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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端着一杯爱情

    我转头直直看着那名叫远峰的男子,原来我昨天不是在做梦,看身形这就是在回廊下叹息的男子。原来,梦桃日志里的“木姑娘”便是慕容姑娘。

    我暗自冷笑,昨日的叹息做给谁看呢,不如省省好好地做慕容府的倒插门女婿!

    远峰见我站在大太阳底下冷笑,不由得有几分诧异,多看了几眼。突然表情一愣,想是也认出我来。

    慕容暗恋哪允许老公多看我一眼,秀眉紧蹙,口角含怨,“远峰快去休息,仔细太阳晒坏了。”一边还用美目秒杀我。

    什么狗尾草你拿来当灵芝!指不上什么时候抛了你再去寻个小三儿!我哼了一声,愤然离去。

    我旋风似的回到房里,迈门槛时长长的裙裾差点绊了自己个跟头,一头栽进一具人肉沙发里,我一瞧又是安子淮,头更痛了。

    “你怎么跟风火轮似的到处乱闯,真叫人不放心!”安子淮扶住我肩头。

    我赶快摆脱他的魔爪,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怕他再给我一掌。

    安子淮倒没发现我的异样,急道:“我知道峰是谁了!”

    “是你倒霉表妹的倒霉上门女婿。”我没好气道。

    “你消息来得够快的。听说他外出刚回来,时间上也有可能,一会寿宴得好好会会他。”他不放心地看看我,笑道:“今天别喝酒了。”

    他在笑我耍酒疯一事,我只作充耳不闻。

    “咦?你这衣服倒别致,像是寿衣。”

    “寿衣正好穿去参加寿宴。”突然想起安子淮是慕容家的外孙,觉得这话说得不好,掩了口。

    安子淮倒不以为意,“你改改衣服再去吧,像个小布偶。一会我来寻你。”说完便走了。

    我哪里会改衣服,我缝扣子都能缝得像耷拉脑袋的向日葵。安子淮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一手好绣工,光耍嘴有啥用,不如给我买件衣服正经。

    门外传来敲门声,我答应了一声,开门一瞧却是慕容早恋。这姐俩阴魂不散只管缠着我做什么,我有心拒客,她却大刺刺没用我让,自个走进来。

    她一进门便开诚布公,“宋女侠,我三姐就那个脾气,昨天的事,你多包涵。”

    原来是负荆请罪来的,真是玲珑心肝人儿,早恋就早恋吧,我准了。

    我忙笑道:“你三姐只不过心直口快,我们两派素来交好,算不得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究竟有些过意不去,特来看看姐姐。”

    这鬼丫头倒也贴心。这几句话说得我心情舒畅多了,便与这丫头闲聊几句,顺便拿话套她。

    “你三姐结婚倒早。夫婿是什么样的人?”

    “是林家堡的一个远房子侄,人是忠厚可靠的,对姐姐也是极好的。和姐姐成亲后便搬来和姐姐同住。”

    原来是“四大功夫事务所”的,看来不是合伙人,远房这两字可大有讲究的,我姑夫的堂妹的小姨子还是凤姐呢,也没见她嫁了***后给我什么好处。林远峰估计也是穷家小户的怪不得他抛下梦桃把自个嫁入慕容府求富贵。

    早恋偏了头想了一想,“倒是和你大师兄有些相像。你大师兄是什么样子的人?”

    “大师兄倒真称得上是一门表率,年少有为,武功卓绝,最难得的是为人和气,待我们师弟师妹也是极好的。那林远峰在哪里长大的?”

    “是在离着这里不远的叫落霞镇的小地方,三姐成亲时林家却没有来人,还是林堡主过来参加的。那何松竹又在哪里长大?”

    “这我倒是不知,听说自小便在海归派的。林远峰功夫怎么样?可练过你们慕容家的刀法?”

    “他和三姐才结婚不久,哪里学过我们家的刀法?那何松竹功夫又如何?”

    “他是大师兄,当然深得师父真传……”说到这,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来满脸狐疑地看着早恋。

    早恋也怀疑地看着我。

    回想两人对白,我问她林远峰,她问我何松竹,净在这两个人身上打转。看来我们的套话本领还差的远呐。

    “莫非……”

    “你喜欢何松竹!”

    “你喜欢我姐夫!”

    两人一口同声,却一个低了头含羞不语,一个当场石化被雷得不轻。

    那正在含羞搓衣角的道:“我只是觉得他不错,并无其他意思。”

    那石化的省省神道:“四小姐,你干脆去茶馆说书吧,编的比评书的还好听!”

    我想趁机倒卖情报,获取信息,便道:“我瞧着你们倒是一对,要不我说和说和?”

    那早恋却一张俏脸窘得通红,干脆使出言情古装女主经典招式,嘤咛一声,捂脸转身跑开了,娇俏异常。

    你这一手倒是留给何松竹看啊,我看了又不会心动!我叫了她两声,她却头也不回好像我是洪水猛兽。

    “回来啊。”我扶门悲鸣,“好歹借我件衣裳穿穿啊。”

    晚间,府里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照得整个慕容府如同白昼,大厅中各路英豪早已到达,我挨着暖洋洋和侯非坐下,安子淮被慕容老夫人叫了去同坐,师父也被尊为上座,我才明白当时老夫人对师父礼遇有加是为着安子淮。

    暖洋洋知我对武林中人不甚了解,挨个指点,只可惜我这耳朵听完,那耳朵便忘了他姓甚名谁。介绍到西头一桌我竟一愣,那边的一位玄纹锦衣男子竟赫然当**我吃了毒药的是曾年初!

    我呸了一口,不去瞧那男子,接着看下去,又见暗恋和姓林的坐在一块,低低窃语,浓情蜜意。暗恋连连给姓林的夹菜,姓林的转头冲她温和地笑。我呸呸了两口。

    再看下去,只见安子淮坐在慕容老夫人旁,无精打采,心不在焉,见我看他,便举起酒杯做了个一饮而尽的姿势笑话我,我一连呸了三口。

    想来这慕容家也没什么好人,我还是埋头吃菜正经,时不时地看姓林的喝了多少。

    在我的炯炯注视下,林远峰喝了不少,要去泄洪,我一见立马悄悄跟了出去。林远峰走出大厅,向西面走了去,我连忙跟上,不过记忆中茅厕往北走才是,难不成慕容家出了公共茅厕还有内部的VIP茅厕不成?就像我小学时学校里油菜花的校长给老师单独建了厕所,然后为了防止我们进去解决问题,专门给每位老师配了专用的如厕用的钥匙。

    走了一会,人声渐远,林远峰停了脚步,不会是发现我了吧?我可是严格按着功夫片里在每两跟柱子间“之字形”走来回穿梭,不时藏匿于柱子后的方法跟踪的!

    “出来吧!”

    原来早发现我了,我悻悻地走出来。

    “你跟着我到底想说什么?”

    “昨天那词你可听过?”

    他没有答,隔了半响才道:“她好么?”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沉沉的倦意。

    “她很好,正在地下,等你和夫人百年之后和她相聚呢。”

    “你说什么?”林远峰突然两眼突出,青筋暴跳,一副咆哮教主的模样。

    “你难道不知发生了什么?梦桃被人杀了。”我目光如炬盯着他。

    林远峰倚着柱子缓缓滑下,抱了头,一副痛苦模样。“梦桃不是我杀的。”

    懦夫!我看他这副懦弱模样,心中暗骂。没有先问怎么死的,没有问葬了没有,说得却是这样一句话!梦桃你若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

    “我知道世人都瞧不起我,连慕容府的丫头仆从都背后议论我,我堂堂男子汉也不想叫人耻笑。可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梦桃跟了我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安莲……她又实在待我很好。”

    我突然问了句:“你爱过她么?”

    “她小时候面孔小小,总是跟屁虫样儿粘着我要这要那,叫我峰哥哥,长大了高了些面孔仍旧小小,又叫我峰,我怎不知她的情意。只是,只是我们都是浮萍样没根基的人,她又尖酸刻薄容不得人,偏偏又爱得那样热烈叫我吃不消。爱是爱了,只是辛苦。”

    “那慕容安莲呢?”

    “她很好,待我很好……”可是林远峰偏偏除了一个好字,别的都讲不出来。

    突然想起一句话: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林远峰端着一杯爱情,不小心溢出了些,于是他只好兑了些水,继续生活,顶多觉得爱情淡了些。

    梦桃端着一杯爱情,眼见了心上人走过来,劈头盖脸地全倒给那个人,殊不知那人却被她这杯爱情吓坏……

    我打断这个男人的内心独白,“四月十九你在什么地方?”

    “四月十九......四月十九......”他无意识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你在哪里?”

    他彷佛思维被打断,嘴里停止了念叨,茫然道:“我去了淮安府。”

    我眉头一皱,淮安府离庐州府甚远,要是林远峰真的外出去了淮安府是绝无可能是凶手的!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我且去查个清楚,我转身便往大厅回。

    身后的林远峰还在喃喃:“只蝶难为蹁跹影,梦桃,梦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