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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有家却是无家归(3)

    鄢父与韩德让争执,两相不让,鄢父顺手拿起戒尺打韩德让。韩德让未料,挨了一尺,更是怒然,当即与鄢父动起手来。

    鄢如初忙抱住韩德让,哭喊道:“韩郎,勿伤吾父!勿伤吾父!”

    可这一老一少动起火气,是谁也拉不住,这一家人顿时乱作一团,叫墙外邻里看了笑话。

    忽而,听得鄢母哭喊:“我儿……我儿……”几人这才闻声回眸,见鄢母抱着已然昏厥的鄢如初哭喊。

    韩德让见事,忙是横抱起鄢如初往医馆跑去,鄢兄、鄢母倒也哭着跟去。

    而鄢父却是瘫坐在地,垂腿落泪,他可怜女儿遭遇之不幸,却也不以为自己做错。他恨自己无能以致女儿受辱,然更恨,他鄢家的女儿,为何不能以死殉节?

    而韩德让抱着鄢如初奔走于街市,此刻倒是悔恨,早知如此,就不该来。说甚“不能以死殉节!”石敬瑭献燕云时,燕云士子一个个的怎不以死殉节,反来苛求一弱女子于恶匪面前守节。

    真是荒谬可笑!

    医馆内,医师对鄢如初又是抹药,又是针灸,始终未见苏醒。鄢母、鄢兄望着不行省事的鄢如初更是哭成一片,好不容易脱难回来,团圆之喜未及享,却落得这般情景。

    正鄢如初久不省人事,鄢母、鄢兄抱如初痛哭时,医馆外却是一阵躁动。眼见两队甲士分立街道两侧戒严,百姓在契丹甲士驱赶下纷纷回避屋内。

    片刻,医馆外,甲士戍立,不使人往外探看,众人一瞧这阵势即知有高位者莅临,倒不敢做声。

    韩德让正疑,外间蹄声隆重,万余骑兵行军踏过,打着南院大王旗。后则紧随一双乘驼车,驼车后又是军骑数千,各备弓箭、长短枪、铁骨朵、斧钺等物。

    那阵仗自街头排至街尾,隆隆而动。而驼车左右各一护卫,想必驼车内就是南院大王耶律挞烈。

    就在这护卫中,一精甲战士御高头大马,犹如鹤立鸡群。韩德让定睛一看甚是吃惊,那战士正是他义兄耶律休哥。

    见此,韩德让倒不顾戒严,忙是违禁出去。未及与休哥招呼,便被甲士横铁骨朵拦住,并呼喝他立即回屋。

    耶律休哥闻声,倒是回头看了一眼。见韩德让狼狈样,却只笑了笑,继续贴着驼车走马,并未回见。

    “逊宁笑甚?”车内耶律挞烈闻休哥嗤笑之声问道。

    “无甚,见一旧友罢。”

    “哦?此地尚有逊宁旧友?怎未听逊宁提及?与逊宁相熟,想非常人。”

    耶律休哥笑道:“大王过奖,此即我那不争气之义弟也。”

    “我知其旧事,奸恶寡德之辈。逊宁与此人相交,不当也。”

    耶律休哥则是望着耶律挞烈笑道:“大王未与其深交,怎知其奸恶寡德耶?”

    “噢?”耶律挞烈看着耶律休哥,有些诧异。

    两年前,韩德让帮着暴君迫死耶律图胡、气死耶律颓昱之事人所共睹,莫非这眼见亦未为实耶?不过,回思之,当日皇帝授官予他,他亦未接,反因此招罪,被逐离临潢。这般思来,此子果真古怪。

    片刻,耶律挞烈说道:“今夜逊宁可召其与我会会。”

    “喏。”耶律休哥应道。

    眼见大军出城,两侧戒严甲士亦依次撤走,街市恢复。韩德让则思寻休哥求助,那南院大王今近花甲,年事已高,身侧必常备善医大夫。他将鄢如初托付后,即寻迹追去。

    再说耶律挞烈率部往城郊扎营,诛事戒严。因未事前通告,范阳上下官属临末得信,皆是慌忙来拜。

    耶律挞烈则使休哥责令各官吏回衙。他本是行军路过而已,既无公事交代,何须拜见。

    这帮官吏刚退,耶律休哥便得通报,言一自称是其旧友的汉家子请见。

    休哥笑着自言道:“我正欲与之相见,则来矣。”言讫,使人传唤。

    得传,韩德让小跑入见,尚在门口便焦急喊道:“哥,弟有一事……”

    “大呼小叫,见则不敬,汝识礼否?”未等韩德让话完,休哥倒故作训道:“重见。”

    韩德让则直到休哥面前焦急道:“哥,弟真有……”

    “重见!”休哥郑重道,全不理他急切之意。

    韩德让知休哥这是拿他开涮,急喊道:“哥……”而休哥全不听,又强调道:“重见!”

    韩德让拿休哥没辙,只得退至门外,依礼长揖,请道:“小民韩德让,因事求见郎君,望准。”

    此般,休哥摆足了架子,方得意招呼他进去,问道:“这般急切,何事迫在眉睫?”

    “哥,你部中可有善医者?”

    “善医?”休哥闻言,上下打量韩德让:“汝有疾?”

    “非弟有疾。”

    知非他有疾,耶律休哥不紧不慢道:“既非有疾,问医做甚?”

    “哥!”韩德让急道:“有疾者乃……乃我……”他倒是不好言及鄢如初与他的关系,毕竟没名没分的。

    见韩德让不愿细说,休哥也未追问,免叫他为难。只说道:“罢,待我请示大王。”说着,起身而去。

    刚至门口,却见耶律挞烈领亲卫而来,耶律休哥、韩德让连忙揖礼。

    揖后,耶律休哥引荐道:“大王,此即属下义弟韩致尧。”

    耶律挞烈闻言莞尔一笑,眼中却仍有鄙夷之色。

    耶律休哥看了看耶律挞烈神情,笑言道:“此子与我阔别两年,今见之,无一言与我叙旧,反为无故者求医而来,虽侠义之举,然着实叫我心凉。”

    韩德让听着一愣,虽不说鄢如初非为无故,何敢称侠义。就那一句“心凉”是否太酸了些?

    见耶律休哥口中明贬暗赞,耶律挞烈却是将韩德让细细打量一番。耶律休哥乃当今陛下族叔,少有公辅器,德才兼备之人。却与这寡德之辈称兄道弟,处处抬举,俨比亲兄弟,是叫人奇。

    知韩德让求医焦急,耶律挞烈想着人命关天,倒将随军疾医大夫招来交代委派。

    韩德让拜谢后,正领大夫而去,耶律休哥却唤道:“致尧留步。”

    韩德让闻言回眸,不知其何意,耶律休哥问道:“尔能医?”韩德让疑惑着摇摇头,耶律休哥又训道:“尔既不能医,去之作甚?”

    “弟忧心……”韩德让辩解,他是不能医,但他忧心鄢如初啊。

    然他话尚未说完,耶律休哥又重言训道:“今大王会见,汝一言未遗则去,此之为礼乎?”

    听此一言,韩德让适才反应过来,耶律休哥是在举荐他,而他却因忧心罔顾了休哥好意。

    韩德让连忙上前赔罪道:“小民愚鲁,大王请恕。”

    耶律挞烈只是笑了笑,便跨进帐幕。见韩德让仍是分心,耶律休哥自后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