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释放
“怎么？都不吃了？那便散了吧。”
欧阳玄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会场，声音十分冷漠道。
当他说完这话，起身面朝王敢，鞠了一躬，又道：
“王仙官，您要是还不累的话，就再陪这些人坐一会儿吧，宫中还有些事情，老臣先告退了。”
王敢心想，你个老小子，不就是想开溜吗？天天老臣老臣的，装得跟七老八十了似的。
但王敢口头上仍维持着高素质人设道：
“好，丞相你忙吧，我也吃饱了，想去天都城里逛逛。”
听闻此言，欧阳玄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几乎不可察觉地看了一眼杨觅公主，随即转身离开。
欧阳玄走后，王敢从座位上站起，拍了拍屁股道：
“坐了一天勾子都坐麻了，杨觅公主，咱们要不去城里逛逛？”
王敢说完，转头看向杨觅公主，却见她耷拉着个脑袋，身体半倚在座位上，神情很是委顿。
“公主，不想去就算了，没必要这么失落吧。”
王敢略显尴尬道。
杨觅公主摇了摇头，神色落寞道：
“仙官，我当然愿意跟您去城里逛逛，可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天都城外一旦开战，欧阳太后就会趁机逼我弟弟让位，甚至。。。。。。。杀了他。”
“靠，不至于吧，那可是他儿子。”
王敢咧着嘴道。
“宫闱之内，人情淡薄，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仙官，我想求您一件事，行吗。”
“不用求，说吧！”
“一会儿我先留在这里，稳住场上的人，请您施展通天神速，前往北疆崔嵬关，务必让秦王殿下成为宫外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说到这里，杨觅公主目光忧愁地望向王敢，生怕他听不懂似的又补充道：
“仙官，请您告诉秦王殿下，天门可能只会开启一次，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一旦欧阳太后逼宫，他须立刻起兵，回来维护杨家的江山。”
王敢完全没有察觉到杨觅公主的这番话里，饱含着对他智商的怀疑，反而在听完之后，感到浑身热血沸腾了起来。
“包在我身上了！”
王敢拍着胸脯道。
两天以来，王敢除了与那魔女灵烛略微交手，并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外，其余时候的他并没有太多机会，施展自己天下第一的威能。这两天中王敢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天上飞来飞去，飞去飞来，有时飞腻了的王敢落在枝头，看着一旁叽叽喳喳的鸟儿，心中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变成了仙人还是鸟人，怎么整天除了飞还是飞，神来国的景色几乎被他看了个遍。
眼下王敢终于迎来了欧阳玄口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将仙人牵扯进来的例外情况。虽然任务的实质内容，好像还是飞来飞去。但此刻在王敢心里，使命必达的号角，已经吹响！
“公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王敢从桌子上拿起两块形似月饼的东西塞进口袋作为干粮，口中以标准的气泡音说道。
杨觅公主眉目含情道：
“仙官，请您转达了我的意思后，不要耽搁，赶紧回来，天门只会开启一次，而且只有两人能够飞升，我怕。。。。。。”
王敢闻言，一双本来望向天空，罕有机会能见到闪烁着斗志的眼睛略微下沉。
“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
王敢回应道，随即双脚蹬地，飞身入云。
王敢离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自神来国开国君王的塑像后走出，来到杨觅公主身旁，杨觅公主头也不回地道：
“丞相，天门真的只会开启一次吗？”
站在杨觅公主身旁之人，正是欧阳玄，他答非所问道：
“公主，您已完成与老臣的约定，从今夜起，老臣将不再过问太后谋反之事。”
杨觅公主闻言，表现得并没有很意外，只是语气难免恨恨道：
“这与说好的不一样，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今夜配合你支开王仙官，你便绝不参与谋反之事。”
“老臣既没有帮着太后，也没有反对她，这难道不是不参与吗？”
“可你作为杨家的家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谋反，却什么也不做，说白了，你还是想纵容自己的家人。”
欧阳玄神色镇定道：
“若是放在从前，身为一国丞相，视自己的姐姐谋反而不见，老臣当然算作帮凶，可如今世道即将大不如前，老臣有几件必做之事，实在脱不开身。”
“哦？难道还有比维护大随江山更重要的事情？说来听听？”
欧阳玄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
“比如说将你弟弟，送入天门。”
“什么？”
杨觅公主捂住嘴巴惊呼道。
这时欧阳远不知从宫闱内的哪个角落里冒出，身后跟着那驾由四个白袍大原方士抬着的轿辇，他来到二人身旁，说道：
“丞相，大原府已经准备好了。”
欧阳玄没有答话，转身坐上辇车，离开了会场。
与杨觅公主分别后，欧阳玄被那四名身怀绝艺的白袍轿夫，蜿蜒送往城外。他们首先从神清宫御花园的小道出宫，通过一条暗藏在云中瀑布后的栈道，来到天都山的侧峰，随后一连走过数十条那些连接各个山头的浮桥，最终到达天都山以南五十里，一座歪而不倒，斜插在水中的无名小山上。
此时已是夜里，这座小山的轮廓，就好像一个被淹没在水里的男人，仅有半边脸露出水面。可若是从白天的湖面上看去，则这座小山本身，将与它水中的倒影一起，组成一张完整的瘦脸。出于某种奇特的原因，在小山附近方圆几里的空气中，到处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土气息。
到达小山上后，那四位大原方士便不再疾走，而是缓缓踏上了一条下山的小路，小路两旁的杂草有最近被人齐刷刷斩断的痕迹，代表着一切尽在某人的算计之中。
离开山顶后不久，出现了第一个在此等候的大原方士，与四名抬轿的轿夫不同，此人身穿一袭黑色长袍，在看到欧阳玄的座驾后，他的神色并没有显得多么恭敬，反而十分拘谨，眼神中还略带着几分猜忌。此后越来越多的黑袍大原方士出现在山上，他们各个手持火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与第一个人类似。
欧阳玄自始至终没有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打声招呼，甚至都没有掀开车帘，看他们一眼，须知大约十年前，欧阳玄曾是所有大原方士的顶头上司。
来到半山腰后，辇车从那四个白袍大原方士的肩头上落地。欧阳玄掀开轿帘，从车厢内走出，面对八方而来，密密麻麻的黑袍方士的视线，欧阳玄没有任何表示，径自朝着一片小树林走去。
树林之内，火光通明，无数根黑袍方士手中的火把，将林内映照得如同白昼。欧阳玄一言未发，一路走向树林尽头，直至被什么东西挡住脚步。
此刻斜插在欧阳玄面前的，乃是一处巨大的梭形山洞，不知为何，这个山洞看上去干枯黑暗，空洞无物，但其内部始终向外投射着一种，令所有生灵感到不安的气息。
“父亲，一切都准备好了。请您下令破阵吧。”
洞口处，欧阳远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对着欧阳玄说道。
欧阳玄冷哼一声，道：
“只怕我下令没有人听，这帮人只听他们如今领袖的话。”
欧阳玄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枚黑金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宇”字。欧阳玄将其举过头顶，高声道：
“曾经同僚们，我已与你们如今的领袖达成协议，最后命令你们三次，三次之后，黑袍方士与大原府再无瓜葛。天门，想入就入吧。”
此言一出，漫山遍野的火把俱是一颤。
“那么，我现在发布第一次命令，破去此山的缚仙茧阵，释放暴仙骸骨！”
欧阳玄语毕，满场陷入了寂静。
短暂的沉默后，一位黑袍方士的指尖率先亮起了金光，片刻之后，所有大原方士的指尖都亮了起来！
伴随着一种言辞晦涩，音调古朴的吟唱声，从黑袍方士们的口中一齐发出，霎时间，众人脚下的小山上，无数条相互环绕、层层堆叠的金色法线，直将小山围成了一个金色的茧。但是很快这些金线便又一条条地剥落、消失，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焦土气味变得愈发浓郁，一直弥漫到几十里开外的天都城。
叮——
当小山上最后一条金色法线消失时，天地间不知哪里响起了一声铃音。欧阳玄面前，那个空无一物的山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恢复了活力，开始蠕动。
欧阳玄眼睁睁看着，他面前那个原本漆黑一片的山洞，慢慢变成了乳白色，无数条粗壮的红血丝如同赤练蛇般，自山洞边缘向中心蔓延。与此同时，一团浓黑如墨的黑点，由山洞内部缓缓翻转而出，定格在了乳白色的山洞中央。至此，一只长在半山腰上的巨人之眼已经成型，不断向外投射着无限欲望和贪念。。。。。。。
如此诡异的场景，令包括欧阳玄在内的所有大原方士都屏住了呼吸。或许是因为欧阳玄始终凝视着那只眼睛，那只眼睛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瞳孔略微朝下挪动了一丝。
轰隆！
仅仅一个眼神的挪动，众人脚下的地面居然为此下沉，小山从这时起开始颤抖，并很快加深为强烈的地震。
剧烈的震荡之中，几乎所有的大原方士都已飞离了地面，唯有欧阳玄呆呆愣在原地，直至身后那四位白袍方士将他拉走。
飞入空中的瞬间，欧阳玄脚下的这座小山，开始缓缓地向上抬升，来不及逃逸的湖水被带入半空，又以万钧之势落回湖里，形成无数条如同白练的瀑布。
轰隆隆隆隆。。。。。
巨大的水花声和山石滚落声不绝于耳，这座小山隐藏在水面下的部分，就像是拥有着无尽长势的活物一般，不断从湖底冒出。那些较早离开水面的部分，在湖水流尽后，裸露出青黑色的崖壁。崖壁上攀附着密密麻麻的纹理，看上去就像被碳化后的人类肌肤。
长势直冲云端的小山，此刻已不能称之为小山。当它终于停止拔高于湖面，其山顶的高度，与北方不远处天都峰相比，已然成为了新的天柱。
对于天都城的市民来说，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城市刚刚失去了大陆最高点的地位。此刻正如长龙般挤在城墙上的他们，一动不动地望向南方，那里的夜幕中耸立着一根瘦长的阴影，心中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峰。
正当人们以为，自己的恐惧已经达到了峰顶，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加深他们的恐惧时，接下来的一幕，却将人们残存于绝望中的最后一丝乐观，彻底打消。
咔嚓！
一声脆响自远处传来，在新天柱的阴影下端，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下一秒，于众目睽睽之下，刚刚站稳脚跟的新天柱竟然拖着万丈身躯，在这片大陆上迈开了脚步，朝着南方走去。。。。。
欧阳玄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会场，声音十分冷漠道。
当他说完这话，起身面朝王敢，鞠了一躬，又道：
“王仙官，您要是还不累的话，就再陪这些人坐一会儿吧，宫中还有些事情，老臣先告退了。”
王敢心想，你个老小子，不就是想开溜吗？天天老臣老臣的，装得跟七老八十了似的。
但王敢口头上仍维持着高素质人设道：
“好，丞相你忙吧，我也吃饱了，想去天都城里逛逛。”
听闻此言，欧阳玄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几乎不可察觉地看了一眼杨觅公主，随即转身离开。
欧阳玄走后，王敢从座位上站起，拍了拍屁股道：
“坐了一天勾子都坐麻了，杨觅公主，咱们要不去城里逛逛？”
王敢说完，转头看向杨觅公主，却见她耷拉着个脑袋，身体半倚在座位上，神情很是委顿。
“公主，不想去就算了，没必要这么失落吧。”
王敢略显尴尬道。
杨觅公主摇了摇头，神色落寞道：
“仙官，我当然愿意跟您去城里逛逛，可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天都城外一旦开战，欧阳太后就会趁机逼我弟弟让位，甚至。。。。。。。杀了他。”
“靠，不至于吧，那可是他儿子。”
王敢咧着嘴道。
“宫闱之内，人情淡薄，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仙官，我想求您一件事，行吗。”
“不用求，说吧！”
“一会儿我先留在这里，稳住场上的人，请您施展通天神速，前往北疆崔嵬关，务必让秦王殿下成为宫外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说到这里，杨觅公主目光忧愁地望向王敢，生怕他听不懂似的又补充道：
“仙官，请您告诉秦王殿下，天门可能只会开启一次，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一旦欧阳太后逼宫，他须立刻起兵，回来维护杨家的江山。”
王敢完全没有察觉到杨觅公主的这番话里，饱含着对他智商的怀疑，反而在听完之后，感到浑身热血沸腾了起来。
“包在我身上了！”
王敢拍着胸脯道。
两天以来，王敢除了与那魔女灵烛略微交手，并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外，其余时候的他并没有太多机会，施展自己天下第一的威能。这两天中王敢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天上飞来飞去，飞去飞来，有时飞腻了的王敢落在枝头，看着一旁叽叽喳喳的鸟儿，心中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变成了仙人还是鸟人，怎么整天除了飞还是飞，神来国的景色几乎被他看了个遍。
眼下王敢终于迎来了欧阳玄口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将仙人牵扯进来的例外情况。虽然任务的实质内容，好像还是飞来飞去。但此刻在王敢心里，使命必达的号角，已经吹响！
“公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王敢从桌子上拿起两块形似月饼的东西塞进口袋作为干粮，口中以标准的气泡音说道。
杨觅公主眉目含情道：
“仙官，请您转达了我的意思后，不要耽搁，赶紧回来，天门只会开启一次，而且只有两人能够飞升，我怕。。。。。。”
王敢闻言，一双本来望向天空，罕有机会能见到闪烁着斗志的眼睛略微下沉。
“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
王敢回应道，随即双脚蹬地，飞身入云。
王敢离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自神来国开国君王的塑像后走出，来到杨觅公主身旁，杨觅公主头也不回地道：
“丞相，天门真的只会开启一次吗？”
站在杨觅公主身旁之人，正是欧阳玄，他答非所问道：
“公主，您已完成与老臣的约定，从今夜起，老臣将不再过问太后谋反之事。”
杨觅公主闻言，表现得并没有很意外，只是语气难免恨恨道：
“这与说好的不一样，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今夜配合你支开王仙官，你便绝不参与谋反之事。”
“老臣既没有帮着太后，也没有反对她，这难道不是不参与吗？”
“可你作为杨家的家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谋反，却什么也不做，说白了，你还是想纵容自己的家人。”
欧阳玄神色镇定道：
“若是放在从前，身为一国丞相，视自己的姐姐谋反而不见，老臣当然算作帮凶，可如今世道即将大不如前，老臣有几件必做之事，实在脱不开身。”
“哦？难道还有比维护大随江山更重要的事情？说来听听？”
欧阳玄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
“比如说将你弟弟，送入天门。”
“什么？”
杨觅公主捂住嘴巴惊呼道。
这时欧阳远不知从宫闱内的哪个角落里冒出，身后跟着那驾由四个白袍大原方士抬着的轿辇，他来到二人身旁，说道：
“丞相，大原府已经准备好了。”
欧阳玄没有答话，转身坐上辇车，离开了会场。
与杨觅公主分别后，欧阳玄被那四名身怀绝艺的白袍轿夫，蜿蜒送往城外。他们首先从神清宫御花园的小道出宫，通过一条暗藏在云中瀑布后的栈道，来到天都山的侧峰，随后一连走过数十条那些连接各个山头的浮桥，最终到达天都山以南五十里，一座歪而不倒，斜插在水中的无名小山上。
此时已是夜里，这座小山的轮廓，就好像一个被淹没在水里的男人，仅有半边脸露出水面。可若是从白天的湖面上看去，则这座小山本身，将与它水中的倒影一起，组成一张完整的瘦脸。出于某种奇特的原因，在小山附近方圆几里的空气中，到处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土气息。
到达小山上后，那四位大原方士便不再疾走，而是缓缓踏上了一条下山的小路，小路两旁的杂草有最近被人齐刷刷斩断的痕迹，代表着一切尽在某人的算计之中。
离开山顶后不久，出现了第一个在此等候的大原方士，与四名抬轿的轿夫不同，此人身穿一袭黑色长袍，在看到欧阳玄的座驾后，他的神色并没有显得多么恭敬，反而十分拘谨，眼神中还略带着几分猜忌。此后越来越多的黑袍大原方士出现在山上，他们各个手持火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与第一个人类似。
欧阳玄自始至终没有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打声招呼，甚至都没有掀开车帘，看他们一眼，须知大约十年前，欧阳玄曾是所有大原方士的顶头上司。
来到半山腰后，辇车从那四个白袍大原方士的肩头上落地。欧阳玄掀开轿帘，从车厢内走出，面对八方而来，密密麻麻的黑袍方士的视线，欧阳玄没有任何表示，径自朝着一片小树林走去。
树林之内，火光通明，无数根黑袍方士手中的火把，将林内映照得如同白昼。欧阳玄一言未发，一路走向树林尽头，直至被什么东西挡住脚步。
此刻斜插在欧阳玄面前的，乃是一处巨大的梭形山洞，不知为何，这个山洞看上去干枯黑暗，空洞无物，但其内部始终向外投射着一种，令所有生灵感到不安的气息。
“父亲，一切都准备好了。请您下令破阵吧。”
洞口处，欧阳远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对着欧阳玄说道。
欧阳玄冷哼一声，道：
“只怕我下令没有人听，这帮人只听他们如今领袖的话。”
欧阳玄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枚黑金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宇”字。欧阳玄将其举过头顶，高声道：
“曾经同僚们，我已与你们如今的领袖达成协议，最后命令你们三次，三次之后，黑袍方士与大原府再无瓜葛。天门，想入就入吧。”
此言一出，漫山遍野的火把俱是一颤。
“那么，我现在发布第一次命令，破去此山的缚仙茧阵，释放暴仙骸骨！”
欧阳玄语毕，满场陷入了寂静。
短暂的沉默后，一位黑袍方士的指尖率先亮起了金光，片刻之后，所有大原方士的指尖都亮了起来！
伴随着一种言辞晦涩，音调古朴的吟唱声，从黑袍方士们的口中一齐发出，霎时间，众人脚下的小山上，无数条相互环绕、层层堆叠的金色法线，直将小山围成了一个金色的茧。但是很快这些金线便又一条条地剥落、消失，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焦土气味变得愈发浓郁，一直弥漫到几十里开外的天都城。
叮——
当小山上最后一条金色法线消失时，天地间不知哪里响起了一声铃音。欧阳玄面前，那个空无一物的山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恢复了活力，开始蠕动。
欧阳玄眼睁睁看着，他面前那个原本漆黑一片的山洞，慢慢变成了乳白色，无数条粗壮的红血丝如同赤练蛇般，自山洞边缘向中心蔓延。与此同时，一团浓黑如墨的黑点，由山洞内部缓缓翻转而出，定格在了乳白色的山洞中央。至此，一只长在半山腰上的巨人之眼已经成型，不断向外投射着无限欲望和贪念。。。。。。。
如此诡异的场景，令包括欧阳玄在内的所有大原方士都屏住了呼吸。或许是因为欧阳玄始终凝视着那只眼睛，那只眼睛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瞳孔略微朝下挪动了一丝。
轰隆！
仅仅一个眼神的挪动，众人脚下的地面居然为此下沉，小山从这时起开始颤抖，并很快加深为强烈的地震。
剧烈的震荡之中，几乎所有的大原方士都已飞离了地面，唯有欧阳玄呆呆愣在原地，直至身后那四位白袍方士将他拉走。
飞入空中的瞬间，欧阳玄脚下的这座小山，开始缓缓地向上抬升，来不及逃逸的湖水被带入半空，又以万钧之势落回湖里，形成无数条如同白练的瀑布。
轰隆隆隆隆。。。。。
巨大的水花声和山石滚落声不绝于耳，这座小山隐藏在水面下的部分，就像是拥有着无尽长势的活物一般，不断从湖底冒出。那些较早离开水面的部分，在湖水流尽后，裸露出青黑色的崖壁。崖壁上攀附着密密麻麻的纹理，看上去就像被碳化后的人类肌肤。
长势直冲云端的小山，此刻已不能称之为小山。当它终于停止拔高于湖面，其山顶的高度，与北方不远处天都峰相比，已然成为了新的天柱。
对于天都城的市民来说，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城市刚刚失去了大陆最高点的地位。此刻正如长龙般挤在城墙上的他们，一动不动地望向南方，那里的夜幕中耸立着一根瘦长的阴影，心中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峰。
正当人们以为，自己的恐惧已经达到了峰顶，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加深他们的恐惧时，接下来的一幕，却将人们残存于绝望中的最后一丝乐观，彻底打消。
咔嚓！
一声脆响自远处传来，在新天柱的阴影下端，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下一秒，于众目睽睽之下，刚刚站稳脚跟的新天柱竟然拖着万丈身躯，在这片大陆上迈开了脚步，朝着南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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