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顾盼第一次玩潜水是在大二上半学期的时候，原因是因为她从自己姥姥口中得知了自己父母一些往事。

    老人家具体说了什么，顾盼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姥姥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颤颤巍巍地吐出的那句对不起。

    老人家是觉得自己没有养好女儿，连累了外孙女啊。

    以为两个不良少年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会好些，可是，人的本性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那时，顾盼想到一句话。

    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当初当作一个梗来看的一句话，谁能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也是这个时候，顾盼才意识到，自己被安排住校以及长期寄居在大姨家到底是何用意。

    顾盼轻轻拍着姥姥干涸的手背，安慰着老人。

    她不恨任何人，他们用尽了力气在保护自己，原来，这一群人总是在默默的爱着自己啊。

    只是，她发现地有些晚了。

    顾盼觉得有些可悲，为这一群人，也为自己。

    然后，她潜水了，跟学校请假，消失了半个月。

    那个时候，顾盼躲在旅店的床上，筋疲力尽，看着被粉的煞白的屋顶。

    某个瞬间，顾盼觉得，她现在已经不怕痛了。

    整整半个月，顾盼都觉得自己没有精神，浑身无力。她觉得就这么烂掉了好。

    她的精力无法支持自己去做任何事了。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好在，她当时有一个男朋友，好在这个男朋友一直在坚持找她。

    线上线下地找。

    顾盼是被关启铭的夺命连环call拉回来的。

    这是一张免死金牌，她给关启铭的。

    这份情，顾盼一直记着。

    也是在那个时候，关启铭第一次联络不到顾盼。

    再然后，半个月后她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还是那个温润的样子，总是习惯性的抿嘴微笑，但是，他发现有一些东西变了。

    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顾盼的笑容里少了什么。

    ………………………………

    那个时候，齐刘海下，顾盼的眼睛里已然没有星星了。

    再然后，反复潜水又出现的顾盼在某一个午后和他聊起了分手。

    在图书馆前的百年老树下，他们正式变成了挚友。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好多年后，关启铭还记得顾盼藏在树阴下的微笑，似乎并不幸福。

    分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关启铭发现顾盼失去了踪影。他开始又一次次地去寻找那个小小的女生，只是，与以往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到最后都没有找到顾盼的行踪。

    她似乎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生活一样。

    就这样着急，担心了好久之后的某一天，关启铭收到了一条短信，接到了一个电话。

    时隔两个月，他终于见到了那个一直担心的人，只是这一次，却不是他找到她的。

    关启铭第一次见到boss这个外国友人是在洁白的病房里。

    两人对于初次见面的场景取得了一致看法。

    ……………………环境并不友好。

    顾盼第N次潜水之后的一天，关启铭以为自己能够像以前一样找到逃跑的人的。

    除了第一次是顾盼自己回归之外，以后的每一次，他总能找到顾盼，并把她拉回到身边。

    但是，这一次特别的不一样，他找了一个月，直到听说顾盼休学的消息时都没有找到人。后来，他在阶梯教室里收到了一条语法奇怪的短信，他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倔强的女孩。

    然后，他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对方跟他说了一个地址，告诉他顾盼生病的消息。

    知道他担心顾盼，才打的这个电话。

    然后，关启铭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看到了那个小丫头。

    在那个顾盼最不喜欢的地方，脸色苍白的人安静地睡着，眉头紧皱。

    时隔几个月后，关启铭看到顾盼的样子令他有些反悔同意分手这件事了，如果两人依然在一起，他起码有那个资格去做更多的事。也是在这时，一旁一直观察着他的人及时制止了他想上前牵起顾盼手的动作，一边示意静音一边拉着他到了病房外交谈。

    这个人就是boss，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

    一个见过顾盼更多模样的人。

    一个比自己更了解顾盼的人。

    这一天，关启铭方才明白，自己之前的小心翼翼用错了地方，与顾盼的交往方式更是用错了方法。

    与恋人相比，他其实更适合做朋友。

    就如同那天，顾盼说的一样。

    阴雨连绵后的第一次放晴，顾盼审视一样地眯着眼睛看天空，而他与她并肩，靠在操场边的围栏上，听着低了他一个头的人长长地叹了气。

    你看，我们还是适合做朋友吧。

    尾字拉长，随着幽幽的叹气声一起传入他的耳朵。

    然后，他怎么回答的呢。

    他又一次习惯性地不去深思，只是略带悲伤地承认了。

    嗯。

    闷着嗓子，他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