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烂泥扶不上墙
“他怎么不动了？”
“不会死了吧？”
“他死了以后就不能有人打我们，有人打妈妈了吧？”
周强未睁开眼，就听到耳畔有两个小家伙在耳边叽叽喳喳，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声音好熟悉啊……”
深陷极度痛苦中的周强笑了下，虽然这一笑耗尽他全身力气，却让他感到十分幸福。
他又梦到孩子了，即便梦里的孩子依旧怕他。
只是不知道，梦里她会不会出现，原谅自己，再对他笑一下。
眩晕的感觉让他想吐，但胃空荡荡的已经没什么东西，强烈的胃收缩迫使他干呕一下。
“他醒了。”
“他要打人了。”
“妈妈，救命啊。”
周强陡的睁开眼，进入眼帘的是两个小家伙惊恐散开的背影，又瘦又小的，即便有笨拙棉衣遮着，给人感觉也跟小鸡崽子似的。
“周畅周放？”
那背影加小短腿跑姿，就是他女儿跟儿子没错。
周强环顾四周，入目是一个极小的民房，发黄的墙壁，清冷清冷的，看不出烟火气，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呕吐味。
他则躺在一张火炕上，相较冰冷的房子，这应该是屋子里最温暖的地方。
周强心狂跳两下，颤抖着摸了摸墙壁跟火炕，又摸了摸自己……
这种感觉十分古怪，又十分真实。
接着，他脑海中又产生一个古怪想法：“重生？他重生了？”
周强有些不敢相信，上一秒还躺在病榻前，孤苦准备迎接人生终结的他，下一秒竟重生在六十年前他刚进城住的小民房里。
这是灵魂回溯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可不待他多想，门房从外面打开，一个衣着朴素、满面愁容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她，周强心头一颤。
肌肤胜雪、身材曼妙、五官精致的挑不出一点瑕疵。
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好看，犹如上天派到他身边的天女。
唯一不同的是，她眼眶哭红了，精致的脸蛋上还带着几道淤痕。
姚梦依！
他的女人！
“孩子们说你醒了，我进来看看，没事的话，送完孩子我就去上班。”
姚梦依说完，便招呼躲在厨房的孩子，穿衣服出门。
“媳妇儿，你别走……”
周强下意识拽住姚梦依衣角。
很想告诉她，以前那个周强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周强已经改好，就是怕唐突的说出来没人信。
就像现在，自己是不是重生都将信将疑。
姚梦依别开脸，声音如同屋子里温度一样清冷：“他们说你没事，就是在法场见血吓着了，等下班我出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借到钱，给你杀只鸡压压惊。”
说到这，姚梦依语气又顿下：“如果借不到，我再看看能不能从李月茹那借几个鸡蛋。”
周强想起来了，这是在1979年的冬天。
作为厂里落后分子，他被派到现场接受教育，没想到当时他见血就晕倒了，被几个工友送到家里，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不等他继续往下想，姚梦依带上两个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娘仨出门，周强才反应过来。
等他跌跌撞撞追到巷子口，人早已经走远，雪地里留下孩子蹦跶哒几个脚印。
都知道周强法场晕倒的事，巷子口一群扎堆织毛衣妇女对他指指点点。
“呸，什么人这是，叫的跟跑了媳妇似的，这是嫌自己没把人打死。”
“瞧那怂样，闹半天就这点胆儿。”
“可不，他要投生成女人啊，一天竟晕倒了，更什么也不用干。”
周强下意识回头，那帮妇女又装作没事人一样。身子歪在一旁，进针退针，若无其事打着手里的毛衣。
等周强再转回过身，又不乏传来一阵讥讽。
“还瞅什么啊，当谁贴上胸毛都是男人……”
“真可怜他家那个小媳妇……”
周强非但觉得难听，反倒觉得亲切悦耳。
他又一次确定，他没有做梦，他是真的重生回来了。
他家是黑五类，而他的妻子姚梦依却是个根正苗红的下乡知青。
不仅有文化，还是知青点出名的美人。
当初要不是因为姚梦依弟弟把人打伤，需要赔人家一大笔住院费，也根本不会嫁给他。
知青返城，当时的落户政策只能落实本人，不连带家属，十之八九离乡回城男女知青都抛弃了他们的爱情跟孩子。
看过《孽债》的都知道，局限时代，不关乎个人，那个时代人多数都这样。
站在人生路口的姚梦依本也可以一走了之，但她却把进纺织厂机会让给周强。
不想周强却烂泥扶不上墙，打架斗殴，嗜赌成性，刚进城不久就败光了父母过世留给他的所有家产。
可这些都不算，就在他法场晕倒当天，他给姚梦依人生造成的黑暗序幕才真正拉开。
就是在今天，他被他们纺织厂，一个叫贺老四的工友拉出去玩，先把他灌醉，又带他去赌钱。
他当时喝的迷迷糊糊的，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最后输了多少钱都不知道，把手按在欠条上，让写什么写什么。
不但抵押了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
再后来就是上门催债，又是泼油漆又是写大字报，跪下都不行。
即便这样，姚梦依还给过他无数次机会。
为替他还债，姚梦依一面在工厂里做零工，又一面在工地扛水泥。
谁成想，工地老板垂帘美色强暴了她，她不堪受辱，点着房子与工地老板同归于尽，没留全尸。
姚梦依没了之后，他整日买醉，丢下两个幼小的孩子也不管不问，以至于俩孩子出门找妈妈被人拐走，他找一辈子都没找回来。
由此，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即便后来他远走灵鞍，经过打拼拥有亿万身家，成为人人皆知的慈善家，但丧妻失子之痛无时无刻不腐蚀他受伤的心。
可现在，他没去赌局，老婆没死，孩子还在。
老天爷让他回到悲剧之前，说明一切都可以重来！
周强暗暗发誓：姚梦依，上辈子我对不起你跟孩子，这辈子，我肯定不让你跟孩子遭一点罪！
“不会死了吧？”
“他死了以后就不能有人打我们，有人打妈妈了吧？”
周强未睁开眼，就听到耳畔有两个小家伙在耳边叽叽喳喳，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声音好熟悉啊……”
深陷极度痛苦中的周强笑了下，虽然这一笑耗尽他全身力气，却让他感到十分幸福。
他又梦到孩子了，即便梦里的孩子依旧怕他。
只是不知道，梦里她会不会出现，原谅自己，再对他笑一下。
眩晕的感觉让他想吐，但胃空荡荡的已经没什么东西，强烈的胃收缩迫使他干呕一下。
“他醒了。”
“他要打人了。”
“妈妈，救命啊。”
周强陡的睁开眼，进入眼帘的是两个小家伙惊恐散开的背影，又瘦又小的，即便有笨拙棉衣遮着，给人感觉也跟小鸡崽子似的。
“周畅周放？”
那背影加小短腿跑姿，就是他女儿跟儿子没错。
周强环顾四周，入目是一个极小的民房，发黄的墙壁，清冷清冷的，看不出烟火气，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呕吐味。
他则躺在一张火炕上，相较冰冷的房子，这应该是屋子里最温暖的地方。
周强心狂跳两下，颤抖着摸了摸墙壁跟火炕，又摸了摸自己……
这种感觉十分古怪，又十分真实。
接着，他脑海中又产生一个古怪想法：“重生？他重生了？”
周强有些不敢相信，上一秒还躺在病榻前，孤苦准备迎接人生终结的他，下一秒竟重生在六十年前他刚进城住的小民房里。
这是灵魂回溯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可不待他多想，门房从外面打开，一个衣着朴素、满面愁容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她，周强心头一颤。
肌肤胜雪、身材曼妙、五官精致的挑不出一点瑕疵。
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好看，犹如上天派到他身边的天女。
唯一不同的是，她眼眶哭红了，精致的脸蛋上还带着几道淤痕。
姚梦依！
他的女人！
“孩子们说你醒了，我进来看看，没事的话，送完孩子我就去上班。”
姚梦依说完，便招呼躲在厨房的孩子，穿衣服出门。
“媳妇儿，你别走……”
周强下意识拽住姚梦依衣角。
很想告诉她，以前那个周强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周强已经改好，就是怕唐突的说出来没人信。
就像现在，自己是不是重生都将信将疑。
姚梦依别开脸，声音如同屋子里温度一样清冷：“他们说你没事，就是在法场见血吓着了，等下班我出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借到钱，给你杀只鸡压压惊。”
说到这，姚梦依语气又顿下：“如果借不到，我再看看能不能从李月茹那借几个鸡蛋。”
周强想起来了，这是在1979年的冬天。
作为厂里落后分子，他被派到现场接受教育，没想到当时他见血就晕倒了，被几个工友送到家里，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不等他继续往下想，姚梦依带上两个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娘仨出门，周强才反应过来。
等他跌跌撞撞追到巷子口，人早已经走远，雪地里留下孩子蹦跶哒几个脚印。
都知道周强法场晕倒的事，巷子口一群扎堆织毛衣妇女对他指指点点。
“呸，什么人这是，叫的跟跑了媳妇似的，这是嫌自己没把人打死。”
“瞧那怂样，闹半天就这点胆儿。”
“可不，他要投生成女人啊，一天竟晕倒了，更什么也不用干。”
周强下意识回头，那帮妇女又装作没事人一样。身子歪在一旁，进针退针，若无其事打着手里的毛衣。
等周强再转回过身，又不乏传来一阵讥讽。
“还瞅什么啊，当谁贴上胸毛都是男人……”
“真可怜他家那个小媳妇……”
周强非但觉得难听，反倒觉得亲切悦耳。
他又一次确定，他没有做梦，他是真的重生回来了。
他家是黑五类，而他的妻子姚梦依却是个根正苗红的下乡知青。
不仅有文化，还是知青点出名的美人。
当初要不是因为姚梦依弟弟把人打伤，需要赔人家一大笔住院费，也根本不会嫁给他。
知青返城，当时的落户政策只能落实本人，不连带家属，十之八九离乡回城男女知青都抛弃了他们的爱情跟孩子。
看过《孽债》的都知道，局限时代，不关乎个人，那个时代人多数都这样。
站在人生路口的姚梦依本也可以一走了之，但她却把进纺织厂机会让给周强。
不想周强却烂泥扶不上墙，打架斗殴，嗜赌成性，刚进城不久就败光了父母过世留给他的所有家产。
可这些都不算，就在他法场晕倒当天，他给姚梦依人生造成的黑暗序幕才真正拉开。
就是在今天，他被他们纺织厂，一个叫贺老四的工友拉出去玩，先把他灌醉，又带他去赌钱。
他当时喝的迷迷糊糊的，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最后输了多少钱都不知道，把手按在欠条上，让写什么写什么。
不但抵押了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
再后来就是上门催债，又是泼油漆又是写大字报，跪下都不行。
即便这样，姚梦依还给过他无数次机会。
为替他还债，姚梦依一面在工厂里做零工，又一面在工地扛水泥。
谁成想，工地老板垂帘美色强暴了她，她不堪受辱，点着房子与工地老板同归于尽，没留全尸。
姚梦依没了之后，他整日买醉，丢下两个幼小的孩子也不管不问，以至于俩孩子出门找妈妈被人拐走，他找一辈子都没找回来。
由此，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即便后来他远走灵鞍，经过打拼拥有亿万身家，成为人人皆知的慈善家，但丧妻失子之痛无时无刻不腐蚀他受伤的心。
可现在，他没去赌局，老婆没死，孩子还在。
老天爷让他回到悲剧之前，说明一切都可以重来！
周强暗暗发誓：姚梦依，上辈子我对不起你跟孩子，这辈子，我肯定不让你跟孩子遭一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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