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山有木兮木有枝

    自那之后，夙陌再没有见过夜兮。

    人间已过百年。

    夜兮在神界日日修炼，只要他一停下来，他就会想到那个叫夙陌的女子，明明他们只见过寥寥数面，他却情根深种。

    神帝看着一心清修的夜兮，眸内是隐隐的痛。那么多年来，他只把湮华当作战神，当作神界的一枚棋子，为他维护神界太平的棋子。

    他其实一直很后悔，他认为是他害死了湮华，因此他一直活在愧疚里，直到湮华历劫成功，转为夜兮出世，他才减轻了心中的些许罪恶感。

    因而他对夜兮说：“若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即便是魔界女子，父神也会成全你……”

    神帝打算等夜兮成年便将神界交于他治理，神帝在登基之时须有一位帝后相伴左右，昭告天下，从今往后，这两位便是神界之主。

    “再过几日便成年了，可有喜爱的女子？”神帝怜爱地抚着夜兮的头发。

    神界的人一般千岁时成年，在那时他们的模样会变成像人界中弱冠少年，因此千岁以前他们都是十二、三岁未长开的模样。

    夜兮心里浮现出夙陌的影子，他摇摇头。

    “父神，儿臣……不曾有心仪女子。”

    “无妨，父君不会强迫你，那些规矩是死的……”神帝还在兀自絮絮叨叨，夜兮已行礼离去了。

    夜兮紧紧盯着台上的人。

    红衣女子裙裾飞舞，在木头搭起来的台子上舞剑，广袖一挥，一柄软剑飞出，女子翻飞的衣衫像是盛开的花一样，煞是好看。

    夙陌给自己易了容，藏起了那朵兰花印，可是夜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想在成年登基之前再见她一面，没想到百年过去，她竟然落入烟花之地。

    此时一舞罢，一男子抚掌称好。

    夙陌低头浅笑，端的是千般妩媚，万般娇态。

    最后那男子竟跟夙陌去往后院。

    夜兮升起无名怒火，也跟了上去。

    夜兮跟在他们背后，两人虽出双入对，却怎么看怎么不登对。

    “公子知道夙夙的规矩……”

    男子轻笑一声，搂住了夙陌的腰身，“陪我一晚，我就告诉你，如何？”

    夙陌拿开他的手，心平气和地道，“公子不知道夙夙从不陪客吗？”

    “你在找的那个湮华有我生得好看？”男子捏起夙陌的下巴，调笑道。

    “看来你不知道线索。”夙陌突然轻轻一笑。

    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被穿透，“你……”身子一歪掉进了后院满池荷花的水塘。

    夜兮已掠足跑了过来，没有看那掉入水池的男子一眼，满是疼惜地看着夙陌，“你……你还在找他？”

    夙陌甩甩手，将手上的血迹擦干，“不好意思啊，让你看到姐姐杀人了。”

    “为什么到这种地方？”夜兮为了不让她躲避，扳正了她的身体。

    “这里男人比较多啊……”夙陌故作轻松地道。

    “跟我离开这里！”夜兮拉着她就要走，却没能拽得动她。

    夙陌道：“我没有法子，我……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她看着这个少年，他算是她仅剩在这天地间的一个熟悉的人了，她站在那里，忽而委屈，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有法子，我能帮你找到他。”夜兮知道神界有本命格簿子，在历届神帝那里。

    他以前一直不肯告诉她，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他不想她能找到湮华，这样他还有机会，可是……这么久了，没想到她如此执着，如此痴情，到如今还没有放弃。

    那他，便成全他们吧。

    夙陌的眸子里透着欣喜，“你可以找到他？”

    夜兮轻轻“嗯”了一声，“只要你陪我玩三日，我便告诉你！”

    夙陌看着这个小孩子一样的少年，无奈地笑了，却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

    这才想起，她好像从没关注过眼前这个少年，名字、年岁、家住何方，统统不知道。

    “我叫夜兮，再过三日便一千岁了，我是神帝的儿子，三日后我会登基成为神帝。”夜兮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夙陌。

    夙陌怔了怔，随后调笑他道：“你已经一千岁了呀！”

    夜兮盯着她，眼神坚定。

    夙陌倒被看得不自在了，换了话题。

    夙陌陪夜兮在人界逗留了两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的法子，是什么？”

    夜兮眸子深邃，就那么盯着夙陌，也不言语。

    夙陌瞧着他，仿佛有几分成熟的影子。

    夜兮从怀里掏出那本早就备好的命格簿子，“这本命格簿子，是神界历代神帝才能看的，你自己看，众神的命格都在这里了，我……我走了，你找到了他，便好好的……”

    夜兮拿到那本命格簿子的时候，其实是想看一眼，可是他忍住了，他怕妒火肆虐，控制不住自己。

    夙陌颤抖地接过那本命格，夜兮最后说的话都没有听进去几分，只一心翻看着命格簿子。

    夜兮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此别后，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