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告别
10月24日，上午9点。在招待所补了几个小时的睡眠后，刑遇等人稍稍恢复了些精神，洗漱一番后，先去吃了点早餐。
张伯恰好就在里边，他刚打好了一碗粥，正准备坐下。瞧见几位学生走进来，连忙招呼他们过来一起吃。
由于前不久后勤人员提供了一些食物，所以刑遇和蒋欣宇并不是很饿，只打了碗粥，拿了点咸菜、鸡蛋之类的小菜。
肖旭杰依旧是胃口最好的那一个，要不是担心放开了吃会吓到村民，他这会儿早就拿盆干饭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张伯随口问了一句，拿着鸡蛋在桌面上轻磕了几下。
刑遇用勺子刮了刮粥，舀了最上边一层送到嘴边吹了一口气：“睡得挺好的，一觉睡到天亮。张伯你怎么样？昨晚那个偷狗贼有出来吗？”
张伯剥完鸡蛋正准备往嘴里送，谈及偷狗贼，他不禁垂手叹了口气：“昨晚村子里没丢狗，估计是连续偷了两天，有点怕了。虽说这是件好事，可抓不到那个混账，我心里有口气堵得慌啊！”
抱歉……您可能这辈子都抓不到那个偷狗贼了。希望清除记忆的时候，能消除掉您的忧虑。
刑遇低着头，不断往嘴里喂粥。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起，可能是被粥烫到了，可能是心情属实太差了。
离开招待所后，刑遇等人先去村委办公楼和李奶奶打了声招呼，表示上午还会在村里考察一下药田，下午才会离开。
这可以让岙田村多拿半天的招待补助。
李奶奶为此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老胡，让他展示一下自己的药房，方便学生来认一下中药，收获点知识。
吕明对此是真的有兴趣，到了老胡家里后，就跟胡爷爷攀谈了起来，两人聊得十分尽兴。
蒋欣宇和肖旭杰嫌无聊，干脆去山里边再晃悠一阵，想看看被偷走的狗要如何救援出来。
刑遇则是留在这边，院子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胡文亮，也就是小亮。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没课，小亮本打算再去景山逛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大黄。
可不知为何，自从起床之后，他对景山就充满了排斥感，总觉得今天不适合去山上。
“小亮，你有考虑过再养一头狗吗？”刑遇突然问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能帮你联系一下狗场，品相都挺好的。”
正在院子里玩蚂蚁的小亮，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他看向刑遇，快速摇了摇头。
“大黄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家人，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替代的。如果……如果它真的被偷走了，再也回不来了，那就这样吧，我会想它的。”
小亮揉搓着手指，语气有些低落。
土狗走丢三天，基本上是找不回来了。按照村里的说法，这会儿可能都已经被扒皮拆骨，丢到锅里去炖煮了。
“抱歉……”刑遇感受到了一阵无力，“我帮不了你。”
小亮眨了眨眼睛，不理解面前这个大学生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但从对方的目光当中，他看到了深深的愧疚。
“大哥哥，你没必要这样的，这又不是你的错，我才该说对不起呢！爸爸养的母狗就生了大黄这一个小狗崽，结果让我给弄丢了，我对不起爸爸。”
小亮说着说着，嘴巴就撇了下去。
无论是父亲，还是大黄，都离开了他，再无声息。
刑遇回想起大黄曾流露出的依依不舍，内心更是难过到无以复加。
人和宠物之间的关系，从来就不是饲养和被饲养那么简单，在日复一日的陪伴当中，他们所磨合出来的特殊情感，是最为宝贵、最值得珍视的。
大黄是幸运的，它能理解小亮所说的语言，能感受小亮的情绪。尽管它不能表现出自己会说话的能力，只能在一旁默默陪伴，但对于养宠物的人来说，有这份理解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大部分宠物想做却不做到的事。
可是啊……大黄又是多么不幸呀！真是因为掌握了这份能力，所以它才会被带走，无法在短暂的余生当中，继续待在主人身边。
正是因为它能理解人类的情感，所以当它被强制带走时，这份割舍所带来的痛苦才会格外得强烈。
若小亮被清除记忆，还记得这份感情的，那就只有大黄自己了。
被人遗忘，确实是和死亡无异。
刑遇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平日里总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今天却共情到格外悲伤，仿佛失去这份羁绊的并不是小亮，而是他自己。
“大哥哥，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多，我现在好多了。”小亮朝着刑遇笑了一下，递过来一个口哨。
“这是我四岁那年，爸爸送给我的口哨，也是我第一个口哨，送给你！”
刑遇连忙摆手：“这怎么行，我不能收下你爸爸送给你的礼物。”
“没事，以前有位叔叔跟我说，口哨传递的声音是故乡的声音，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声音传递出去。”
小亮说着，低头掰着手指头算起了年份：“我明年才能去镇上读初中，再过三年才能考高中。等到我能上大学，去往各个城市的时候，六年都过去了，真的太久了。大哥哥，你帮我把声音带出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刑遇不好再推脱。
他接过这个外壳有些斑驳的哨子，金属制成的外壳上，刻着小亮的名字。
“如果哪天我侥幸碰到了大黄，我会让它听听这个声音的。”刑遇收好了哨子，故作轻松地说道。
小亮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笑道：“要是真的能找到大黄，那真是太好了！”
替大黄做了一次告别，刑遇匆匆离开了村子，在装甲车里边坐了一会儿，消解着堆积在心头的情绪。
直到赵彬带着其余组员上车，准备返程回到越州市码头，刑遇才转移位置到了后车厢，坐在了关押大黄笼子旁边的座位上。
他朝大黄挥了挥手，随后拿出哨子，轻轻吹了一下。
原本无精打采的大黄，立刻在笼子里边站了起来，它直勾勾地看着刑遇手里的哨子，眼中满满的不舍。
望着这一幕，刑遇突然响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天加菲猫不小心走丢了，被人卖到了宠物店里边。它待在笼子里边，非常想念小主人乔恩，担心自己走丢的这段时间，小主人会很伤心。
后来的某一天，乔恩来到了这家宠物店。
正当店主人询问乔恩想要购买哪只动物当宠物时，乔恩看到了角落里的加菲猫，当即把加菲猫买了回去。
一人一猫为此都感到庆幸，高兴得差点痛哭流涕。
可是啊……乔恩为什么会在那天进入宠物店……如果他去的是另一家宠物店，那会发生什么事？
加菲猫没有去细想这个如果，就像它不会询问乔恩为何要去宠物店一样。
张伯恰好就在里边，他刚打好了一碗粥，正准备坐下。瞧见几位学生走进来，连忙招呼他们过来一起吃。
由于前不久后勤人员提供了一些食物，所以刑遇和蒋欣宇并不是很饿，只打了碗粥，拿了点咸菜、鸡蛋之类的小菜。
肖旭杰依旧是胃口最好的那一个，要不是担心放开了吃会吓到村民，他这会儿早就拿盆干饭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张伯随口问了一句，拿着鸡蛋在桌面上轻磕了几下。
刑遇用勺子刮了刮粥，舀了最上边一层送到嘴边吹了一口气：“睡得挺好的，一觉睡到天亮。张伯你怎么样？昨晚那个偷狗贼有出来吗？”
张伯剥完鸡蛋正准备往嘴里送，谈及偷狗贼，他不禁垂手叹了口气：“昨晚村子里没丢狗，估计是连续偷了两天，有点怕了。虽说这是件好事，可抓不到那个混账，我心里有口气堵得慌啊！”
抱歉……您可能这辈子都抓不到那个偷狗贼了。希望清除记忆的时候，能消除掉您的忧虑。
刑遇低着头，不断往嘴里喂粥。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起，可能是被粥烫到了，可能是心情属实太差了。
离开招待所后，刑遇等人先去村委办公楼和李奶奶打了声招呼，表示上午还会在村里考察一下药田，下午才会离开。
这可以让岙田村多拿半天的招待补助。
李奶奶为此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老胡，让他展示一下自己的药房，方便学生来认一下中药，收获点知识。
吕明对此是真的有兴趣，到了老胡家里后，就跟胡爷爷攀谈了起来，两人聊得十分尽兴。
蒋欣宇和肖旭杰嫌无聊，干脆去山里边再晃悠一阵，想看看被偷走的狗要如何救援出来。
刑遇则是留在这边，院子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胡文亮，也就是小亮。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没课，小亮本打算再去景山逛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大黄。
可不知为何，自从起床之后，他对景山就充满了排斥感，总觉得今天不适合去山上。
“小亮，你有考虑过再养一头狗吗？”刑遇突然问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能帮你联系一下狗场，品相都挺好的。”
正在院子里玩蚂蚁的小亮，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他看向刑遇，快速摇了摇头。
“大黄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家人，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替代的。如果……如果它真的被偷走了，再也回不来了，那就这样吧，我会想它的。”
小亮揉搓着手指，语气有些低落。
土狗走丢三天，基本上是找不回来了。按照村里的说法，这会儿可能都已经被扒皮拆骨，丢到锅里去炖煮了。
“抱歉……”刑遇感受到了一阵无力，“我帮不了你。”
小亮眨了眨眼睛，不理解面前这个大学生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但从对方的目光当中，他看到了深深的愧疚。
“大哥哥，你没必要这样的，这又不是你的错，我才该说对不起呢！爸爸养的母狗就生了大黄这一个小狗崽，结果让我给弄丢了，我对不起爸爸。”
小亮说着说着，嘴巴就撇了下去。
无论是父亲，还是大黄，都离开了他，再无声息。
刑遇回想起大黄曾流露出的依依不舍，内心更是难过到无以复加。
人和宠物之间的关系，从来就不是饲养和被饲养那么简单，在日复一日的陪伴当中，他们所磨合出来的特殊情感，是最为宝贵、最值得珍视的。
大黄是幸运的，它能理解小亮所说的语言，能感受小亮的情绪。尽管它不能表现出自己会说话的能力，只能在一旁默默陪伴，但对于养宠物的人来说，有这份理解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大部分宠物想做却不做到的事。
可是啊……大黄又是多么不幸呀！真是因为掌握了这份能力，所以它才会被带走，无法在短暂的余生当中，继续待在主人身边。
正是因为它能理解人类的情感，所以当它被强制带走时，这份割舍所带来的痛苦才会格外得强烈。
若小亮被清除记忆，还记得这份感情的，那就只有大黄自己了。
被人遗忘，确实是和死亡无异。
刑遇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平日里总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今天却共情到格外悲伤，仿佛失去这份羁绊的并不是小亮，而是他自己。
“大哥哥，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多，我现在好多了。”小亮朝着刑遇笑了一下，递过来一个口哨。
“这是我四岁那年，爸爸送给我的口哨，也是我第一个口哨，送给你！”
刑遇连忙摆手：“这怎么行，我不能收下你爸爸送给你的礼物。”
“没事，以前有位叔叔跟我说，口哨传递的声音是故乡的声音，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声音传递出去。”
小亮说着，低头掰着手指头算起了年份：“我明年才能去镇上读初中，再过三年才能考高中。等到我能上大学，去往各个城市的时候，六年都过去了，真的太久了。大哥哥，你帮我把声音带出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刑遇不好再推脱。
他接过这个外壳有些斑驳的哨子，金属制成的外壳上，刻着小亮的名字。
“如果哪天我侥幸碰到了大黄，我会让它听听这个声音的。”刑遇收好了哨子，故作轻松地说道。
小亮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笑道：“要是真的能找到大黄，那真是太好了！”
替大黄做了一次告别，刑遇匆匆离开了村子，在装甲车里边坐了一会儿，消解着堆积在心头的情绪。
直到赵彬带着其余组员上车，准备返程回到越州市码头，刑遇才转移位置到了后车厢，坐在了关押大黄笼子旁边的座位上。
他朝大黄挥了挥手，随后拿出哨子，轻轻吹了一下。
原本无精打采的大黄，立刻在笼子里边站了起来，它直勾勾地看着刑遇手里的哨子，眼中满满的不舍。
望着这一幕，刑遇突然响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天加菲猫不小心走丢了，被人卖到了宠物店里边。它待在笼子里边，非常想念小主人乔恩，担心自己走丢的这段时间，小主人会很伤心。
后来的某一天，乔恩来到了这家宠物店。
正当店主人询问乔恩想要购买哪只动物当宠物时，乔恩看到了角落里的加菲猫，当即把加菲猫买了回去。
一人一猫为此都感到庆幸，高兴得差点痛哭流涕。
可是啊……乔恩为什么会在那天进入宠物店……如果他去的是另一家宠物店，那会发生什么事？
加菲猫没有去细想这个如果，就像它不会询问乔恩为何要去宠物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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