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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历练(五)

    子衿是被锣鼓声惊醒的,昨夜寻了棵大古树,直接在树上睡了过去。

    正值嗣女节,书院为此停学一日,因此书院清寂了不少,这突如其来的锣鼓声,吓得子衿一个激灵,顺带吓跑了身旁正梳理羽毛的小麻雀。

    子衿轻笑一声,翻身而下,寻了个僻静处,梳理一番,精神饱满的往主街方向走去。

    刚出书院,子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到了。

    络绎不绝的香车自子衿身前缓缓而过,车身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海棠、紫荆、木棉,山茶,牡丹、红梅、雪莉……

    最令子衿惊艳的,是车上的女子!

    一样的轻纱覆面,花车上的女子身着绣有同类花纹的长裙,透过面纱,可以隐隐的感受到她们或清纯或妩媚,或冷傲或多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以说,哪怕修仙界美女如云,她们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只是少了一份仙气,却胜在真实。

    眼里的亮光,看得不远处的慕长风直摇头!

    女儿家的性格果然多变。

    目光灼灼似贼也!

    身边人哪个不比眼前这些花主更有气韵?

    如果子衿知道慕长风的想法,肯定会坚定的反驳道:师尊,这是不一样滴!至于为啥不一样,估计就是仙凡之别了吧!

    “擦擦!”

    子衿拿出手帕往嘴角轻轻一抿,又忽然反应过来。

    “师……师尊!”

    转头一看,果然看见慕长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师尊不是一向不喜欢热闹吗?

    这车水马龙的……”

    子衿看着慕长风,意思很明显,您老好好歇着吧!

    “这凡尘烟火,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隅!”

    子衿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慕长风。

    对此,慕长风却不做回答。

    与子衿一般无二,当即兴致勃勃的看着一辆辆花车巡游而过,美丽的事物谁都喜欢。

    况且,于修真界动辄几千岁的修士而言,自己也还青春年少呢。

    于是,师徒俩看完巡游花车上的美女后,又去茶楼听了曲,东湖划了船,直到申时,师徒俩才感到一丝疲惫,找了广陵最有名的食肆吃了饭,而后回了驿站。

    回驿站的路上,子衿显得尤为兴奋,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慕长风则时不时的应上一声,平凡而温馨。

    静谧的驿站中,慕长风盘膝而坐,收纳吐息,子衿则裹着绒被,一夜好眠。

    接下来的几日,师徒俩又去了书院几次,应天书院的山长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应天书院的山长是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头,在山长和师尊的交谈中,子衿发现山长满腹经纶的同时所出之言俱是真知灼见,待人也是谦和有礼,让人很容易与其亲近起来。

    在山长的陪伴下,师徒俩走遍了书院的各个角落,连历代君王不得进的“藏”都得以一窥全貌。

    几天下来,师徒俩将阁内的藏书翻了个遍,收获着实不小。

    别看此阁藏书最多不过百八十册,内容却是包罗万象,覆盖范围之广,在凡人界着实难能可贵。

    此间群书阅毕,师徒俩还意犹未尽,一出书阁,子衿就将心中压了数个时辰的疑问宣泄而出。

    “师尊,《周易》、《心经》、《道经》、《山海经》

    《天工开物》……这些书籍,徒儿原先的世界也有,只是内容有部分缺失,这其中可有什么渊源?”

    慕长风深邃的眼神望向天边,久久不语,子衿第一次在师尊眼里看到类似无力的神情,虽然一闪即逝。

    “师尊……”

    轻柔的语气,带有些微的安抚之意,小小的人儿,眼中暗藏的担忧。

    慕长风蓦然一笑,宛若清风拂过松柏,舒朗意气,再看向天边,眼神却是满满的志在必得。

    “为时尚早,时机一到你便知道了,今日想吃什么?”

    子衿遂不再询问,方才还有几分黯淡的眸光,瞬间亮得惊人。

    “师尊,天远哥哥说城西有家百味斋,每日只接待三桌客人,我们快快赶去吧,晚了就吃不上了。”

    “师尊,您老人家先在门口的小亭稍坐,我去请山长和天远哥哥。”

    慕长风摆手道“去吧去吧!”

    轻笑一声,心里想着,如花的年龄,合该这般天真活泼,天塌下来,自有他们个高儿的顶着。

    一盏茶的功法,慕长风就看到三人联袂而至,只是老山长花白的长须一抖一抖的,陆天远则发丝凌乱,满脸的哭笑不得。

    “师父,山长被我请来了,我们快走吧!”

    路上,慕长风和老山长谈天说地,陆天远在一旁侧耳恭听,子衿则目不暇接,街上缤纷多彩的物什着实惹眼。

    与书院一般,这百味斋也是一清幽之地。

    才至院门,便有穿着整洁的童子笑容满面地前来引路,进入院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古拙大气的座山影壁,几人还未走过影壁,便见一身着长衫,体态儒雅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显然,除开师徒俩,几人早已相熟,寒暄过后,经过山长的引荐,子衿看得出,掌柜看着自家师尊的眼神分外恭敬。

    席间,掌柜并未出现,几人吃得分外开心。

    回去的时候,山长有些醉意,一路走一路说,子衿从而得知,这百味斋的掌柜与山长颇有渊源。

    百味斋在广陵一带颇负盛名,这盛名不仅仅因为百味斋菜品是广陵一绝,更多的乃出于他早期的才名。

    掌柜姓公孙,乃广陵名门望族中的嫡系人员,自幼聪颖好学,弱冠之年就在广陵打出了名声,老山长十分喜爱于他,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大家一致认为他是最有可能承袭应天书院山长的接班人。

    在众人的期待中,公孙凌云越走越偏,转头开食肆去了,却是应了一句世事无常。

    老山长惋惜不已,一个月的时间,生生将两鬓的乌发熬白,公孙凌云看到后,在山长门前长跪不起。

    看着和家族决裂,长跪不起的爱徒,老山长终究不忍,到底还是成了食肆的第一个客人。

    进而发现,徒弟在吃食一块,确实也是天赋凛人,看着徒弟脸上鲜活的笑意,内心的怅惘到底是慢慢放下了。

    多年来,如今日这般的相聚也时常出现,有书院间的交流时,公孙凌云偶尔也会出席。

    “拖尊者的福,今日得以一品这百年的贡酒,着实不凡,不凡呀!这坛老窖,我可是馋了好久……”

    山长一路絮絮叨叨的,子衿只觉山长今日话何其多,走路也踉踉跄跄的。

    再看师尊和陆天远,发现他们身影有些模糊,甩了甩头,艰难的跟上队伍。

    席间看几位品酒,她也馋了,话说回来,百味斋的掌柜也是一个通达的,奉上老窖的同时,也没忘记给子衿带了一小坛果酒。

    前世今生,子衿都没喝过酒,这一品,骤然发现新天地,一时停不下来,只觉这果酒酸酸甜甜的,与寻常喝的花露全然不同,一时贪杯,整坛果酒就被她一人饮完了。

    子衿就这样凭着本能跟上几人的步伐,一路上迷迷糊糊,重重叠叠,只觉自己飘飘乎,不知所止。

    待子衿清醒几分,已是回到了驿站,睁开眼就看到师尊挺拔的身影,子衿不甚清晰的揉了揉眼睛,还在!

    “师尊,您怎么在这儿?”

    慕长风不说话,取过桌上的菱花镜,示意子衿自己看,子衿接过菱花镜,一照,眼里霎时流光溢彩。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啧啧,这艳若桃李的美人是自己?

    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要不是慕长风在身边,估计都要笑出声了。

    慕长风本着教育小徒弟的目的,却眼睁睁的看着小徒儿画风突变,在自恋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不得不出声阻止。

    “日后切不可如今日这般了,极其危险……”

    “师尊,这不有你在的嘛!”

    慕长风沉思片刻,觉得也算有理,刚想再嘱咐几句,就被子衿打断了。

    “师尊,我知道的,只有在师尊和哥哥身边,子衿才会如此!”

    慕长风被小徒弟的信任说服了。

    “也罢,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昨夜为师已和山长拜别,待会儿就启程。”

    说着,递过一册泛黄的书籍,子衿接过,发现是全册的《山海经》,子衿诧异。

    “师尊,这……”

    “没事儿,你接过罢。”

    “你留在学院牌匾上的气息也被为师抹除了!”

    “师尊,为什么,山长对咱们那么好,我很喜欢这个书院。”

    看小徒弟满脸的不解,慕长风只回了四个字。

    “仙凡有别!”

    “所以不能加以任何干涉吗?”

    “为师留下了三粒养灵丸,剩下的就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了。”

    “也差不多了吧,能救整城人了!”

    慕长风惊诧的看向子衿。

    “师尊能看到的,徒儿也隐约感受到了。”

    如若子衿师徒俩没有来此历练,三月过后,广陵就会成为一座死城。

    前世即如此,璀璨如山长、公孙凌云等人,并未在任何史书中留下足迹,唯有一曲《广陵散》,见证了曾经,有那么一座城存在过。

    三个月后,瘟疫爆发,山长想起仙姿毓秀的两人,顿时明白了什么,取出贴身保存的莹白药丸,投入城中的泉眼处。

    当天晚上,患者便不再增加,三日后,瘟疫骤然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

    后世史书记载:疫后一月有余,应天书院山长率众燔柴祭仙,拜谢无名尊者,其间有仙灵清气拂城而过,所经之人俱神清气爽,而后所出之婴孩,灵慧聪颖,天下痒序,由此而生!

    广陵全城拜谢之时,纯粹的感激之情顺着香火气息散发于天地间,生成点点土黄色的光点,融进师徒俩的身体,消弥。

    数千公里之外,慕长风看向广陵方向,微微一笑,子衿只觉有暖意席卷全身,舒服得紧,却没有多想。

    暖意来得突然,散得也快,子衿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望着遥遥数万里的冰川,眼中坚毅更甚。

    从广陵出发后,师徒二人一路向北,先后途经南黎、中山、五元等地,看遍各处风土人情,游山玩水,好不快哉。

    如今他们所在之地,是凡人界有名的横岗雪峰,雪峰高达数百丈,常年冰川封锁,从未有人登顶。

    此时,这让人望之生畏的峰顶,却立着两个挺拔的身影。

    子衿望着雪峰下隐隐青葱水绿,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师父,明日我们能到王都吗?”

    慕长风看了看绵延千里的冰川,安抚般点了点头。

    “从这儿往前走一公里,有条小道可直通山麓,能省不少力。”

    子衿再次看了眼一望无际的冰川,除了一片白茫茫,并没有看到师尊所谓的“捷径”。

    “师父,您不是时常教导徒儿,凡事不驰于空想,不鹜于虚声,而惟以求真吗?”

    子衿对于师父走“捷径”的行为,心中意外,面色无可避免的带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慕长风……

    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师父,您不是说要让徒儿多体悟一番人间疾苦吗,怎地走上捷径了。”

    慕长风:这……

    慕长风此刻竟有些无语,想了想,可能小徒弟以为历练历练,便是纯粹的练身和练心,所以一路走来她都是这种心态吗?

    “子衿,你看眼前之竟如何?”

    子衿俯瞰大地,站在山巅之上,视野开阔,连带着心胸也宽广起来,多少有些一览众山小的睥睨之感。

    “甚好!”

    这是她此刻最真挚的感受。

    “如此美景就在眼前,何须考虑繁多?”

    况且,他目光飘向远方,声音在冷冽的寒风中透着几丝凉意:

    “能把弯路走直的是聪明人,因为他找到了捷径!”

    “能把直路走弯的……”

    慕长风顿了顿,未尽之言不说也罢。

    子衿却愣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脚尖,平静的面容之下,万千思绪奔流涌动。

    慕长风站在不远处,看着子衿低头不语,良久没有动作,软了声音:“走罢,趁现在风雪不大好赶路,不然今晚又得风餐露宿了。”

    子衿点头表示知道了,跟在慕长风身后,小小的脚印和慕长风踩出的雪迹印在一起,前方的寒风被慕长风坚实挺拔的身形挡住,倒也不冷,只是到底心中有事,一路上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