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宗门生活
离天，小楼中，慕长风看着远去的身影，执到唇边的茶水，一时间顿在那儿，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想着近日种种，慕长风心思难得飘远，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无力，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出现这种感觉了！
思绪漫无目的的在时间长河中向前奔走，回到了离天初见的那日。
自见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小姑娘在竭力掩饰某些东西，看着她忐忐忑忑的跟在别人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里，踟躇于结界处，不敢上前，最终还是忍不住牵过她的小手，带着她进入满是冰雪的修真界。
在她鼓起勇气坦白自己来自异界，可能是夺舍之人的时候，却又哭笑不得。
终究是在异界保护得太好了，来到这儿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又急于掩饰自己的不同之处，竟错过了另一种情形，此类现象除了夺舍，还有另一种可能，宿慧。
想到近万年来，灵气枯竭，宿慧的例子本就少有，类似的记录也越来越少，反倒是夺舍的书目哪里都能找到，又理解她这么多年的着力掩饰了。
这傻徒弟！
当天慕长风就细细说与她知道，看到小姑娘瞬间灿若星辰的眼眸，自己竟也松了口气。
自子衿拜师的第一日起，慕长便风春风化雨般引导着子衿融入修真界，这一教就是十年。
尤记得，拜师第一日，断崖之巅。
慕长风独立寒风，雪花飘过，纷纷扬扬，落了满头。
“如今，你能站立此处，可知缘由？”
也不等子衿回答，慕长风蓦自说道：
“灵根，乃修士自身对天地基质亲和的资质，也就是所谓的灵资，这是你修炼的基础，也是现阶段了解天地的唯一途径。”
“可惜这泱泱中域，多少名门子弟不得其门而入，不了解自己身负灵根的特性，也不了解它究竟蕴含了怎样的能量。”
子衿静静听着，竟从中听出了几分寂寥。
“今日将你带到此处，是希望你能从中得到些许灵感，你本就天资极好，又是万年难遇的先天道体！”
……
慕长风顿了一下，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明朗。
先天道体，本就难遇，如今一下出了俩，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将有倾天之难需要他们去解决，慕长风希望两者都不要有，但他知道，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山海界，他待不了多久了，现今他能做的，便是不断为小徒弟的修行之路增添筹码，不至于日后穷途末路……
至于究竟怎么走，他得好好梳理一番。
现下，还是先看看小徒弟资质如何，修仙资质包含很多方面，除了先前提到的灵根，还有修士的心性，悟性，气运等等。
“离天是山海界最纯净的冰雪之地，这里蕴含了大量的冰雪之灵，元婴之前在此处修炼于你而言是最好的，这对日后的修行大有帮助。”
修士进阶，如果说筑基乃仙凡之分的分水岭，那么元婴就是修士间分出高下的最大天堑。
许多小界，筑基就可以外出历练，金丹就可任一宗之主，但这儿是中域，中级界域的圣地，筑基遍地走，金丹多如狗。
但凡有灵根，进阶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日复一日的修炼下去，就能到达，唯有元婴，需要经历心魔的桎桍，且十不存一。
因此，在山海的几大极域，修士只有到了元婴，才有外出闯荡的底气。
“今日，为师先带你认识冰雪之灵，放开心神感受。”
也不见慕长风有什么大的动作，他只是向前一步，便有源源不断的冰灵力奔赴而来。
感受到凉意，子衿顾不得再想其他，闭上双眼，轻轻探寻着夹杂在冰灵力中的冰雪之灵。
慕长风看着子衿小心翼翼在冰灵力中四处探寻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
“呵。”
谪仙般的脸上是绽出一抹笑意。
可惜，这场景子衿是看不到了。
此时，她正在冰雪之灵的海洋中徜徉。
放松心神的瞬间，子衿只感觉温凉一片，就像入水的鱼儿，自由自在，欢畅不已。
还未出手寻找冰雪之灵，就发现一波又一波相对冰灵力而言，更为澄澈的、轻软欢快的灵力，尝试着接近自己，围绕着自己忽近忽远，忽上忽下，灵动极了。
果然不愧是先天冰灵根！
犹甚自己自己一筹！
慕长风看着被冰雪之灵围得严严实实的子衿，不由感叹。
天道亲闺女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哪！
想到多年前的天象，慕长风看向长空的眼里闪过不明意味。
不知这届气运之子还能玩什么？
玩笑么？
看着游荡在四周的冰雪之灵，慕长风眼风轻轻一扫，他们就自觉回归天地，小徒弟已连进三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练气修士进阶快对于天资好的修士来说很正常，但那么快就有点危险了。
前面提过，中域群英荟萃，天才云集，修士进阶金丹不是难事，元婴，才是修士之间的分水岭。
筑基已然让修士有了两百年的时间努力，而金丹不出意外的话，也有五百年的光阴可以蹉跎。
而这些个期间悄无声息消失的修士，除开意外，都是生生被时间耗死的。
修行再慢，在中域充沛灵力的滋养下，始终是有进步的，只不过部分修士越阶的进度，赶不上寿元消耗的速度罢了。
要么不得其法，要么太过懒惰，也有部分资质太差，投入大量资源都堆不上去的。
虽然子衿还没经历过，但这点底蕴九极还是有的。
单九极而言，门中有峰头数千，中域叫得上名的峰主就有数百，更不用提那些曾经叱咤中域的隐居老怪了。
而以天枢峰为首的九大峰就有弟子数万，大乘数十，合体数百，化神数千，更不用说元婴下的那些小菜鸟了。
九极的修行氛围十分宽松，师间徒，并不是说一定要一脉相传，它只是引导你修习，找到适合自己的道统，并在弟子们弱小的时候，提供庇护。
所以，慕长风担心的不是徒弟修行缓慢，也不是其他任意东西，而是害怕子衿进阶太快，导致元婴劫抗不过。
众所周知，元婴需要渡心魔劫！
他们有最适合的功法，最充沛的资源，最庞大的师资，最丰富的藏书，这是一个自远古传承至今的宗门给他们的底气。
只要进了九极的门，这一切你都可以拥有，只要你敢拼，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但这些都是外在的，而心魔却不是外力可控制的，渡不过，就只能随时间的消逝而湮灭！
滚滚红尘，谁能独善其身，没有一点执念呢？
作为世间最聪慧的生灵，得天独厚的同时，难免新生杂念，而短暂的生命，则让人看不破，想不开，流于尘世。
虽然徒弟还小，但防患于未然嘛。
于是，待子衿气息稳定下来后，慕长风抛却了之前的计划，领了小徒弟慢悠悠从断崖步行回来，边走边做计划。
回到小楼的时候，慕长风已经对小徒弟接下来三年内的修行生活做好了规划。
楚子衿来到离天的第一年，可以说是在藏书阁度过的。
她每天除了卯酉两个时辰，需要于断崖之巅与慕长风一起打坐，吸纳日月之华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书海中遨游。
藏书阁是离天界域内最高最广的建筑物，整个书阁设有九层，每层皆有数丈高，内有藏书不计其数，奇闻密要，野史杂趣，涉猎之广，范围之宽，乃山海界之最，可惜那时子衿并无知觉。
直到多年后，子衿外出历练，其所见所闻，莫衷一是，阅尽千山万水，却发现多年前似曾相识，才知道师尊为弟子计之长远。
而现在，她还在为接下来的生活而发愁，从断崖回来后，慕长风给她留了一句话就走了。
一年内，读完一楼所有藏书。
藏书阁的位置子衿是知道的，因带着玉牌，子衿没受什么阻碍就来到了藏书阁前。
推开大门的刹那，在沉重的“吱呀”声中，子衿仿佛一脚踏入了另一片天地，历史的长河将她包裹其中……
她定定的站在门口，周身被陈旧的沧桑感所倾覆，她身上雪天所特有的清冽瞬间湮灭，她好似也成了这阁中的一员。
木质墙上缀着错落有致的月光石，月光石弥散着温凉莹白的清光，木架上的兽骨在清光的映衬下有些惨淡和寂寥，好似躺了上万年的荒兽。
子衿随意拿起一块，触之寒凉，上有刻迹，劲瘦锋利，似书似画，子衿不识！
再往前走，有青幽浮现，入目皆是绳编成册简牍，泛有蒙蒙光，或木或竹，朱砂古隶，俊朗疏宜，幸而，大半得识！
大意了！
差点被震慑住了！
子衿深呼一口气，五指轻攒，又慢慢放开，待气息如常，才不紧不慢阅遍一楼书目。
阁中有书案笔墨，子衿逛完一圈，回到案前，研磨，提笔，将书目，类别，位置做了标记，边记边做计划。
这书看似不多，只有几千册，但包罗万象，且多是古籍，子衿自认在楚家的几年没闲着，但还是出现了得重新识字的问题。
停下笔，闭目回想方才略过的众多书籍，记载内容通古至今，囊括珍灵异宝，功法野史流流，如此说来，认字才是最打紧的。
好在类似说文解字的书目也不少，子衿将此类书目的内容强行背记下来，这期间，慕长风偶尔会来看看小徒弟的情况，但子衿大都沉迷在学习中，连话也没说上几句。
待她看完书架上的所有兽骨，已然半年有余，而这不过书目的十之一二。
看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子衿终于在某天的吐纳结束后开了口，她微有窘迫道：“师尊，能否再给徒儿半年时间，一年内徒儿定能将书籍阅完。”
慕长风没有回答，只是随意挑了些问题，大都是有迹可循的，子衿倒也不怵，随着问题的深入，子衿慢慢的就答不上了。
看着脸颊羞红，眼眸低垂的小徒弟，慕长风慢悠悠开口：
“何以至此？”
子衿一时不敢看眼前仙姿玉质的男子。
何以至此呢！
难道要说自己已经习惯单打独斗，不依赖别人了？
还是怕眼前人知道会对自己失望？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但子衿却听出了毋庸置疑的底气，甚至有丝丝怒意。
子衿一时紧张，随着扯了个理由。
……
“这样啊！”
“子衿！”
师尊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但子衿更多的是害怕。
“子衿，你拜师的意义何在？”
“你将为师置于何地？”
“师尊，子衿错了。”
强大的威压之下，哪怕刻意收敛，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子衿跪下，双目隐泪。
慕长风定定看着她，眼里情绪不明。
“你错在何处？”
“子衿错在自以为是，明明有无数途径，却行了最差的那条。”
过了一瞬或是恒古，子衿才听到一声叹息：
“起来罢，日后万不能如此了！”
“将你的问题呈上来，为师为你解答。”
子衿看了慕长风一眼，顾不得其他，迅速拿出记有疑难的小册子，一页页翻开，虚心向慕长风请教。
待问题解决完，已然月上中天，子衿踩着薄雪走在青石小径上，思绪繁杂的她没注意到，有道温和的目光伴随着月色一路相送，直到自己回到寝室才离开。
藏书阁的日子还在继续，有了慕长风的帮助，子衿在离一年还剩月余的时候完成了师尊的第一个任务。
看时间略有剩余，慕长风又将一楼的所有书目细细拆开讲了一遍，基于书，却不限于书。
他将子衿带进更庞大更鲜活的世界，那儿有修士大能扶摇直上九万里，也有凤凰折翼落于泥泞，有英雄热血抛洒荒野大义不灭，有小人汲汲为营苟且偷生……
九极宗，除夕夜，师徒俩人在断崖之巅看了一夜月亮。
这一年，子衿八岁，修为练气十一层。
数人堪堪合抱的流苏木之上，几缕雪纱在风中轻轻摇曳，与满树雪棉般的花团融为一体，难分彼此，其中一缕被青葱般姣白的玉手微微勾住，在修长的指间上打了几个环，随意抚弄。
雪纱的主人此时正酣然入梦，几道光晕调皮的游走在如玉的肌肤上，挺巧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微微颤动，好似下一刻就会有万千光华从翼下绽放，让人忍不住期待。
亭亭华盖下，主人公正半梦半醒，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好似天外来，梦里是十岁的雪天
想着近日种种，慕长风心思难得飘远，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无力，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出现这种感觉了！
思绪漫无目的的在时间长河中向前奔走，回到了离天初见的那日。
自见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小姑娘在竭力掩饰某些东西，看着她忐忐忑忑的跟在别人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里，踟躇于结界处，不敢上前，最终还是忍不住牵过她的小手，带着她进入满是冰雪的修真界。
在她鼓起勇气坦白自己来自异界，可能是夺舍之人的时候，却又哭笑不得。
终究是在异界保护得太好了，来到这儿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又急于掩饰自己的不同之处，竟错过了另一种情形，此类现象除了夺舍，还有另一种可能，宿慧。
想到近万年来，灵气枯竭，宿慧的例子本就少有，类似的记录也越来越少，反倒是夺舍的书目哪里都能找到，又理解她这么多年的着力掩饰了。
这傻徒弟！
当天慕长风就细细说与她知道，看到小姑娘瞬间灿若星辰的眼眸，自己竟也松了口气。
自子衿拜师的第一日起，慕长便风春风化雨般引导着子衿融入修真界，这一教就是十年。
尤记得，拜师第一日，断崖之巅。
慕长风独立寒风，雪花飘过，纷纷扬扬，落了满头。
“如今，你能站立此处，可知缘由？”
也不等子衿回答，慕长风蓦自说道：
“灵根，乃修士自身对天地基质亲和的资质，也就是所谓的灵资，这是你修炼的基础，也是现阶段了解天地的唯一途径。”
“可惜这泱泱中域，多少名门子弟不得其门而入，不了解自己身负灵根的特性，也不了解它究竟蕴含了怎样的能量。”
子衿静静听着，竟从中听出了几分寂寥。
“今日将你带到此处，是希望你能从中得到些许灵感，你本就天资极好，又是万年难遇的先天道体！”
……
慕长风顿了一下，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明朗。
先天道体，本就难遇，如今一下出了俩，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将有倾天之难需要他们去解决，慕长风希望两者都不要有，但他知道，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山海界，他待不了多久了，现今他能做的，便是不断为小徒弟的修行之路增添筹码，不至于日后穷途末路……
至于究竟怎么走，他得好好梳理一番。
现下，还是先看看小徒弟资质如何，修仙资质包含很多方面，除了先前提到的灵根，还有修士的心性，悟性，气运等等。
“离天是山海界最纯净的冰雪之地，这里蕴含了大量的冰雪之灵，元婴之前在此处修炼于你而言是最好的，这对日后的修行大有帮助。”
修士进阶，如果说筑基乃仙凡之分的分水岭，那么元婴就是修士间分出高下的最大天堑。
许多小界，筑基就可以外出历练，金丹就可任一宗之主，但这儿是中域，中级界域的圣地，筑基遍地走，金丹多如狗。
但凡有灵根，进阶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日复一日的修炼下去，就能到达，唯有元婴，需要经历心魔的桎桍，且十不存一。
因此，在山海的几大极域，修士只有到了元婴，才有外出闯荡的底气。
“今日，为师先带你认识冰雪之灵，放开心神感受。”
也不见慕长风有什么大的动作，他只是向前一步，便有源源不断的冰灵力奔赴而来。
感受到凉意，子衿顾不得再想其他，闭上双眼，轻轻探寻着夹杂在冰灵力中的冰雪之灵。
慕长风看着子衿小心翼翼在冰灵力中四处探寻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
“呵。”
谪仙般的脸上是绽出一抹笑意。
可惜，这场景子衿是看不到了。
此时，她正在冰雪之灵的海洋中徜徉。
放松心神的瞬间，子衿只感觉温凉一片，就像入水的鱼儿，自由自在，欢畅不已。
还未出手寻找冰雪之灵，就发现一波又一波相对冰灵力而言，更为澄澈的、轻软欢快的灵力，尝试着接近自己，围绕着自己忽近忽远，忽上忽下，灵动极了。
果然不愧是先天冰灵根！
犹甚自己自己一筹！
慕长风看着被冰雪之灵围得严严实实的子衿，不由感叹。
天道亲闺女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哪！
想到多年前的天象，慕长风看向长空的眼里闪过不明意味。
不知这届气运之子还能玩什么？
玩笑么？
看着游荡在四周的冰雪之灵，慕长风眼风轻轻一扫，他们就自觉回归天地，小徒弟已连进三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练气修士进阶快对于天资好的修士来说很正常，但那么快就有点危险了。
前面提过，中域群英荟萃，天才云集，修士进阶金丹不是难事，元婴，才是修士之间的分水岭。
筑基已然让修士有了两百年的时间努力，而金丹不出意外的话，也有五百年的光阴可以蹉跎。
而这些个期间悄无声息消失的修士，除开意外，都是生生被时间耗死的。
修行再慢，在中域充沛灵力的滋养下，始终是有进步的，只不过部分修士越阶的进度，赶不上寿元消耗的速度罢了。
要么不得其法，要么太过懒惰，也有部分资质太差，投入大量资源都堆不上去的。
虽然子衿还没经历过，但这点底蕴九极还是有的。
单九极而言，门中有峰头数千，中域叫得上名的峰主就有数百，更不用提那些曾经叱咤中域的隐居老怪了。
而以天枢峰为首的九大峰就有弟子数万，大乘数十，合体数百，化神数千，更不用说元婴下的那些小菜鸟了。
九极的修行氛围十分宽松，师间徒，并不是说一定要一脉相传，它只是引导你修习，找到适合自己的道统，并在弟子们弱小的时候，提供庇护。
所以，慕长风担心的不是徒弟修行缓慢，也不是其他任意东西，而是害怕子衿进阶太快，导致元婴劫抗不过。
众所周知，元婴需要渡心魔劫！
他们有最适合的功法，最充沛的资源，最庞大的师资，最丰富的藏书，这是一个自远古传承至今的宗门给他们的底气。
只要进了九极的门，这一切你都可以拥有，只要你敢拼，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但这些都是外在的，而心魔却不是外力可控制的，渡不过，就只能随时间的消逝而湮灭！
滚滚红尘，谁能独善其身，没有一点执念呢？
作为世间最聪慧的生灵，得天独厚的同时，难免新生杂念，而短暂的生命，则让人看不破，想不开，流于尘世。
虽然徒弟还小，但防患于未然嘛。
于是，待子衿气息稳定下来后，慕长风抛却了之前的计划，领了小徒弟慢悠悠从断崖步行回来，边走边做计划。
回到小楼的时候，慕长风已经对小徒弟接下来三年内的修行生活做好了规划。
楚子衿来到离天的第一年，可以说是在藏书阁度过的。
她每天除了卯酉两个时辰，需要于断崖之巅与慕长风一起打坐，吸纳日月之华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书海中遨游。
藏书阁是离天界域内最高最广的建筑物，整个书阁设有九层，每层皆有数丈高，内有藏书不计其数，奇闻密要，野史杂趣，涉猎之广，范围之宽，乃山海界之最，可惜那时子衿并无知觉。
直到多年后，子衿外出历练，其所见所闻，莫衷一是，阅尽千山万水，却发现多年前似曾相识，才知道师尊为弟子计之长远。
而现在，她还在为接下来的生活而发愁，从断崖回来后，慕长风给她留了一句话就走了。
一年内，读完一楼所有藏书。
藏书阁的位置子衿是知道的，因带着玉牌，子衿没受什么阻碍就来到了藏书阁前。
推开大门的刹那，在沉重的“吱呀”声中，子衿仿佛一脚踏入了另一片天地，历史的长河将她包裹其中……
她定定的站在门口，周身被陈旧的沧桑感所倾覆，她身上雪天所特有的清冽瞬间湮灭，她好似也成了这阁中的一员。
木质墙上缀着错落有致的月光石，月光石弥散着温凉莹白的清光，木架上的兽骨在清光的映衬下有些惨淡和寂寥，好似躺了上万年的荒兽。
子衿随意拿起一块，触之寒凉，上有刻迹，劲瘦锋利，似书似画，子衿不识！
再往前走，有青幽浮现，入目皆是绳编成册简牍，泛有蒙蒙光，或木或竹，朱砂古隶，俊朗疏宜，幸而，大半得识！
大意了！
差点被震慑住了！
子衿深呼一口气，五指轻攒，又慢慢放开，待气息如常，才不紧不慢阅遍一楼书目。
阁中有书案笔墨，子衿逛完一圈，回到案前，研磨，提笔，将书目，类别，位置做了标记，边记边做计划。
这书看似不多，只有几千册，但包罗万象，且多是古籍，子衿自认在楚家的几年没闲着，但还是出现了得重新识字的问题。
停下笔，闭目回想方才略过的众多书籍，记载内容通古至今，囊括珍灵异宝，功法野史流流，如此说来，认字才是最打紧的。
好在类似说文解字的书目也不少，子衿将此类书目的内容强行背记下来，这期间，慕长风偶尔会来看看小徒弟的情况，但子衿大都沉迷在学习中，连话也没说上几句。
待她看完书架上的所有兽骨，已然半年有余，而这不过书目的十之一二。
看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子衿终于在某天的吐纳结束后开了口，她微有窘迫道：“师尊，能否再给徒儿半年时间，一年内徒儿定能将书籍阅完。”
慕长风没有回答，只是随意挑了些问题，大都是有迹可循的，子衿倒也不怵，随着问题的深入，子衿慢慢的就答不上了。
看着脸颊羞红，眼眸低垂的小徒弟，慕长风慢悠悠开口：
“何以至此？”
子衿一时不敢看眼前仙姿玉质的男子。
何以至此呢！
难道要说自己已经习惯单打独斗，不依赖别人了？
还是怕眼前人知道会对自己失望？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但子衿却听出了毋庸置疑的底气，甚至有丝丝怒意。
子衿一时紧张，随着扯了个理由。
……
“这样啊！”
“子衿！”
师尊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但子衿更多的是害怕。
“子衿，你拜师的意义何在？”
“你将为师置于何地？”
“师尊，子衿错了。”
强大的威压之下，哪怕刻意收敛，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子衿跪下，双目隐泪。
慕长风定定看着她，眼里情绪不明。
“你错在何处？”
“子衿错在自以为是，明明有无数途径，却行了最差的那条。”
过了一瞬或是恒古，子衿才听到一声叹息：
“起来罢，日后万不能如此了！”
“将你的问题呈上来，为师为你解答。”
子衿看了慕长风一眼，顾不得其他，迅速拿出记有疑难的小册子，一页页翻开，虚心向慕长风请教。
待问题解决完，已然月上中天，子衿踩着薄雪走在青石小径上，思绪繁杂的她没注意到，有道温和的目光伴随着月色一路相送，直到自己回到寝室才离开。
藏书阁的日子还在继续，有了慕长风的帮助，子衿在离一年还剩月余的时候完成了师尊的第一个任务。
看时间略有剩余，慕长风又将一楼的所有书目细细拆开讲了一遍，基于书，却不限于书。
他将子衿带进更庞大更鲜活的世界，那儿有修士大能扶摇直上九万里，也有凤凰折翼落于泥泞，有英雄热血抛洒荒野大义不灭，有小人汲汲为营苟且偷生……
九极宗，除夕夜，师徒俩人在断崖之巅看了一夜月亮。
这一年，子衿八岁，修为练气十一层。
数人堪堪合抱的流苏木之上，几缕雪纱在风中轻轻摇曳，与满树雪棉般的花团融为一体，难分彼此，其中一缕被青葱般姣白的玉手微微勾住，在修长的指间上打了几个环，随意抚弄。
雪纱的主人此时正酣然入梦，几道光晕调皮的游走在如玉的肌肤上，挺巧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微微颤动，好似下一刻就会有万千光华从翼下绽放，让人忍不住期待。
亭亭华盖下，主人公正半梦半醒，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好似天外来，梦里是十岁的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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