亲嘴上不屑,实则照单全收,可是还时不时的给周家添一添堵。

    周家女儿的“壮举”,传遍了整个安阳城,周家人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不过半年,余隐的外祖母冯氏便染病去世了。

    等冯氏的最后一封信到了辽国姐姐的手里,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当时的侯夫人,也就是如今的老夫人,暗中派了好多人去北羌寻找那个外甥女的下落,最终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里,找到了已经嫁为人妇的周氏。

    当时余海年在外教书并不在家,周氏和公婆打了声招呼便随人回了安阳。

    回到安阳,见到母亲冯氏的牌位,周氏悔不当初,没想到当年自己一时意气逃婚离家出走,竟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可是一切都晚了。

    失去母亲的悲痛,对父亲的愧疚,让周氏心中郁结,跪在母亲灵前,周氏竟生生吐出血来。

    周氏父亲急忙请来大夫,却得知周氏已经怀了身孕。

    余海年来安阳寻找妻子,刚进城门便被人绑到了周家。

    余海年这才知道,自己的妻子还有这样的身份,老丈人家不仅家财万贯,周氏还是辽国定远侯夫人的外甥女。

    当时为了让周氏能在家静养,周氏父亲直接将余海年扣在了安阳。

    直到周氏顺利生下了女儿余隐。

    周氏毕竟已经嫁给了余海年,更生下了女儿,一直在周家住着也不是回事,而且余海年对女儿的真心,周氏父亲也看在眼里,于是他一咬牙,还是将女儿送回了余家。

    过了两年,余海年应举明经而入仕,带着妻女到安阳赴任。

    又过两年,余隐的外祖父和母亲也去世了。

    老夫人冯氏,是余隐外祖母的亲姐姐,按理说应当叫一声姨外祖母。

    回忆起往事,一老一小都神情悲戚。

    老夫人看着余隐的小脸儿,看得久了竟看出了几分妹妹的影子。

    她也不忍心了。

    “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起来。”老夫人说。

    余隐则才起身。

    老夫人身边的婢子极有眼色,立刻搬了个圆凳过来。

    没有老夫人的话,余隐不敢坐下。

    “竟这般胆小,一点没有你母亲的样子,又没人罚你站,赶紧坐下。”老夫人又说。

    余隐立刻坐下。

    “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老夫人问。

    刚刚余隐进门的时候,老夫人闭着眼睛没看见,但张嬷嬷一早便来将余隐的情况都说了。

    “进京前下大雨,马车又坏了,便步行了一段路,路滑不小心,便崴了脚。”余隐说着还缩了缩脚。

    老太太听了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你外祖父那么有钱,就没留点给你?你父亲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家业了,怎么坐破成那样的马车?还得自己走路?”

    余隐眼中含泪,低头说:“事出突然,并未带多少银钱,更何况为了避祸,实在不敢招摇。”

    闻言,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说:“你父亲命也不好,当年你母亲……”

    一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顿了片刻,转了话题,开始问余隐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婢子一个车夫,从辽国到了北羌,想想就知道其中该有多波折。

    “你父亲就没留给你一句话?”

    “父亲就留下一封信,让我到这里投靠亲人,其他的便没有了。”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两人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叹了许多次气了。

    上次这般糟心,还是她妹妹去世的时候。

    “早上可用膳了?”

    “未曾。”

    老夫人一听,唠了半天人还饿着肚子呢,这还得了,立刻吩咐:“珊瑚,快去厨房吩咐让人把余小姐的饭菜直接送到我这里来。”

    那个有眼色的婢子领命出去了。

    “你这孩子,饿着也不说。”

    余隐有些脸红。

    老夫人此刻有些顺气了,就是看着余隐这小身板有些不满意。

    吃饭的时候,老夫人看余隐吃的也少。

    “以后你就在府里好生住着,府里不差你这口饭,好好养养胃口,等你习惯了,再出府走走,跟你二表哥出去认认人,也别拘在府里。”

    这话的意思,就是认下了余隐这个亲戚了,以后余隐的亲事,老夫人也是要做主的。

    阿金阿银都有些惊喜地看着余隐,这是彻底认了余隐这个亲戚。

    余隐拿着碗的手有些颤抖,她不得不放下碗,拿起手帕擦了下流出眼眶的眼泪。

    “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还板着脸,可眼中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