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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莫愁前路无知己(3)

    萧燕燕自帐中出来,见耶律贤捧着衣物于帐外徘徊,异道:“贤宁哥立此做甚?”

    耶律贤回神,说道:“我……给姚哥赠衣来。”

    萧燕燕看了看耶律贤手中的衣裳,婉拒道:“不必劳烦,我已使还初送衣来。贤宁哥乃亲王殿下,四哥着此衣物有越制之疑,不妥。”

    耶律贤笑道:“此间皆心腹,何来有疑?”

    萧燕燕嫣然笑道:“贤宁哥之心意,我替四哥心领了。我去看看膳食准备如何,看四哥这褴褛破败,想是许久未有过正经饮食了。”说着,行礼离去。

    自古以来,君臣间,要用你时,是生死同袍;不用时,曾经的芝麻绿豆都是僭越之罪,岂能不小心谨慎。

    待梳洗过,换了衣裳出来,外间的膳食也一一备好。这些食物既有附近猎来的活物与捕捞的鱼,也有带来的谷物干货。

    一行人分了两桌,韩德让、萧燕燕、耶律贤、萧伊兰四位一桌,由刘谨言领一众婢女伺候。而郭惟等人,则由韩壹(字:还初)陪坐劝酒。眼见着,开胃汤便是骆糜,其后便是铜锅涮羊肉、烤兔、烤羊腿、蒸鱼、牛肉干、饵饼等。

    又配以官造葡萄酒,尽情饮食,所用器具皆是金银雕花。看得郭惟等人直了眼,这等精美富贵的金饭碗,这一生怕也只用得着这一次。按说,他们这一行官品最高的郭惟也才从六品而已,于晋王前,都不该上桌的。

    不,正常情况下,应是这一辈子干到死,都未必能见到晋王一面。

    这份任务回来,不但于晋王面前混了脸熟,得了萧娘子的金银赏赐,之前还有王先生给的打点钱。如今更是上桌同餐,用着晋王府永兴宫的金器吃饭喝酒,回乡里能吹一辈子了。

    韩壹则给众人盛酒,笑敬道:“多谢诸位不辞辛劳危险,护送我家少君平安归来。往后诸君若需相助,玉田韩氏在所不辞,余先干为敬。”

    说着,一碗饮尽,又道:“诸君今夜尽情,好生吃喝,肉管饱,酒管够。”

    开餐前,韩德让特意嘱咐过他,要将这一行人好生款待,将来或可得用,他是半点也不敢怠慢。

    而韩德让则从马车里取出了那一罐从长安大明宫带回来的焦土,递给了耶律贤:“此乃大明宫焦土,赠殿下。”

    “姚哥往长安绕一大圈,就为此?”耶律贤愣了一下。

    萧伊兰更是不解,笑道:“四哥这是礼轻情意重了。”这赠礼,不赠贵重的,却赠一把焦土。再不济,从南地带一二张琴画回来,也是晋王所喜。

    萧燕燕听出二姊这话中有话,笑着驳道:“阿姊不懂,此礼可不轻,世间至贵者……土地。寸土必争,何况大明宫之土。赠的是焦土,亦是江山。”

    “江山?”

    耶律贤捧着焦土银罐,突觉此物甚重,重得有些捧不起,却又很是诱人。

    而韩德让转眼看萧燕燕,满含笑意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萧燕燕笑道:“未饮心先醉,临风思、倍、多?”

    见萧燕燕暗指自己想多了,韩德让又表白道:“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萧燕燕接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韩德让又接道:“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萧燕燕又道:“临风思、倍、多。”

    “三妹是欲七擒孟获?”韩德让抬起下巴,挑眉望着萧燕燕,甚觉有趣。

    “孟获?怕是孟浪罢。”萧燕燕嫣然巧笑。

    倒是萧伊兰嘀咕怨道:“知你俩读书多,亦不必将闺中情调示于人前吧?”

    见萧伊兰抱怨,两人这才收敛起,各自饮食。少顷,韩德让向耶律贤问道:“今朝中如何?”

    “老样子。”耶律贤回道,转又苦笑一声:“不如从前,陛下仍只顾醉酒行猎,不理朝政。宠信耶律夷腊葛、萧乌里只二臣。朝中,屋质大王年迈,身子欠佳,亦少理事。北府宰相萧海璃今年五月薨逝。原北院枢密使萧护思两年前病故,如今是雅里斯接任。高勋上月调回,复任南院枢密使。今正月,耶律贤适讨乌古大胜,授左皮室祥稳。汝父韩将军,因受七年前赵王谋反牵连,仍居家自省,未得启用。萧侍中……”

    说着,看了看萧氏姐妹脸色,斟字酌句道:“侍中……藏内守拙……倒也如鱼得水。”

    见耶律贤斟酌,萧燕燕倒是嗤笑直言道:“我阿爷左右逢源,政事不理,四处结党营私。朝政自上烂到下,烂透根。大舅近年愈加嗜杀,且花样繁多。国中已数年未铸币,市中交易倚仗布匹。曾数次下诏减税免赋,然因不治,善政未必下达。”

    听闻岳父这些年尽干了些结党营私的事,韩德让不免替其挽尊道:“如今结党非为坏事,亦有好处,有好处。”

    “尔等可真是阿爷好女婿。”萧燕燕瞧着二人浅浅笑起,阿爷一辈子没几件事做得好,但挑女婿的眼光真没得说,个个都挺维护他。

    一行人宴至夜,又说了些许皇帝耶律璟近些年的乖张之事。譬如应历十五年,以近侍喜哥私自回家,以为其身死,随即杀喜哥妻殉夫,谁料喜哥只是归家探母疾,之后又酗酒杀近侍随鲁。

    十六年,冤杀近侍白海及家仆,还杀了几个枢密院门吏,理由不知。今年以盗鹿之罪杀驯鹿人,酒醒后再数,发现是自己数错了。今月初,肢解了几名养雉人,杀了驯鹿人四十四名,没有理由。似有癔症一般,举止令常人无法理解,且手段越来越残忍。

    但他亦有善行,多次下诏减免赋税。发现侍从故意将皇帝行幸标识埋于草低处,害百姓吴闯,趁机勒索百姓;随即立高大标识,使百姓不得靠近,胆敢再害百姓误闯勒索者处死。然久不治国,百事荒废,百姓的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大臣们相继告老,而贤能之士纷纷避之不出,宁可游山玩水,亦不愿入朝建树。以至于国力衰微,现下对诸部的实控减弱,商路不畅,客商少了许多。

    高丽转附中原,江南诸国亦不信任辽廷能牵制中原,贸易虽存却不及从前繁盛。好在今年辽宋设互市,往后日子应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