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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怜世间疾苦连连(4)

    彼时,建州保静军节度使赵延晖,得到霸州彰武军节度使韩匡武的回函,称未得北枢密院调令,不可擅自出兵。若得调令,则立即出兵。

    韩匡武虽是驻守彰武军,但对建州、榆州大搞‘毁耕圈地’也是看在眼里的。赵老儿此番四处请兵,无非就是想拉大家一起下水,然后来个法不责众。

    这奚王府欧妮萧氏、加上他卢龙赵氏、玉田韩氏,能顶大辽半边天了。这三家犯到了一起,谁敢动?谁又轻易动得了?但韩匡武并不想跟他们掺和,事关流民,烫手得很。

    见韩匡武这般推诿,赵延晖气得摔了一盏茶。顷刻,又来城门传信兵报:“禀使君,晋王殿下驾到。”

    “谁?谁到?”赵延晖一下没听清,或是不敢相信。

    那传信兵又报道:“晋王殿下驾到,于西瓮城外,与流民杂处。”

    赵延晖听闻晋王与流民在一起,登时头疼。在西瓮城外,那便是射杀百姓之事,都瞧见了。

    他徘徊两步,整肃一下,下令州府诸部司曹参军、衙吏及散官尽数往城外接驾。路途中便商议着如何向晋王解释今日之事,为何要射杀流民,力求能将这黑说成白。

    及至西瓮城外,摆开了仪仗,这才开门大迎。未及料想,这大门一开,却是乌泱泱的一群难民堵在城门口,还有许多负伤。难民齐齐望向那一班官吏,恨不得生吞活剥,有几个少壮刚冲将上去,便被衙卫打倒。

    赵延晖冷眼瞧了那些流民百姓一眼,满是不屑,在衙卫的护卫下,径直向着耶律贤走过去。见着自己的儿子赵阜与高平军齐刷刷跪着,而萧保宁竟被人挟持了,他愕然不已。

    待至耶律贤身前,他端敬拜道:“臣,保静军节度使赵延晖(字承暖),率州府官吏躬迎晋王殿下。”

    耶律贤挑目望着赵延晖,带着些许气声,满是恨意道:“赵节度使,尔下令射杀庶民,该当何罪?!”

    “回殿下,臣只下令拒流寇而已,建州乃重镇,乱不得。”

    耶律贤问道:“何来流寇?”

    赵延晖环望周围流民一眼,泰然自若道:“离所居地者,曰流;违法乱纪者,曰寇。”

    萧燕燕道:“此皆良民百姓。”

    赵延晖答道:“良民岂会擅离居所。”

    萧燕燕怒斥:“可笑!尔等毁田,使民无食裹腹,他等不离居讨生活,难不成饿死家中?!”

    赵延晖故作懵然道:“臣从未行毁田之事,不知此责何来?”

    耶律贤责道:“永霸、永康二县隶尔治下,断水毁田,此事尔不知?!”

    赵延晖避重就轻道:“臣失察!臣未闻属下有此恶举,臣即刻将一众恶官吏拘来处置!”

    赵延晖将锅甩得干干净净,仅留下一个失察之罪。萧燕燕还要斥责什么,却被耶律贤拉住。

    这赵延晖如此底气,一是仗着上州节度使,三品大臣,即便是亲王也不能随意处置。二是卢龙赵氏,乃是与玉田韩氏并驾齐驱的军勋世家,军权在握动不了。而眼下最为紧要之事是开仓放粮,过多纠缠,无益。

    耶律贤对赵延晖令道:“孤令建州即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赵延晖迟疑道:“建州储粮仅够建州之用,无余粮赈济。”

    听得此言,连耶律贤这好脾气都有些忍不得了,他不顾病体,怒道:“无粮就抄家!将建州城权贵全抄了,若还无粮……”说着顿了顿:“就用尔等肉身作粮!”

    赵延晖为难道:“殿下,此乃为难臣等呀,若抄家,岂不是逼反?”

    “三县之民,已然反啦!”耶律贤咬牙斥道:“明日将有更多流民来反!尔不开,孤来开!”

    耶律贤又面向流民百姓,呼喊道:“所有百姓,与小王一同入城,小王为众乡亲开仓放粮,端看何人敢阻拦。”言罢,大步向城内行去。

    余下数千流民也相互搀扶着,随晋王涌进城池。

    建州,丰裕仓。

    除赋与赈济储备粮以外,还常备军粮。因幽州多战事,是以,幽州之北,及至临潢的城池都要储备余粮,以便南面起战事时,快速支援前线。

    可当耶律贤打开粮仓,却见仓内的存粮不及两成。他知自己势单力薄,倒也未声张,只是吩咐赵延晖,将粮都分发灾民,并登记造册。再遣医药,为城外受伤的流民医治。

    相比于耶律贤的开仓放粮,城中富商豪绅得晋王可能要抄家的风声,纷纷开始转移钱粮财宝。

    那些富商、豪绅、贪吏家丁正要偷摸出城转移资产,未及出门,便见得一队重甲枪骑、并着轻甲弓骑,举着军旗与军号“彰武”,持节奔来,踏得大地颤颤。

    那为首的中年将军,人马具甲,威武雄壮。至城门口,举起节钺,昂首洪声道:“彰武军代天巡狩,城中之人各回家中,敢有偷出城者,斩立决!”

    见天子节钺,城门布防也未敢异议,将那些偷摸转移家资的又赶了回去。而韩匡武留下一支作战小队监管后,率部径直往城内去。

    及至丰裕仓,韩匡武下马,一身甲胄,走起来路来锒锒作响。见了耶律贤,行军礼道:“末将彰武军节度使韩匡武(契丹名:韩图育氏,字鸿烈),率部参见晋王殿下。”

    耶律贤伸手扶道:“麾下请起。”

    “韩节度使不是无枢密院调令,不出兵么?”赵延晖酸道。

    韩匡武见赵延晖有怨言,笑着解释道:“按制是需北枢密院调令的,然……”说着,将手中的节钺举了举,笑着:“持节,便宜。”

    “此节瞧着不似陛下所授?”赵延晖瞧着生疑,从未听闻陛下假他韩匡武节钺。

    韩匡武显摆道:“承暖兄好眼力,此节钺确非当今陛下所授,乃太祖天皇帝亲授。昔年,太祖置汉民于此,设霸州令其等生产,并假先考天子节钺以治之,军号彰武。后又设汉儿司,令先考治国中汉民。赵氏入契丹较晚,自然不晓得。”

    听着韩匡武显摆,赵延晖甚是不悦,韩赵两家算得上并驾齐驱。韩氏是掳来的,入的宫籍,说来还是个奴。赵氏则是以兵以城降,那身份还是要高出不少。

    但韩氏根基更深厚,毕竟是陪着太祖皇帝与应天太后白手起家的。七年前,韩匡嗣与耶律喜隐谋反那样的大罪,皆以为玉田韩氏完了。不想陛下却置而不问,只责其教子不善,令其居家自省。

    由是此,他才想着,此事将韩家拖下水。若有韩赵两家傍身,谁能拿他如何?谁料这韩匡武贼精,无论给予多厚的利益,他就是不入局。好在,拉了他韩匡嗣的表兄、妻兄兼亲家萧保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