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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章 群英大会(三)

    阵阵香气甚至隐隐有突破口舌往外冲的激荡之意。

    一盏茶喝完,整个人都熨帖了。

    “直呼道友太见外了,子衿道友唤我名字即可。”

    慕容清趁着子衿添茶时,补了那么一句。

    “慕容清!”子衿调皮一笑。

    慕容清反射性抬头。

    感觉这样显得有些疏离,改口道

    “子衿道友不介意的话,唤我慕容也行。”

    “嗯,慕容,慕容,这样要顺口得多,慕容也不必客气,唤我子衿即可”。

    “子衿!”话音里饱含说不出的珍贵,缱绻。

    窗外,明月高悬,晚风习习。

    窗内茶香缕缕,流水淙淙。

    两人或谈天说地,或安静品味茶汤,说不出的自在。

    这一坐,便是两个钟头。

    回去的路上,银铃般的笑声一直环绕在两人身边,两人聊得着实很投机。

    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在之后的岁月里,他们将一起渡过整个修真界最困苦的那些年,并成为了可生死与共的挚友。

    现下,子衿单纯喜悦于结交了异世的第一个朋友,而慕容清则为进一步靠近子衿而心生欢愉。

    慕容清看了看月色,差不多亥时了。

    虽不舍,到底还是将子衿送至九极宗的休息区,直至佳人芳踪难觅,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慕容清宝贝一样握着手中的通讯玉珏,以后可以常和子衿联系了。

    神农谷辖区内,慕容清一遍一遍逗弄着自己的萌宠九尾狐,师兄弟们看着自回来后笑容就没歇过的慕容清,纷纷摇头,今儿师弟(师兄)吃错药了吧。

    被逗弄了许久的雪丹子,也不耐烦了,没错,这只毛色水润光华,贵不可攀,火红火红的九尾狐就叫雪丹子。

    此时正有一下无一下的配合着慕容清,慢慢地,爪子都懒得抬了,半眯着眼,懒散的躺在一旁,时不时的觑一眼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主人。

    屋里,雪丹子尾巴到耳尖都中散发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与慕容清神采飞扬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实在是太欢乐了。

    但大家都极有默契的没笑出声,毕竟师弟(师兄)一向面皮薄,能主动向女孩子打招呼已经很不错了。

    光阴就在慕容清乐摇摇的欢乐中度过。

    再次见到子衿,已是三日过后的团战了。

    彼时,广场上数百个擂台同时开赛,好不壮观。

    看到慕容清向自己打招呼,子衿在擂台上点头回应,隔空盈盈一笑。

    楚子曦略微诧异的目光看向子衿,子衿简单说了下两人的几面之缘。

    对此,楚子曦只是温柔地帮妹妹顺着秀发,顺带看了眼不远处的青裳男子,并将此事压在心底,妹妹身边的人,自然是要慎重的。

    子衿运势不错,百人赛与哥哥分在一个擂台。

    随着守擂裁判一声“比赛开始”,赛场形势瞬息万变。

    只见方才还散乱在各处的参赛者,几个呼吸间就分成大大小小数个团体,大至二三十人,小的也就两三人,子衿与哥哥自然就属于这类小团体。

    参赛至今,两人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故而裁判话音刚落,擂台上的众人已做鸟兽状,远远避开。

    任四面打得你死我活,天昏地暗,兄妹俩一丈之内,始终处于空白地段。

    台上的人很无奈,台下的人则很无语。

    还真别说,天才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前有散修尹瑧蓁,大好男儿,天天撑着一柄红伞到处招遥。

    再有红衣美人半莲,亦正亦邪难捉摸。

    看样子,今天又来了两个众目睽睽之下躺赢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呀!”

    裁判席上,听闻此话的道长满脸缅怀之意,眼里怅然若失。

    “今年参赛者才是名副其实的英才呀。”

    “群英汇萃,各显神通,如此盛景,我等参与其中,也算不枉此生了!”

    回想往期群英会,在场的所有长老们都不得不承认,这届修士恐怕是近千年来最厉害的一期了。

    不同于场下观赛者,几位裁判随参赛修士走到现在,对形势已是明得不能再明,今年四大宗门一争天下是注定了的。

    散修尹瑧蓁虽然看起来甚是招遥,修为也和四大宗门的几位持平,包括其他宗门也有一些能人。

    但谁都能看出,比赛至今,魔道宗半莲是眉头都不曾皱过,神农谷的慕容清也是一直颇为轻松,更甚者,九极、灵墟的两位天才弟子,自始至终连法器都没出过。

    虽然同样是一招制胜,但这些小细节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不出意外的话,此次榜首应该在灵墟和九极之中决出。

    场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兄妹俩所在之处始终空着一两丈。

    比赛中,偶尔有修士想搏一搏的,或组团,或偷袭,却始终无法碰到俩人一丝衣角,慢慢的也就没人再往上送人头了。

    眼看台上的人越来越少,有修士急眼了。

    看着打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再看悠闲的两人,心里的不平衡达到峰值,且不止一人,柳云舒也在此列。

    柳云舒此时眼珠通红,手上脸上青筋暴起,内心狂躁不已,隐隐的他听到一个声音说:

    “看,这么多年,你踽踽独行,一事无成,就是因为资源都进这些大宗门弟子手里了。”

    “天道何其不公,你一路摸爬滚打,战战兢兢走到现在,那些人却是逛自己家后花园般悠闲,说不定哪人家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看你,天赋不行,资源不行,除了时间,哈哈,你连时间都比不上他们,你多大年纪,他们又多大年纪,哈哈!”

    “你的勤奋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你的勤奋就是一个笑话!”

    “你是一个笑话!”

    柳云舒此时双眼通红,仅有的一丝理智让他知道现在冲上去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仇恨的目光看向场中的两人,正准备出其不意来一个大招,不料,其中的那个女修忽然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子衿立刻换了个位置,将哥哥挡在背后的同时,杜云舒的巨斧也到了眼前。

    子衿右手一划,一个灵力罩护在身前,任杜云舒再怎么加大灵力,巨斧都无法再进分毫。

    莹白的灵力罩后,女修一脸漠然,仿若九神女,高高在上。

    若是平时,柳云舒可能会感叹于对方高贵的气质,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时此刻,女修看向自己的眼神,让柳杜云舒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丑角,对方在蔑视自己,甚至视自己为无物。

    柳云舒仅存的一丝理智轰然消逝,心魔完完全全掌控了他。

    啊!

    只听一声仿若野兽般的嘶吼,子衿就看到修士刚才还只是通红的眼睛,瞬间变成纯黑。

    子衿手比眼快,一掌拍出,对方却只是退了两三步,看到哥哥要上前,子衿阻止了。

    魔物什么的,子衿还是第一次遇到,眼里的亮光刺得楚子曦眼睛疼,这一年多的时间,妹妹究竟历练了个什么?

    看着浑身被魔气包裹的修士一步步靠近,子衿跃跃欲试,还不待对方出手,就一掌打过去。

    由灵力汇聚而成的掌形攻击瞬间到了柳云舒身前,他不慌不忙张开五指,向地面做了个抓取的动作,瞬间就凝结了一个西瓜大小的魔气球。

    轻轻一推,两波灵力撞在一起,庞大的冲击波掀翻了不少毫无准备的修士,就连楚子曦的衣袍也都上下翻飞,而处在中心点的两人却是连衣角都不动一分一毫。

    哦,今天倒是遇到个意外了。

    子衿微微一笑,清澈的眼眸难得带上几分正色,看着对方手上的巨斧,手腕一转,掌心打开。

    嗡……

    一声闷响,沉睡已久的古物,拂去历史的尘埃,发出醒世以来的第一次声音。

    嗡……嗡……

    清越的琴音恍若远古传来,亘古空灵,惹得几个擂台的修士不约而同停下打斗,齐齐朝这边看过来。

    台上的裁判,台下的观赛者,以及正在议事大堂喝茶聊天的长老们,也俱将目光转向这个擂台。

    这是一张来自远古的残破的琴,众人的第一印象。

    这是一张聚天地精华巧夺天工的琴,众人再次得出结论。

    沧桑古朴的琴身,万年蚕丝铸成的弦,苍劲而有灵性的字体。

    “无念”其名,也于今日正式走进众人视野,并开启了跟随主人大战四方的传奇。

    柳云舒虽然入魔了,但理智还在,甚至比之前要通达不少。

    看着子衿手上的“神兵”,惊艳的同时也知道事情越发棘手,入魔后带上了几分邪性的笑容此时也略为正常了些。

    他凉凉一笑,轻轻往斧刃吹了口气,便见红光自斧刃前沿缓缓向下划过,说不出的寒凉。

    子衿一向不喜欢等待,看到红光出现的时候,掌上的古琴就移到了身前。

    “嗡……”

    台下的人只觉这琴音有如天籁,听之清冷入仙,不知不觉沉迷其中。

    台上的柳云舒就不是这般感受了,琴声带来的阵阵冲击直直刺进耳膜,暗红的血迹一点点蔓延。

    而这,还只是开场!

    口中一片腥甜,柳云舒强忍喉咙的痒意,储物袋中丹药本就不多,雪上加霜的是他入了魔,灵丹显然再无用处。

    他强行咽下口中腥甜,运转魔力护住周身窍穴,整个人被黑雾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巨斧时不时的露出阵阵寒光。

    果然,实力的悬殊就像一道难以逾越天堑,将自己远远的抛在大道之外,但今日,他偏不信这个邪了。

    眼看对面的小姑娘起手准备攻击了,柳云舒握着斧柄的手紧了紧,对音修进行远攻自然是不占优势的。

    既然如此……

    众人只见“唰”的一下,柳云舒就瞬移到子衿面前,抬起的巨斧以重千斤的势头向子衿劈去。

    大家都知道小姑娘极强,但还是为其捏了把汗,连慕容清都眉头微蹙,只有楚子曦、半莲等人以及议事大堂的诸位长老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

    巨斧近在眼前,子衿不慌不忙。

    嗡……

    琴音再现,杀伐之气随着琴声铺天盖地朝柳云舒袭去。

    两寸、一寸……用尽全力也再不能更进一分,柳云舒握着斧柄的手,青筋暴起,另一只手最大限度抽取周围能用的魔气,可惜此地多仙家之物,魔力少得可怜,这点儿魔气相对此场比赛而言,杯水车薪。

    但,聊剩于无。

    柳云舒将收取的魔力注入巨斧,巨斧瞬间又近了两分,柳云舒黝黑的瞳孔染上几分亮色。

    白刃近在咫尺,离子衿仅七八分远,台下的观众为子衿捏了把汗,子衿却是神色如常。

    看着触手可及的那双秀眼,平静无波,好似抵在额前的不是利器,而是一朵花,一片云,柳云舒胜券在握的脸上,出现了丝丝惊疑。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生死道消,这样想着,柳云舒索性心一横,将护住身体的微薄灵力也尽数调往巨斧,果然又下去了两分。

    浑身的剧痛因下去的两分舒缓了不少,柳云舒正打算再接再厉,眼角的一抹猩红,以及突如其来的钝痛,唤回他的理智。

    这是,怎么了?

    眼前一黑,人就昏了过去。

    身在局中难免忽视掉某些点,旁观的众人则要清晰得多。

    早在子衿一掌打出的时候,柳云舒就伤了筋脉,只是他求胜心切,也不愿被人看轻,再加上后来不管不顾的一波波冲击,看似是胜利在望,实则一点点蚕食他的魔力,而子衿肃杀的琴音则一步步掏空他的身体。

    进而,有了这可怕的一幕。

    其实他的伤也没看起来这么恐怖,虽然看起来跟个血人似的,但经脉并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损伤,几颗丹药的事而已,子衿下手并不重,擂台比赛嘛,有个输赢即可。

    看着眼前晕倒了还紧握斧柄的柳云舒,子衿还是蛮欣赏的,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正道,魔道,能达终点就好。

    只要不是邪门歪道便罢。

    子衿三两下就拿下强劲的入魔对手,是众参赛选手意料之中的事儿,但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