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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弗洛伊德和彩衣

    彩衣听了这话顿时呆住,一张俏脸涨得绯红,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起转来,晶莹大眼望着我,喃喃道:“怎么会是我?松风,她说是我。”

    屋里静静的,罗松风却没有说话,我心头霎时澄净一片,罗松风他也是知情的!我见彩衣满面委屈,也轻轻叹了口气,“彩衣,我昨天看得清清楚楚,是你将红土洒在门口的。你若不信,只管去厨房看看地上的篮子!”

    彩衣听了这话心头一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怎么会是我?我明明早上自己扫了起来的。哪有人自己吓唬自己的?”

    我一字一句道:“彩衣,你就是要自己吓唬自己。”

    彩衣蹬蹬几步便向厨房跑去,隔了一会缓缓而归,脸色大异,想是瞧见了地上的篮子。

    彩衣小心地望着罗松风的脸,小声道:“不是我干的,松风你要信我!是宁萝,对,是宁萝!”

    这两个字突然被彩衣提起,安子淮脸色顿时煞白,身形晃了一晃,想是心中痛极。

    我连忙牵了他右手,以宽大衣袖遮住彩衣二人视线,心里告诉自己,谁还没点过去呢?安子淮握了我的手,望了过来,带了些感激神色,我便向他微微一笑。

    我转过头吸了口气,诚挚地盯着彩衣的眼睛,一字一顿,“彩衣,宁萝早就不在了。你不必再欺骗自己。”

    彩衣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后退了几步,“怎么会?”

    我便讲了当日宁萝之事,这一讲便是一炷香的功夫,待我讲完,屋内寂寂,一时间竟无人接话。

    彩衣的目光涣散而迷离,“她死了……她死了……我呢?我去哪里?”

    我稳住她肩头,沉声道:“彩衣,你本来是你,她本来是她,你们本是两人,你自有你的个性,何必自误?原来是受着宁萝折磨,听她指示,她爱的你就不敢碰,她想出来便出来,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能?”

    彩衣目光依然迷离,呼吸声渐渐加重,想是听进去了我的话。

    我接着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下去,“现在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没有人生来便没有主见,事事以他人为先,你压抑的太久,积郁成疾才会夜半做这些古怪之事折磨自己,其实你可以试试放开一点,听听自己的心在说什么。”

    “我的心?”

    “对,你的心告诉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比如你可以问问自己到底要什么样的感情?是苦痛难言,满腹酸涩的牵挂苦恋还是轻松愉悦,看见她便忍不住嘴角上扬的情意缱绻?”说完这话,我便静静望向安子淮,这话也是说给他听。

    彩衣眼神又落在罗松风身上,“我清楚的很,松风待我好,我也待他好,我要陪他好好过活。”

    罗松风听了这话,眼圈一红,他是铁骨铮铮的男儿,硬生生将眼泪忍了回去。他一手揽过彩衣,“彩衣,从前我怕连累你,才故意待你冷淡,你一忍再忍却从未说我半点不是。你待人宽厚,只是折磨自己,今后我们夫妻二人便一心一意地过日子,我这条命能活多久便陪你快活多久,再不故意躲你,冷淡你。你若有怨气也只管对我直言,再不可弄些稀奇之事,可好?”

    彩衣听了丈夫这些话,吸着鼻子低低道了声好,便再不言语。

    我同安子淮见状悄悄掩门而出,心中大石总算放下。

    弗洛伊德的自我本我超我之说大概如此,自我便是本我同超我的调和者,三者处于微妙的平衡中,彩衣的本我极端压抑,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轻微的心理疾病,以至产生种种怪异行为。其实彩衣也可以是宁萝,女人偶尔任性一点也不要紧,女人天生便有发脾气的权利。

    我牵了安子淮,陪他静静在院中坐了,谁心底没有千千结?像彩衣便需要有人点醒快刀斩乱麻,像安子淮便需要静静守候,抽丝剥茧。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一丝微风略过额发,他轻轻拨开我乱了的头发,在我耳边喃喃,“昔城,谢谢你。”

    我轻轻靠在他肩头,心里踏实,他是我的,我知道他是我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

    “咳咳——”一记咳嗽传过来,老海龟不合时宜的出现,我同安子淮立即如同两个被老师捉到的早恋学生立刻将手放开,正襟危坐。

    “师妹,我最近在研究三月剑法越来越觉得师傅他老人家这套剑法博大精深,每次练习都会有新的体悟。”

    我大力点头,“正是,师兄,师傅他老人家这套剑法妙招甚多,后劲十足,我常常自叹慧根有限,不能领会其中十一。”

    老海龟静静从我们身边走过,好像嘟嚷了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彩衣当日便求了老海龟教罗松风四海归一,老海龟万般不愿,架不住彩衣求死寻活,只得答应了彩衣。

    话说我叫彩衣释放自己,谁知这妞天分极高,撒泼耍赖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又一脸温柔地站在罗松风身后,一副文静淑女状。害得我小心肝扑通直跳,难不成以后彩衣彻底解放变身悍妇?

    老海龟虽答应了彩衣,却也极为郑重,正色道:“四海归一是本门最高心法,历代只择众弟子中一两名有天赋者传承下去,现时本门里也只有何松竹一人修炼。此心法练习不易必须选根骨奇佳,心胸磊落之人练习,否则若时时存有杂念只会出现险象而对自身绝无好处。今次破例将这心法传给你,今后你便是海归派的弟子了。”

    罗松风面色郑重,下跪拜师。

    我同安子淮均知师傅将传本门至秘与罗松风,便关好大门在巷子口守着。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我瞧见那卖环佩钗瑶的老伯,便笑着对安子淮道:“那日你怎想起给我买银钗?”

    安子淮促狭一笑,“哪里是给你买的,是给彩衣的女儿买来做礼物的。谁知被你抢了去。”

    “瞎说,彩衣孩子还没出生,再说你怎么知道生的便是女儿?”

    安子淮笑容清朗,深深望进我眼底,“昔城,我老实交待,我心里是有你的,只是宁萝尸骨未寒,心头到底有些放不下,所以那日你问我,我便伤了你心,你可怪我?”

    我也看进他眼里,“我知道的。”

    四目交视,情谊融融,喧闹的街头,霎时没了声响,只剩彼此目光交织,心里突然盛开一朵花,它的名字叫爱情……

    几个时辰过去,彩衣出来寻我们吃饭,想是老海龟已教完了罗松风心法。再看罗松风面色红润了不少,说话也有了底气。彩衣更是喜不自胜,晚上连炒了几道菜,大家团坐,吃得开心不已,罗松风更添了一碗米饭,彩衣面上更添喜悦,话也多了几句。

    众人正用饭之际,门口有人叩门,我出去一看,那人高大结实,面色黝黑,正是大力哥。

    彩衣一见他便道:“正要找你,偏你自己过来,快快坐下,我给你盛饭。最近不需要那东西了,你把帐算一算,我给你结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了。”

    大力哥憨憨一笑,“不值什么,那东西邪行,不用更好,我明个儿告诉几个卖狗肉的一声便是。”

    原来大力哥也是从狗肉摊子里收来,日日给彩衣送过来。

    我们同大力哥招呼,彩衣甚是诧异,说她买菜时认识的大力哥,后来知他有这门道,便求他日日送过来,问我们如何识得大力哥。安子淮将过往一讲,彩衣听了道原是故人。

    大力哥不肯坐下同我们一起吃,举止之间甚是坐立不安,我知他怕彩衣家有问题,将罗松风得病一事略略一提,大力哥才放了心道:“我来是告诉你们慕容家的二公子三天后同林家的小姐成亲,海归派早得了信儿,怕你们一来一回误了日子,有人……叫我来通知你们。”

    大力哥这番话讲得虽然没头没脑,别人倒罢,我同安子淮听了却是一惊,慕容小二刚带了柳枝回去怎么就要同什么林家小姐成亲?而且这么突然,柳枝哪去了?不会又遭了老太太的毒手吧?

    这慕容小二,简直是个窝囊废!我心里骂道!等我见了你活剥了你的皮做围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