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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樗去

    立春过后,次日便是正月初四了,寅时的太阳还未升起,皇帝便整好衣冠先走了一步。待月如醒来之时,也已卯时了。

    月如醒来,便听见馨儿恭喜道:“娘娘,您总算得宠了,这么些年的挨着日子,总算到头了。奴婢恭贺娘娘大喜!”

    月如笑着问道:“又不是遇喜了,有什么好恭贺的,好了,快起来给本宫梳妆吧。”

    馨儿说了声“明白”,便扶了月如起来,坐到镜子前梳妆,月如看了看妆盒与首饰,便对馨儿道:“馨儿,本宫的配的首饰,便用陛下昨夜赐的吧。”

    馨儿听后,道:“是,奴婢定给娘娘扮好。”月如又想不对,问道:“琛玲去哪了?”

    馨儿回道:“琛玲姐姐昨夜受了风,不大好,奴婢便先来伺候娘娘了。”

    月如听后,不再多问。用过早膳,月如便不想出门了,毕竟皇帝对外称的是皇后病着,请安便也都免了。月如与陆欢闲谈了会儿,也无聊,便叫馨儿派人将悬湘阁收拾干净,和陆欢齐安排了,上去看看皇宫美景。

    皇宫禁城内,除了城楼和藏书阁外,便就这悬湘阁最明显了,自然,是要在天上的才能看清楚明白的。

    午时未到,皇帝又从嘉隆宫赶过来,说是陪着月如用膳。陆欢识趣,便自己识相退下了。

    皇帝说起,芠州危急,武振将军欧阳岐是快顶不住了,朝臣中以大学士黄仁泽为首的反对安定侯领兵前去,付中院为首的以为可仿前朝旧例嫁女换平安,濮行之为首的则觉应一面议和一面派兵,皇帝自己也是为难。便先允了北安军主帅苏樗之请,派人运粮前往宿宁。

    皇帝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更无心饮食,来月如此,便是听说月如处有位厨子做菜极佳,特来尝尝,但其实也是心有他事。

    “如儿,这如今朝局,颇为混乱,有臣子让慧安妹妹远嫁,朕说实在,确实于心不忍。”

    月如抬首,放下手中的银白玉箸,说道:“陛下不舍胞妹,臣妾明白,且长公主一走,只怕太后心中难受。”

    皇帝赞同,说道:“先帝驾崩后,弘远出宫开府,沅倩妹妹也得了府邸,也就逢年节日子才可入宫一次,相见本就难。如今又要嫁去异国,只怕母后……”

    月如还是体谅皇帝的难处的,说道:“太后想来也是知道的,当年先帝大战夕阆,败后不得不谈和,将故去的莘嫔之女乾良公主送去和亲,又让您迎了夕阆的宗室女入府。乾良公主嫁与夕阆太子后,这些年也定是不舒服的。”

    皇帝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捶了捶胸口,愤愤道:“朕是大康之主,却又不得不听从这些老臣之言,真是窝囊!”

    月如见皇帝自暴自弃,轻轻安抚道:“陛下,这些老臣都是先帝旧时臣子。前朝先帝雷霆手段谁人不知,他们敢于直言,不也是因为陛下是可闻直谏的明理之君吗?”

    月如的声音柔和,又说得中听,倒让皇帝觉得,自己真是低看她了,这个女孩子性格既是当年豪迈直爽的李家丫头;却也是口舌伶俐的纯妃娘娘。

    慧安长公主的府邸,对于京中四起的言论,自己倒是不甚在意,侍女絮儿对着长公主抱怨道:“殿下,如今京中流言四起,说陛下要将您送去鄂吴国和亲!”

    长公主淡定地喝着茶,漫不经心道:“这些流言,入不了本宫的耳,絮儿,这些闲言碎语,不听便不听,明白了吗?”

    絮儿答应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提议道:“殿下,不如您去求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妹夫,您的姨丈安定侯,可是朝中一品侯爵,若是他开了金口,局势定会扭转。”

    长公主不耐烦,瞥了絮儿一眼说道:“好了,别提这事了,本宫听着烦,给本宫卸妆,本宫要去就寝了。”

    絮儿正准备扶长公主起来,便听下人来报:“启禀长公主殿下,端王殿下来了。”

    长公主听到自己的弟弟来了,便道:“请他进来吧。”下人闻言便出去了,你一会儿便见端王进来:“见过皇姐。”

    长公主扶起端王问道:“这么晚了,来我的长公主府干什么?若是母后知道了,你又得受好顿教训了。”

    端王却没有好脸色,直道:“皇姐,如今可不是聊家常是时候了。”

    长公主依旧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是要本宫出嫁的事吗?”

    端王点头默许,长公主接着道:“如今这情形,便是皇兄真的不愿我出嫁,那帮老臣也不愿啊!”

    长公主看得通透,淡淡地说道:“皇兄初登基,事事被老臣掣肘,便是如今不嫁,日后我也得嫁一个驸马爷,嫁去远方又如何?若是得了好郎君,便是一生美满。若是不成,便是像沅琡姐姐一样。到底也可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待龙驭宾天后做皇后,或晋皇太后,死后享无限尊荣。”

    “皇姐!”端王连忙劝道,“如今你也知道陛下会碍于老臣,十有八九会将你送去鄂吴,你自然要做一些打算吧。”

    长公主依旧不管不顾,悠闲自在地喝着茶,端王心中急切,但也无可奈何。

    太后听着沉安说起宫中朝中传着的言论,却不甚在意,听见沉安说黄仁泽在朝中的一番昏聩言论,不禁嘲讽笑道:“黄仁泽,一个小人,在先帝面前凭着几分学识当了大学士,只是如今见先帝驾崩,新帝年少,妄图染指皇权。真以为自己能效仿当年高宗时的摄政王晋茂吗?痴心妄想!皇帝虽然年少轻狂,但还是明白些事的,难不成还真让黄仁泽支配住了?”

    沉安也是附和道:“自然是这样的,只是太后您真不担心慧安长公主真的出嫁吗?”

    太后端起茶杯,却没喝,又放下道:“哀家不怕?哀家自然是怕的。哀家就这一个女儿,哀家有保证,那些老臣,无非是不想让安定侯出征,来向哀家示好,哀家自然不吃这套,如此还是损的是哀家。这朝中,明白的不过季道含老大傅和濮行之,即使舍了田和,也不能舍了哀家的孩子。”

    太后又一次端起茶杯,这次喝了一口,笑道:“不过依着沅倩的脾性,定是不会在意此事的。”

    自腊月十二以来,边境战事从一开始的无碍,到了如今的正月初六武振将军欧阳岐被困守芠州,已然过了二十日有四余,皇帝心中暗愤。

    从月如宫中用了晚膳后,便匆匆回了嘉隆宫,又与兵部和濮行之再议了将领之事,一直定不下人选是何人,正在此时,郇秦安又禀报了一事:“陛下,还有一事。北安军的主帅苏樗从宿宁上奏,言家母犯病,可否请其弟副帅苏琦打理边境守防一事,自己回京看望?”

    皇帝突然想到,一时说道:“朕怎么未料到?!苏樗是当年先帝在时罪臣苏墨之子,能文会武,可将他调来,领军中隶属巡防营的城外池井军调与他,让他前去支援。”

    郇秦安经皇帝此言,也是赞同的,只是心中似有其他,与濮行之对视了一眼,又道:“陛下,如此调动虽好,只是这苏樗到底是……”

    “罢了!”郇秦安正要说出口,却被皇帝打断,“陈年往事,说起来也无趣了,你等便无需再多言,便速召苏樗即刻启程回京。”

    郇秦安答应了一声,便准备退下了。濮行之见郇秦安走了,便对皇帝直言道:“陛下,有些事情,臣不得不说一声。”

    皇帝明知濮行之与郇秦安所说之事相同,但也为着自己对他的师长尊敬之情,便愿意听他一言。

    只听濮行之道:“陛下将苏樗从宿宁召至京城,以臣看,将有大祸。”皇帝问之何祸,濮行之继续道:“苏樗既老实又明理;苏琦虽气盛但稳重;唯有苏墨那遗腹之子苏阮。苏墨兵败自裁之时他尚未出世,便是虽是聪慧过人,但总生些阴诈之想。臣虽与其只有一面之缘,但此人确实并非善类。往年三兄弟同在北境边防,二兄尚可同管束一弟,但若是苏樗一走,苏琦一人难约束苏阮之心,若是听了小人之言,重演其先父之乱,便是后话了。”

    皇帝听完,打趣地笑道:“濮大人此言重了,若是真如濮大人所说,便是往后之事,噗大人请回吧。”濮行之拜别了皇帝,缓缓出了嘉隆宫的大门。

    皇后即便伤心了些时日,但芜倩却看不下去了,对着伤心着的皇后直言不讳:“娘娘,如今宫中,事事以纯妃为尊,奴婢又打听到近来宫中,纯妃最为得宠,若是哪日在陛下面前蛊惑,使得陛下废后,继而立了她为皇后,娘娘就如同那先帝的废后马氏一般,只得去行宫做个太嫔了。”

    皇后不想听这些外话,又一味为月如开脱道:“纯妃并非那样的人,倒是惠嫔,狼子野心罢了。”

    “娘娘!”芜倩又道,“这宫中如今已然是纯妃掌管,陛下还赐其协理六宫之权,正是准备架空您啊!”

    “什么?”皇后一惊,接着再问,“你说什么?陛下赐了纯妃协理六宫?!”

    得到了芜倩的答复后,皇后却是宽慰:“纯妃性格纯良,不似惠嫔般有野心。她协理六宫,本宫也还放心。”

    芜倩无言以对,再次向皇后问道:“娘娘,您这么久沉浸在丧女之痛中,这究竟还要如何?”

    皇后想来也对,强忍着泪水说道:“也是,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的确不可为儿女私情而不理六宫事,可本宫便是想重新振作,不过也是有心无力罢了。”

    皇后轻轻将暖手炉捧在手心,芜倩仍在一旁道:“娘娘,如今您的叔父还在芠州受困,若是遭遇不测,到时欧阳氏家族在前朝后宫一齐失势,您还如何挽回局面呢。照奴婢说,就应该您立刻出面,替陛下整顿后宫,陛下若是开心,即便是您的叔父……”

    芜倩知道此话不吉利,便不再多说,皇后依旧无感,只说道:“罢了,你便吩咐人,让他们把尚坤宫的门给打开吧,不过依旧不许合宫前来请安,本宫乏了。紫苏。”紫苏连忙来扶,领着皇后前去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