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大辽文忠王 » 116水利万物而与争(3)

116水利万物而与争(3)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

    同为嫡子,韩德凝的院子则稍显僻静,院名“白露为霜”,挂诗‘白露凋花花不残’‘凉风吹叶叶初乾’。院中红枫亭亭如盖,几簇秋菊凌霜。

    夜来月影如霜凝,红叶当风似蛾舞。

    韩德凝正于红树下调弄琴弦,哥哥们自提着酒而来。

    “四哥,五哥,六哥,瑜哥,尔等怎一齐来了。”韩德凝疑问道。

    “哥儿皆是有家室之人,欲宿醉喧嚣,可不得往你这僻静处来。”韩德威说着,自顾自撩袍,于石上坐下。

    “扯了露气,今日不觉凉,老来病一身。”韩德崇说着。

    韩德威挑眉道:“老了再说。”

    韩德凝吩咐院里女婢们道:“尔等取软垫桌椅来。姑冼,尔往膳堂,叫他等做些哥哥们爱吃的佐酒食来。蕤宾、夷则,温酒点灯。”

    女婢们各自令命而去,片刻,座椅都端了出来,庭灯也点上。

    一众兄弟围坐,韩瑜拎起几坛酒上桌:“江南菊花酒,前几日与长辈饮,弗敢畅快。今日,不醉不归。”

    “少废话,上酒。”韩德威说道,伸手抱走一坛,不以酒器装盛,打开便先尝了一口:“够烈。”

    “不能各自抱着饮吧?总得做些游戏。”

    韩德凝问道:“哥哥们玩雅的俗的?”

    “俗的,俗的俗的俗的……”韩瑜赶紧接道:“整日于长辈面前端着,不累呀?”

    “正合我意。”韩德崇笑道,取出金盅玉骨骰子。

    兄弟几人摇骰行酒令,以檀桌为鼓,喧嚣热闹。韩德威与韩瑜半醉上头,因点数起口角,还来个角抵分胜负。

    韩德崇做裁判,韩德让则抱来了韩德凝的琵琶,拨弦为韩德威、韩瑜助兴,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见这酒一坛坛地喝空了,那下酒菜还没来。

    韩德凝催道:“蕤宾,看看去,这佐酒食怎还未来?”

    蕤宾领命,提着灯去催,却于半道上遇见了一身湿漉漉,头脸皆花的姑冼,悲悲戚戚。

    蕤宾上前扶住她,凝目问道:“这是怎的了?”

    姑冼不答,只是抹着泪,呆呆地往院里走。进院,见着韩德凝,这才哭了出来,泪如泉涌。

    “怎的了?”韩德凝问道。

    姑冼哭诉道:“奴婢往膳堂,司厨正做呢,大房的宝相与陶白过来,吩咐司厨做酒菜,说大房宴请姑娘。我说,我先来的,都做上了,请她稍等。宝相说‘一众小宗,安敢叫嗣子等?’便将做好的都泼到地上。奴气不过,与她等理论,她等便将奴打了,还将奴扔进池里。”

    姑冼说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德威怒道:“混帐刁奴!他韩大郎算个屁的嗣子。”

    韩瑜冷嘲道:“狗仗人势啊,狗仗人势。”

    韩德崇望向韩德让,说道:“四哥,尔可瞧见了,韩大郎尚未得位,便如此苛待兄弟。我等便罢了,七哥可是嫡子,素来与世无争,还得如此欺辱。四哥将嗣子之位一让,往后,他韩大郎不知如何为非作歹。”

    韩德威愤然道:“哼!谁管他如何,我今儿就将话撂这儿,若四哥承家,咱兄弟尽力辅佐。若他韩大郎承家,咱另起炉灶。祖宗,咱不要了。”

    韩德凝劝道:“五哥,祖宗是祖宗,韩大郎是韩大郎。”

    韩德威冷哼道:“我要祖宗,祖宗未必要我。”

    韩瑜非但不劝,还拱火道:“还是威哥豪气。”

    听着兄弟们抱怨,韩德让手里依然拨着琵琶弦,声调却平缓了下来,劝道:“不过一顿酒菜,都消消气。大哥幼失亲母,常戚戚不安,让让他又何妨。”

    韩德崇、韩德威听之,倒也没再继续怨念,只是吩咐蕤宾带姑冼去韩德崇的院子里请些药。几人又再继续饮了几巡,待几坛酒都饮尽了,才散场。

    这边虽不计较,然太夫人房里,听着几位奴婢窃窃私语。正说着方才去膳堂盛太夫人补汤,瞧见大房奴婢骄横,将七房奴婢打了,还扬言一众小宗,安敢叫嗣子久等。一众奴婢议论着,俱是摇头鄙夷。

    巴布里嬷嬷训斥道:“尔等小奴不专心伺候,嚼甚舌根?也不怕主子听见,将尔等舌头拔了。”

    太夫人扼腕叹息,这大郎两口子之处事,也不怪韩匡嗣不喜欢。

    “巴布里。”太夫人唤道。

    巴布里闻太夫人唤,赶紧进里屋,躬身床榻前伺候:“奴在。”

    太夫人吩咐道:“使人将大郎两口子唤来,不像话。”说着咳了两声,又说道:“将姑娘与颖儿也唤来。”

    韩德源、韩妙法、萧宜敏、萧宜颖、萧久年正饮宴,闻太夫人传唤,赶紧罢了宴饮过去。只留萧久年一人,好自无趣,见奴婢个个水灵,竟起轻薄之心。

    而韩德源夫妇与韩氏母女刚入太夫人房中,便被太夫人喝令:“大郎跪下。”

    韩德源只得跪下听训:“孙儿不孝,不知何处惹大妈妈生气了?”

    太夫人训道:“我闻,你房里奴婢,欺负七房奴婢。”

    韩德源闻言,赶紧推托道:“孙儿不知,孙儿回去就教训他等刁奴。”

    太夫人语重心长道:“大郎啊,尔幼失亲母,由老身抚养长大,老身待你自比别的孙儿亲厚。然老身时日不多,你要懂事些,当知孤人不立。汝速去与七郎道歉,将此事平了,勿再使尔父更厌汝。”

    韩德源狡辩道:“大妈妈,此非孙儿之过……”

    “怎样的主子,怎样的奴!你的书,都读狗肚子里了!”太夫人恼道,又是咳了起来:“汝若烂泥,老身怎也扶不上墙!”

    韩德源与萧宜敏闻太夫人怒,只好拜出,去给韩德凝道歉。至门外,韩德源却是忿然道:“好个韩七郎,竟敢告我的状。”

    见韩德源夫妇远离,太夫人咳了一阵,平复少顷,这才对韩妙法叹息道:“你哥哥们,已定好,使哲宁取代保宁。”

    韩妙法不可置信道:“岂可?岂可如此?萧郎可是欧妮萧氏当家的。”

    “为何不可?保宁惹下此般大罪,谁能保得?”太夫人失望道:“哲宁亦欧妮萧氏子,亦家兄之子。”

    韩妙法急道:“不一样!阿娘,萧哲宁是庶出。”

    “尔亦庶出。”

    太夫人一言,倒叫韩妙法不敢再回话,她与韩匡美乃太夫人媵嫁所生,虽记太夫人名下为嫡,由太夫人养育,但本质还是庶出。也亏得,韩家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儿,才做了欧妮萧氏的宗妇。

    见韩妙法垂首,太夫人又惋惜道:“我为你想好了,此次保宁饶是免得死罪,亦恐难逃流放,未免牵连于尔,和离吧。”

    韩妙法愕然道:“阿娘……”

    太夫人劝道:“左右不过一男人罢了,有你哥哥们在,再嫁亦不能屈待了你。”说着,又抬眼看了看萧宜颖:“颖儿,过来。”

    萧宜颖趋步过去,太夫人拉起她的纤纤玉手,上下打量。见这丫头眼若水杏,面若春桃。

    太夫人笑呵呵问道:“丫头啊,以你所见,你四表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