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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李仲元到大槐树村时已是半下午了。此行的目的,他在路上已经想过好多次了:第一,查证皇来儿是否落户到了这地方;第二,查清艾欣说的在咸丰年间遭了家破人亡之灾的这一家人,究竟是否皇来儿的后代?以及皇来儿的后代除了这一家外,还有没有旁的支系;第三,这家人在咸丰年间遭祸时,户主季福生和独女于当夜死难,两个儿子季顺、季清及女婿赫大明下落不明,要找到寻找其子和女婿下落的线索。

    对第一个问题,关键点是查清在清初之际,村里的一个季姓的孤老头,是否收养了一个孤儿,取名叫季家宝。这个季家宝的右脚心是否有三颗红痣?李仲元想,三颗红痣不一定能得到证实,因为脚底长几颗痣毕竟是个人小事,未必会有许多人知道,何况已过了二百七、八十年了。只要能证实确有一个季家宝,而且这季家宝又确是养子,收养时他已经十来岁了,就能和太谷那家先祖的笔记对上茬口。要查证这一点,只要能看到季家的家谱就会一清二楚。收养关系一般都会在家谱中有所记载。

    第二个问题的查证,有赖于第一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只要落实,那在咸丰年间遭难的一家人,究竟是否季家宝的后代,自然不难知道。另外,季家宝的后代是否还有其他支系,只要看过家谱,自然就清楚了。

    最难的问题要数第三个了。假如季家宝再无其他支系后代,那要想找到六十多年前失踪者的线索是太难了,一点头绪也没有。难,李仲元不怕,要放在平时,他甚至有些欢喜,因为这是他此生的兴趣所在,但现在,就怕时间不允许。

    关于自己个儿的身份,李仲元也想好了。来打听人家季家几代人的事情,您算哪根葱啊?李仲元这回得冒充介休张壁村的王家人,此番是前来寻亲的。想想自己最近一段,在介休冒充BJ窦家,在平遥冒充大同严家,到这儿又自称介休王家,行径果真与诈骗无异!若不是有老妈的性命押着,李仲元才不干这巧舌如簧的事情呢!不过,可以聊以自慰的是,骗人虽然是骗人,却并没有使被骗者丧财失物的企图和后果。

    这个村子不大,看样子只有几十户人家,从村西头一眼就望到村东头了。村子的三面都是黄土丘陵,陵上光秃秃的,没几棵树,也没有多少野草,丘陵表面被雨水冲刷的沟壑纵横。村子的名叫大槐树,槐树倒是有几株,可没见哪株能够称的上个“大”字。村里有几处平房院子,但多数是窑洞房。

    从西头一进村没走多远,就看见路旁一户小院门口,坐着一位老爷子,手里拿着旱烟锅,眯着眼睛晒太阳。李仲元叫了一声:“大爷”之后,便蹲下来与老爷子寒暄,一问贵姓,老爷子正是姓季。老爷子看他这个外乡人嘴挺甜的,倒也不失热情,对诸如今日天气啦,地里收成啦之类的话题倒是有问必答。但是等他刚把话题引入正道,老爷子立刻就又眯上眼睛,三缄其口了。不仅对明末清初时期的季家宝大摇其头,就连咸丰年间发生的事也是一问三不知。

    老爷子年近古稀,对六十多年前发生在本村的一件不寻常的事,总应该有点记忆吧?但老爷子不是说记不得了,就是说不知道。刚才寒暄时李仲元问到过,这老爷子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他要说记不得了,那还有谁能记得!李仲元凭直觉断定,老爷子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愿意说。

    李仲元暗自责备自己个儿太心急,应该先从其他话题入手,待老爷子对自己有所了解了,警惕也放松点了再说,于是,他又把话题转到家长里短上。可这回老爷子却不太热情了,问一句答一句,能用一个字说明白的,就不说两个字,可谓言简意赅。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老爷子站起来拍拍屁股要回去。李仲元也想跟着进去,老爷子却一伸手把他拦住了。老爷子说:“你要问的事,也就是个这了。你要听我一句忠告,你就打道回府吧,要不你今夜连个吃住处也找不下。你要不死心呢,我给你指个道,你去找季家的金锁老汉去,你问的是他家的事。不过,你去也是白去,他比我还小两岁呢,他更记不得。”

    李仲元诧异地问:“季家的事不也就是您家的事吗?怎么又出来个是他家的事?”

    老爷子说:“嗨,你听岔了。”之后,经过一番解释,李仲元才知道,这老爷子是姓纪念的纪,而不是季节的季。纪家在这个村里是大姓,全村有三成的人姓纪。而季家虽然也是本村的老姓,却几百年来人丁不旺,全村只有两家姓季。一家的户主才二十多岁,所以,这事只能去问季家的金锁老汉。

    经老爷子的指点,李仲元在村东头找到了季家的院子。季家的房子是个窑洞房,窑洞房的院子不同于平房院子,没有什么四合院、三合院之说,只有坐北朝南的一排窑洞,院子里其他的设施就只是一些诸如茅房啦、猪圈啦之类的简易设施。建窑洞只需在坚硬干燥的黄土丘陵上切出一个立面来,然后掏挖成拱形洞,最后只需在洞口按上木质门窗,即可算大功告成。窑洞省料省钱,冬天还省柴火。穷人家的窑洞用黄泥抹面即可,而稍微好一些的,则可用青砖裱出来。季家的一排七孔大窑是用青砖裱就的。

    季家的金锁老汉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庄稼人,院里归置有序,窑内一尘不染。老汉虽是庄稼人的打扮,一身黑色中式衣裤,却也干干净净,头上罩着一块白布巾,脖子上挂着一条皮绳,一边是旱烟袋,一边是旱烟锅。

    在没进季家门之前,李仲元就考虑过了,按纪老爷子的口气,在这个院里他也终将一无所获。要记取和纪老爷子谈话的教训,他就应该迂回曲折,先以别的身份,从别的话题入手,待取得老爷子信任之后,再切入正题。但问题是,能以什么身份,谈什么话题呢?收古董的?收羊毛的?别说自己装束不像,就是像,人家一句“没有”也就把您打发了。思来想去,还是得硬着头皮,单刀直入。

    听完李仲元的来意后,季老汉简明扼要地说:“你打听的这个季家是我的远房本家,我们两家的祖先在十几代以前是亲兄弟。传到我这儿,别说五服,连十服都出去了。他家的事,我只知道在六十多年前就绝户了。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仲元一听,果真如纪老爷子的说法,一问三不知。但说什么也不能就此放弃呀!他又耐心地问:“他家因为什么绝户了?”

    季老汉大摇其头:“不知道。”

    李仲元只好采用启发式,他说:“我听说是,在咸丰年间,官府围村缉拿。大儿子和女婿当时不在家中,老爷子和女儿当夜身亡,小儿子和外孙不知去向……”

    季老汉接上说:“你知道的比我还多,你还来问什么?”

    李仲元说:“官府为什么缉拿他们?”

    季老汉马上摇头:“不知道。”

    李仲元又问:“那他家的外孙、儿子和女婿有下落吗?他们后来回来过没有?”

    “没有。也没有下落,也没有回来。”

    李仲元又问:“他家的祖先,是不是在顺治年间被收养来的养子?”

    季老汉说:“这好像是听老人们说过,他家不是季家的血脉,至于是不是顺治年间的事,就不知道了。”

    “被收养的那个养子是不是叫季家宝?”

    季老汉一撇嘴,说:“十来代以前的人,别说旁人,我连我自己的祖先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李仲元不撞南墙不死心,又问:“”那个人右脚心是不是有三颗红痣?”

    季老汉放声笑了一嗓子,说:“我把我儿子叫进来,你问问他,看他知不知道我脚心上有没有长着痣?”

    李仲元又说:“能把您家的族谱让我看看吗?”

    季老汉说:“族谱?我小时候好像听说过有这东西,可我没见过。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谁家不一个心眼想着玉茭面,谁家就喝不上糊糊。这年月,没有人有闲心想那个事。”

    李仲元还想张口,季老汉把他的问题堵在喉咙眼里了。他说:“你打听的这些事,年代最近的也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我那时才生下,能知道什么?至于顺治年间的事,就是把我爷爷从棺材里请出来,他也说不下个子丑寅卯。”停了一下,他又接着说,“要我说,你还是赶早走吧,这村里要饭铺没饭铺,要客栈没客栈的。”

    李仲元还是不想就此罢休,不弄清这个事就等于前功尽弃,就等于眼睁睁地等着老妈受死。他想起了在张壁村用过的那一招,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块大洋来,说:“老人家,今晚就留在您这儿住一宿吧,我付饭钱,房钱。”

    老汉看了看他手中白花花的洋钱,说:“钱啊,可真是好东西,可不行啊,没有个道理能让我接过来。饭嘛,你赶在饭口了,就是庄稼人的家常饭,只要你能咽得下,就吃了饭再走。住嘛,可不行,窑倒是有空的,可不怕你笑话,铺盖我全家人还不够一人一付呢。”

    李仲元的肚子“咕咕”叫了,他想,先吃了再说,没准能松个活口。

    老汉一声招呼,饭马上就端来了。一大海碗玉茭面糊糊,两个大窝头,一碟咸菜拌辣椒,招待李仲元这个远道客人的客饭,是单独加了一小碟凉拌胡芹和黄豆。李仲元在大同时,并不是过的富日子,再加上饿了,所以吃起来,仍觉的香甜满口。

    吃完饭,李仲元还想开口,季老汉却催促他快走,并说:“不光是我家没有条件留你,这村里谁家也不行。”

    李仲元看人家态度坚定,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只好起身告辞。临走前,他想留下点饭钱,但老人坚决拒收,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