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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番外 自由囚徒

    说是打架,但又不仅仅只是打架。

    通用语,数学,灵理学,灵数学,基本物理,基本灵理反应,基本炼器,基本纹印符阵……这些科目的学习足足占据了慨前十年的生涯。

    除了给囚徒做饭之外,他前十年的时光基本都用来学习这些东西。他根本搞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跟打架有什么关系,但每当他问起这个问题,囚徒的回答都只有一个:打架可不是莽撞地挥舞着拳头这么简单的东西。

    而在他最后一门课程毕业之后,他终于见识到了,在囚徒眼中的“打架”,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炼制武器、炸弹这些东西都是小儿科,甚至只能算是后勤技能之中,入侵、刺探情报、正面作战、排兵布阵、情报干扰。敌后渗透等等一系列课程排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差点把嘴里饮料喷出来。随着跟囚徒的学习,他当然知道这些词汇的意思,但是一方面囚徒会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而另一方面:

    “你把这称之为打架?”

    慨手里拿着一条野鬣的腿,一边往上面撒着调料,一面吐槽着。

    “为什么不呢?”

    囚徒摸着自己新改的发型,照着镜子满意地回答道。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慨愤愤地把野鬣腿扔到篝火上,一边狠狠地吐槽:“十年前我可能不懂,十年后你还以为我不懂?”

    “那你以为的打架是什么?”

    “额……”

    “我也不吐槽你的眼界了,但是打架的本质,不就是发挥自己的体力,以及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让对方头破血流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这……”

    “你就说这些是不是可以利用的东西吧?”囚徒把手里的镜子扔进箱子里,反问道。

    “但是你这打架……是不是有点太高端了?”

    “好吧,还是得吐槽一下你的眼界:你还以为你现在的世界还是那个叫什么村的地方?”

    “巴嘢村!”

    “好吧,巴嘢村,但这不重要!”囚徒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似乎要驱赶什么惹人烦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敌人是谁?”

    “尸渊。”

    “没错,他不是你村口的大壮,你也不是为了要保护小美的幼稚青年小帅,它是整个世界最恐怖的灾难之一,你的敌人不是一个,也不是一群,而是一整片空间,任何手段都可能用得上,甚至永远不够用!再说了,你还能永远困在这个地方不成?”

    “额,倒也是……”

    慨想到自己老爸老妈在大城里给自己谈的那个相亲对象,寻思以后有这些技能等离开东睦无人区之后凭借这些玩意在四大帝国里找份工作也不错。

    十年前,慨就知道了囚徒并不是个怪物,虽然在他眼里囚徒比怪物还可怕。除去基本的理论知识之外,这家伙还教自己格斗技,但是这家伙教授的方式有些格外狂野:他把各种流派的格斗技全部在自己身上用了一遍,然后告诉自己领悟出属于自己的格斗技。

    虽然的确是有效吧,但每次被摔的时候是真疼啊,还有被这家伙嘲讽的时候心里是真憋屈。

    当然,圣帝国那边的调查员也没有放弃寻找自己,最终还是在探访囚徒的时候跟自己打了个照面,然后回家给自己家里报了平安。从那天开始,他就有了每隔半个月的时间给家里通讯一次的机会——圣帝国调查员给自己留了一个通讯器,只是自己给那玩意充能一次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至于那个女调查员,那就是一套纯纯的悲剧。

    慨在东睦无人区单相思了半年之后才知道,那个女调查员不光已经结婚了,孙子都跟自己差不多大了。在知道自己当年为了讨欢心而做出的愚蠢举动之后,对方脸都红了——憋笑憋的。

    而慨留在东睦无人区的理由也很简单,虽然不知道前十年学的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他以前就对这些东西很好奇,自然是要学完了,再帮囚徒打完那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架再回去也不迟。反正在神父的帮助下,自己那个村子已经发展成一个小城市,虽然没有帝国大城那么繁华,但父母也都已经晋升到四转,不急这十几二十年的。

    另一方面,从第一次跟囚徒见面的时候,对方的发型就能看出来:没有自己帮对方打理,这家伙又会变得跟野人一样。

    “嘁,怎么搞的我跟个小媳妇一样……”慨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啥?”囚徒疑惑地回头:“你在说啥?”

    “没啥!”

    “哦,那就过来准备上课,小媳妇!”

    “靠!你不是听到了吗?”慨不满道,同时下定决心下次通讯的时候坚决把囚徒的嘴捂住,不能让妹妹听到这狗嘴里的象牙——那小丫头不知道在学校里学了什么,上次通讯的时候就说什么耽美,还质疑自己跟囚徒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不再纯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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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五年。

    囚徒将手里的通讯器放下,然后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冷漠的身影。

    他学的可真快。

    囚徒这么想着。

    “所以,你终于是要死了?”慨冷冷地说道。

    “是啊,毕竟我已经封印了这玩意好几万年了,也是时候该死了。”囚徒丝毫没有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只是淡淡地说道。

    “十五年前你说你快死了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快死了。”慨不爽地走到餐桌前,抬起碗里的米饭,开始大口的吞咽起来。

    “这次是真的,怎么样,明天干完活就能回去了,开不开心?”囚徒笑嘻嘻地坐到慨的对面,看着慨的狼吞虎咽。

    “……挺好的……”慨含糊地说着,却发现自己好像连自己都没骗过去。“每一个谎言,首先要做到的就是骗过自己。”看样子这一条还是得重新复习一下。

    “嘭!”

    将碗放下,慨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囚徒看到对方的动作,不由得一愣:“你干嘛?”

    “吃饱了,去临阵磨枪一下。”慨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那好,今天晚上的碗我洗吧。”囚徒点了点头,却说了另一件不相关的事情。

    “嗯?”

    这下轮到慨不解了。十五年来,每天吃完饭洗碗都是他,囚徒则像一个懒鬼一样,懒洋洋地躺在茅草垛子——后来换成了他做的床——上,讲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冷笑话,而今天这家伙这么积极,反而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想起来,十几年来好像都是你在照顾我,做饭,洗碗,理发,洗澡……”囚徒一边笨拙地收拾着餐桌,一边像个老头子一样絮絮叨叨:“……临死之前也照顾你一下,就算是扯平了吧……”

    “怎么扯得平……”慨一时有些难受:“……刚开始那两年这里有多糟糕不用我说吧?现在才想起来弥补,是不是太迟了?”

    “那没办法啊……”囚徒无奈地笑笑:“我毕竟只有一天好活了,怎么也还不掉的……”

    “……”慨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科普恩……”

    “嗯?”

    “能不能不死?”

    “你在说什么蠢话?”囚徒笑了:“死不死这种事是我说了能算的?我倒是不想死,但是你看我背负的那玩意,它不想让我活啊!”

    “……”慨耸了耸肩:“也是。”

    “快去吧,你的枪还没磨呢!”囚徒催促一句,没有抬头。

    “嗯。”慨答应了,但没有动,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囚徒收拾餐桌的模样。

    囚徒收拾餐桌的动作很笨拙,一方面他根本从来没收拾过,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叠放那些碗碟,另一方面,手腕上的锁链成为他干活最大的阻碍。明明只是收拾一下餐桌,但不到一会的功夫,那些锁链上已经沾满了汤汁和酱料,显得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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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四大帝国都派人前来。

    根据计划,囚徒会在这一天彻底解开对于尸渊的封印,圣帝国负责对其施加新的封印,蛮人帝国、克鲁尔帝国和慨则负责拦截那些从尸渊之中汹涌而出的,被称为“死徒”的怪物。在新的封印施加完成之后,班德帝国则会将尸渊彻底放逐到虚空之中,让这条被拴住多年的大嘴狗,离开奥大陆所在的世界。

    过程很轻松,除了慨之外,所有人对于这个计划都准备了数万年的时间,在实施的过程之中,自然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

    而囚徒,也在看着尸渊彻底消失在虚空之中后,满意地闭上了双眼。

    而慨则站在囚徒的尸体面前,沉默不语。

    “走吧,接下来我们还要准备囚徒阁下的葬礼。开心一点吧,至少,他终于摆脱了困扰他一生的罪孽。”

    “嗯……”

    慨答应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尸渊的监控发生了问题!”就在这个时候,班德帝国的阵营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它正在尝试挣脱封印!”

    “什么?”

    “怎么回事?”

    “搞什么?”

    ……

    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传来,显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变故。

    “根据监测,尸渊在虚空里忽然出现了一些特殊反应,尸渊内忽然出现一些从来没有监测到的灵魂反应,而这些灵魂反应在冲击封印节点。”

    “灵魂反应?”慨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然后突然觉得这是不是对方在跟自己开玩笑:尸渊之中只有尸体,那里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的灵魂反应,因为所有进入其中的生命最终都会被剥离灵魂然后扔出来,尸渊只需要尸体,仅此而已。

    “我们正在确定那些灵魂反应的来源……不,已经不用确定了,这些灵魂反应来自于深渊生物。”在看到第一个熟悉的波形的时候,班德帝国的监测员就开口说道:“他们在进入尸渊,然后帮助尸渊破解封印!”

    “深渊生物?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那?”

    “不,或者说……”监测员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原来,他们在那!”

    这下,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监测员想要表达的意思:深渊虽然属于三大禁区之一,但它在奥大陆的表现永远都是一扇深渊之门,没有人知道深渊真正的本体在哪,而现在,他们或许有了一个足够合理的猜测。

    “那现在怎么办?”慨焦急地问道。

    “没有办法,通知各帝国吧,天灾榜准备更新了……”自然与封印教派的圣骑士长环抱着胳膊:“尸渊,要回来了。”

    “那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慨愤怒地看着那个圣骑士:“让他这辈子的努力都白费?!”

    “……”圣骑士长转身看了一眼囚徒的尸体,一时有些语塞。

    “冷静,慨!”班德帝国的监测员现在显然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个,那些奇奇怪怪的波纹只有他才能看得懂:“我们不是没办法做什么,而是我们最好什么都不做。”

    “你也看到了,我们能够监测尸渊的状态,这也就代表着我们同样有影响尸渊的能力,而这也是我们最好什么都不做的理由——”监测员说道:“因为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给尸渊一个信号,让他能够在虚空里找到奥大陆的位置。”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按照我们放逐的虚空坐标,尸渊重新找到奥大陆起码需要上万年的时间,而那个时候各个帝国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针对尸渊的各种准备。哪怕我们再把它封印一次,再放逐一次,也有足够的机会!现在,我们不论对尸渊做什么,都只能让尸渊里的深渊生物提前找到奥大陆的坐标,我们现在完全没有足够的时间。”

    “……那就让它回来!”

    “你说什么?”监测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那就让它回来。”慨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思路居然有这么清晰:“它的上面还有科普恩留下的锁链对吧!既然科普恩能够用那条锁链拴住它几万年的时间,那么那条锁链就是对它最有效的枷锁!与其担心尸渊什么时候会重新回到奥大陆,不如我们主动抓住它,然后给它套上枷锁——”

    “——就像科普恩这几万年做的一样。”

    “可是,谁来负责看守呢?”克鲁尔帝国的代表是一个有着英雄称号的女人,她提出了质疑:“我不是质疑各位的勇气,但我们一定会有这么一个情况: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缺乏看守它的勇气,但我们每个人都只会给自己留票。”

    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吹捧,哪怕是再完全的计划,来到这里执行这个计划的人们,都一定带着迎接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大的恐怖的决心来到这里。

    “那就凭借资格……”慨忽然笑了起来:“凭谁更有资格!”

    “这样一来,你反而是最没有资格的那个人。”蛮人帝国的首领也笑了,这位老人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这里每个人都比你更强,也比你有抵抗尸渊的能力。”

    “但是你们对囚徒不够理解……”慨说:“没有人比我,更懂囚徒……”

    “你凭什么……”首领刚想反问什么,却猛然发现,慨的手腕上,蔓延出惨白的锁链……

    ……就像囚徒那样。

    “这是……”

    “天缘·囚徒。”慨笑了:“现在,谁最有资格?”

    所有人反而沉默了,没错,要论资格,没有任何的人比囚徒有资格,没有什么天赋比“天赋·囚徒”更有资格,这个天赋就是为了封印尸渊而生。

    “……那么,现在开始牵引‘尸渊’!”班德帝国的监测员最先反应过来,手指在设备上快速跃动。

    “谢谢。”慨说。

    “不,无需谢谢我。”监测员一边盯着面前的灵电子光幕,一边回应道:“相反,请允许我,献上我的敬意。”

    “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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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季历,二六五二年,尸渊重新回到奥大陆,在天灾榜上出现不到一秒的时间,然后重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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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想不明白……”克鲁尔帝国的英雄在离开东睦无人区的时候,这么说:“他明明可以选择更加自由的方式去封印尸渊,为什么一定要选囚徒?而且那个新的囚徒,好像跟我们之前所了解的,不太一样?”

    “那是因为,你以为被绑上锁链就失去了自由,但对他来说不是……”监测员笑了笑:“……但对他而言,绑上锁链,他才拿到自己的自由。”

    “搞不懂,那天赋呢?虽然表现形式一样,但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当然不对。之前的囚徒在奇迹之门之中属于荣光,不管怎么说都是到九转才凝聚的。而新的这个……”

    “完整的称呼应该是:天缘·伟业·自由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