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难以启齿

    “别啊，玲玲，你还是过来听我说吧！”王木匠哑着喉咙叫道。

    我疑惑地走到床边。

    “跟你……实话实说吧，”王木匠双目紧闭，眼角有泪流下，“李响……是我和苏州银花的……儿子！”

    啊？我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静下心来一想，却是为什么不可能呢？

    王木匠和金花的结合，在双方都完全是迫不得已的：王木匠因为弄瞎了人家眼睛，现在人家没人要，当年母亲又答应过要娶人家的；而金花那一块呢，自己怀着姐夫的孩子，不赶紧嫁出去不行了啊。

    之前我一直忽略他俩结婚那天火生说的那句话——开心点，吹了蜡烛，金花、银花是一样的。现在想来，那句话除了是他和金花有染的佐证外，还极有可能是他和金花设的圈套——婚宴上这么多人，说最难听的话，量王木匠也不能对他怎么样，王木匠心里一憋屈，不就只有喝酒了啊，这一喝醉，他不就只能喜当爹了嘛！

    瞒天过海成功后，金花自然又要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每天面对着坏眼睛又没有好脸色的老婆，你说王木匠是什么心情啊？

    之后母亲和张木匠又死了，儿子成绩又上不去，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睛而又温柔善良的哑巴银花，无疑是他灰暗生活中的唯一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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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同样也是生活在灰暗生活中的哑巴银花的那束阳光。

    同病相怜的俩人在一起很正常啊，只是他们不能名正言顺，只能隐恋啊！

    我忽然后悔我在王子去上海船厂后，还隐瞒他的身份！

    因为那时王子不但已经不忧郁了，而且能自力更生了！

    因为那时哑巴银花已经离婚了！

    如果我那时说出来，王木匠早就可以和苏州银花、李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了！

    结果就因为我不说出来，害得他在沉船之后自怨自艾，认为对不起金花和王子。

    结果就因为我不说出来，害得王木匠这些年都不敢和儿子相见——要不，怎么我们在苏州办婚宴时，左说右劝他都不肯来呢；要不，怎么在苏州给我们装修新房子时，他也是死活不肯来家中吃饭呢？要不，那幢小木楼他为什么拖到最后还不肯亲手交给李响呢？要不，他为什么不愿意李响去乡下跟他学手艺呢？虽然根明是个原因，但主要的原因还不是他觉得无法面对儿子嘛，要不，他怎么不同意李响和他一起搞室内装修呢？！

    要不，怎么我要打110报警，他说算了，自己是活该呢！

    一想到这儿，我忍不住拍了下自已的脑袋。

    “你说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王木匠已经语带哭腔了。

    怎么办，是和他说王子不是他亲生的，因而王玉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因而王玉和李响不是亲侄女和亲叔叔的关系，他们在一起根本不是近亲结婚，并不会由此就增加下一代的不健康因素吗？

    我突然恍然大悟宝云奶奶为什么当年会说王子健康，根明再说不像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因为王木匠如果是张木匠所生，那他和金花就是姐弟，近亲生出来的孩子是不健康的，但王子是健康的，所以王木匠不是张木匠生的！

    但是，我这么说出来，真的好吗？

    我觉得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