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加拉曼高（上）
加拉曼高的提议可行吗？
当然可行。不能学习传承使用“染魂”的规矩是奥大陆定的，黑骑士在海域学习，在尸渊使用，本质上都是在黑字书规定的地理范围之外使用，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同样的，这个提议本身却又极其地包藏祸心。
染魂的存在，是彻底将一个人变成自己完全掌控的傀儡。记忆、知识、情感、性格之外，灵魂负责控制的还有另外一个东西，叫做意识。如果说将人的灵魂比喻成电脑，记忆是这台电脑上所有的历史文件，包括存在盘里的和回收站里的，知识则是电脑上软件的基础算法，情感是电脑的处理器，性格是各种处理器的散热器。
那么意识是什么呢？意识是这台电脑的主人对于电脑的“所有权”。染魂，就是将这个所有权强行进行转让，不经过任何合法手段。就是硬抢。所谓染魂，是比洗脑更加恐怖的东西。因为洗脑可以治愈，而染魂结束之后，灵魂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跟之前这个人说着一样的话，长着一样的脸，有着同样的性格，同样的记忆，同样的知识，同样的情感的，另一个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染魂被称为禁术，甚至被黑字书登记的原因。而加拉曼高给出的提议，并没有让在场的众人放下心来，反而会意识到一件事——黑骑士是会“染魂”的。当一个具有不可理喻的灵识强度的人类，掌握了一种能够永久性洗脑的能力，不管这个人是否对于整个奥大陆存在恶意，他本身就已经是奥大陆需要戒备的对象了。
初代为什么会登上天灾榜？龙族的六名族长为什么又会在天灾榜现在的二十三名并列呢？
因为初代对于奥大陆存在负面情绪吗？不，恰恰相反，初代为海域带来的一切，全都是从奥大陆学习到的。甚至于，奥大陆对于初代行走繁多的恩情，现在正在旁边，脑袋一点一点地缀着，打瞌睡呢。龙族更不用说，这帮家伙就是天然的死肥宅，龙族曾经在人类的历史上一次性消失了六百万年，足以证明这帮家伙对于奥大陆早就不感兴趣了。
他们的能力不可控吗？就像最新版天灾榜的“暴食”和原来的第三名“虚数少女”，他们仅仅只是存在就不可控制地对奥大陆造成毁灭了吗？并不可能。初代距离进入九转已经是一百多万年的事情了，他的天赋能力从来没有找错过目标。至于龙族，你见过能力不稳定的存在聚居的吗？四大……原四大罪恶之都那么多天灾没见一个失控的每年内部损耗都要损耗掉至少三十个天灾榜上有名的强者，龙族到现在怎么可能还一群死肥宅不挪窝？
他们登上天灾榜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具备威胁性。他们根本上就不是奥大陆的生灵，他们的根不在奥大陆，所以他们登上了天灾榜。如果初代和龙族的五位天灾对奥大陆存在敌意，他们的排名绝对不会是在第五名之外。
准确来说，他们应该会在第三名和并列第四名的位置上。而如果他们存在敌意，就会跟血肉之主一样，直接来到第一名。但同样的，初代和龙族曾经都有过登上前三的位置，只是后来在榜单上滑落了而已。初代的理由已经无需赘述，海域的夺舍事件，这是初代登上天灾榜的根本原因：
“破坏记录：九十四万年前，因海域生灵遭奥大陆人类夺舍怒而攻击奥大陆，造成七十六个王国灭国，杀害人类共计二十四亿名。为阻止该屠杀，先后三名十转三千一百七十四名九转巅峰死亡（当时十转的道路出现还没多久，奥大陆总共只有四名十转，其中三名直接被初代斩杀，三千多名九转巅峰的损失，哪怕是帝国也要吐口血）”
而龙族，则是因为另一件事：
“破坏记录：因为贵族联盟盗窃龙族祖骨的行为，导致龙族与人类的全面开战。奥大陆损失三十一个王国，人口死伤超八十六亿，奥大陆面积减少四万亿平方公里。”
诚然，两次其实都是奥大陆理亏，尤其是第二次直接刨了人家龙族的祖坟，四大帝国高层后槽牙都咬碎了也没找到给人类洗白的办法。
但两者登上天灾榜的起因是这个，但铺垫确实早就做好了。而现在，所有人都清楚，加拉曼高已经在开始准备黑骑士的铺垫了。
齐征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是班德帝国的军方先跳出来。在他的预料之中，应该是格里帝国先跳出来。
圣帝国那边，因为五十二号条例的问题，在这件事上如果再有想法那几乎可以认为是站在黑骑士的对立面了。但黑骑士出现在奥大陆的视野中也不过三年，三年的时间就开始对立，实在没理由。蛮人帝国倒是没什么别的问题，只是忒菲莉对于黑骑士的特殊待遇让别人有点摸不准。
反观班德帝国，之前不论是泛大陆审判还是伏迩博勒大沙漠外跟肯呈的私交，理论上来说应该都是跟黑骑士的关系偏好的一个。加拉曼高突然来这么一出确实让齐征有些摸不着头脑。
至于生气或者委屈什么的，齐征倒是没有类似的情绪。加拉曼高的行为根本说不上什么污蔑他还是什么的，最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发现黑骑士的力量对奥大陆具备高威胁性，从而设计希望让奥大陆高层发现该目标可能存在的危害性”。
这种行为就好像正常人类社会中，一个人混迹在闹市之中，突然发现这个人居然具备徒手搓核弹的能力。而且还不是那种理论分子，而是从图纸到流程，从设备到原料都有的家伙。哪怕从种种迹象上来看，这个人都是个混吃等死的死宅，官方还是忍不住想要监视他。
东睦无人区上方那场风暴只是证明了黑骑士的力量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能够正面交锋的，这也还在合理的范围内。但如果黑骑士具备自己一个人从尸渊从头到尾刷一遍的能力，那这个性质就变了。
加拉曼高的目的并非让四大帝国与黑骑士敌对，但绝对希望四大帝国能够重视黑骑士可能带来的破坏力。
想到这里，齐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从政治立场上来说，加拉曼高的行为反而是正确的，甚至他也很清楚，在加拉曼高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管黑骑士的立场怎么样，至少他加拉曼高已经没办法跟黑骑士存在友善交流的可能了。
齐征不是傲慢，但他很清楚不管是一转还是十转，在清楚黑骑士的身份及其可能具备的实力的情况下，要做到加拉曼高这一步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勇气。
但当齐征跟加拉曼高对视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这根本不是勇气的问题。这个看起来跟个孩子一样的班德帝国军塔之主，目光里并不存在所谓“坚定”“勇敢”之类的词汇，而是在思索。齐征知道，“主动站到黑骑士对立面”这个选项，在对方心中甚至不需要经过什么勇气的考验。
“我反对。”初代已经反应过来，齐征如果在四大帝国的面前使用了染魂，到底意味着什么，果断站出来表示反对。
而除了站出来的初代之外，其他众人都保持了沉默。
加拉曼高的提议给的太突兀，导致他们都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他们需要时间来考虑。
“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于你，而是我。”齐征扭头对初代劝了一声。初代固然聪明，也能想到背后的弯弯绕绕。但是这件事最终做跟不做，身为黑骑士的齐征反而是唯一有决定权的人。
而他的决定，很简单——做。
在齐征的计划中，黑骑士并不需要长期与奥大陆的帝国打交道。甚至于黑骑士也只会是在奥大陆的历史中存在十年的一个片段，这十年之前，奥大陆不会有黑骑士的任何传说，十年过去，奥大陆也会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渐遗忘黑骑士的存在。
奥大陆如何戒备黑骑士反而并不重要。
初代扭头，看着齐征的面孔。他反对的理由很简单，身为海域的初代行走，哪怕他拒绝了统治海域的权力，但在他的内心，海域生灵不可以受委屈。而齐征，也在“海域生灵”的范畴之中。
“我同意。”齐征对着初代点了点头，然后不等初代有所表达，便扭头对加拉曼高点头道。
“……”加拉曼高忽然沉默了一下。他当然猜到黑骑士会同意，但是他没想到黑骑士答应得这么爽快，不过很快他就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先下去了。”加拉曼高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在这里多呆，留下一句话后便飞起身朝着尸渊的入口飞去。
“黑骑士，加拉曼高的目的……”肯呈看着远去的加拉曼高，想对黑骑士解释一下。
“我理解你们的行为，并且我判断这种行为不会对我带来任何的影响。这就足够了。”齐征打断了肯呈的话语，平静地说道。处在加拉曼高的位置上，这么做反而才是理所应当。黑骑士的存在对于奥大陆而言本身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尤其是黑骑士本身的行事就突出一个我行我素。
“……这样吗……”肯呈不知道应该接着说些什么。他对于黑骑士的了解比齐征想象得要多一点，但是因为这些了解的来源特殊，反而没办法给加拉曼高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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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渊。
“哟呵，来了？”奥克拓斯看着从天而降的加拉曼高，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加拉曼高有些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枉做小人了？”奥克拓斯笑着问道。
“有些不明白……”加拉曼高摇了摇头：“黑骑士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这么……有恃无恐？”
“谁知道呢？我现在只知道，初代肯定对你很不满意。”
“不满意就不满意，我又不是海域生灵。只是黑骑士的坦率让我有些郁闷。”
“你还想怎么样？黑骑士摆出一副‘你怎么发现了？哎呀我好慌？我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奥克拓斯笑了笑，还拙劣地表演了一番。
“倒也不是这么说……”加拉曼高摇了摇头：“我确定黑骑士看透了我的目的，只是我不明白他这么简单就答应这件事的原因。实际上，他完全有合理的拒绝的理由。”
“谁知道呢？谁都是跟这位第一次打交道，不管是你，我，还是奥大陆。”
“说的也是。”加拉曼高想了一会，发现自己越想越搞不清，只能将缘由丢给黑骑士对自己实力的足够信任上。
“我先下去了。”扔下这句话，加拉曼高朝着向下一层的入口飞去。
“正因为黑骑士看的透彻，所以他不会觉得委屈……”奥克拓斯看着身形消失在入口的加拉曼高，心里默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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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需要觉得委屈，或者愤怒，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齐征对初代传音道：
“处在加拉曼高的角度，黑骑士目前的形象有些过于正面了。虽然有着些许‘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表现在其中，但不管是福索平原还是伏迩博勒大沙漠，黑骑士的行为准则貌似都更偏向于奥大陆一些。”
“对于四大帝国，尤其是军塔的加拉曼高而言，黑骑士与奥大陆应该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合作关系，但目前为止他没有发现我从奥大陆索取了什么——当然，你是知道的，我先后从多格斯塔部落和炎火帝国了解了部分奥大陆阶层的最底层和最高层的部分生态环境。这是知识，我没有理由主动告诉他们的知识。”
“一个具备强大破坏力的海域生灵，进入了奥大陆。不管是监视也好，祈求合作也好，追随也好，我从踏上奥大陆的第一步四大帝国就理所应当地将注意力投放到我的身上。但事实是，圣帝国出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五十二号条例，蛮人帝国没有表示。在前两者都没有表现出足够的重视的情况下，他本就应该提醒其他三大帝国以及三高塔之主：黑骑士的人类身份目前没有切实的证据，黑骑士进入奥大陆的目的仍不明确。”
“因此我好奇的并不是加拉曼高的态度，反而是其他三个帝国的态度。其中尤其让我在意的，就是圣帝国和蛮人帝国。他们的表现都太不符合常理。”
当然可行。不能学习传承使用“染魂”的规矩是奥大陆定的，黑骑士在海域学习，在尸渊使用，本质上都是在黑字书规定的地理范围之外使用，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同样的，这个提议本身却又极其地包藏祸心。
染魂的存在，是彻底将一个人变成自己完全掌控的傀儡。记忆、知识、情感、性格之外，灵魂负责控制的还有另外一个东西，叫做意识。如果说将人的灵魂比喻成电脑，记忆是这台电脑上所有的历史文件，包括存在盘里的和回收站里的，知识则是电脑上软件的基础算法，情感是电脑的处理器，性格是各种处理器的散热器。
那么意识是什么呢？意识是这台电脑的主人对于电脑的“所有权”。染魂，就是将这个所有权强行进行转让，不经过任何合法手段。就是硬抢。所谓染魂，是比洗脑更加恐怖的东西。因为洗脑可以治愈，而染魂结束之后，灵魂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跟之前这个人说着一样的话，长着一样的脸，有着同样的性格，同样的记忆，同样的知识，同样的情感的，另一个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染魂被称为禁术，甚至被黑字书登记的原因。而加拉曼高给出的提议，并没有让在场的众人放下心来，反而会意识到一件事——黑骑士是会“染魂”的。当一个具有不可理喻的灵识强度的人类，掌握了一种能够永久性洗脑的能力，不管这个人是否对于整个奥大陆存在恶意，他本身就已经是奥大陆需要戒备的对象了。
初代为什么会登上天灾榜？龙族的六名族长为什么又会在天灾榜现在的二十三名并列呢？
因为初代对于奥大陆存在负面情绪吗？不，恰恰相反，初代为海域带来的一切，全都是从奥大陆学习到的。甚至于，奥大陆对于初代行走繁多的恩情，现在正在旁边，脑袋一点一点地缀着，打瞌睡呢。龙族更不用说，这帮家伙就是天然的死肥宅，龙族曾经在人类的历史上一次性消失了六百万年，足以证明这帮家伙对于奥大陆早就不感兴趣了。
他们的能力不可控吗？就像最新版天灾榜的“暴食”和原来的第三名“虚数少女”，他们仅仅只是存在就不可控制地对奥大陆造成毁灭了吗？并不可能。初代距离进入九转已经是一百多万年的事情了，他的天赋能力从来没有找错过目标。至于龙族，你见过能力不稳定的存在聚居的吗？四大……原四大罪恶之都那么多天灾没见一个失控的每年内部损耗都要损耗掉至少三十个天灾榜上有名的强者，龙族到现在怎么可能还一群死肥宅不挪窝？
他们登上天灾榜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具备威胁性。他们根本上就不是奥大陆的生灵，他们的根不在奥大陆，所以他们登上了天灾榜。如果初代和龙族的五位天灾对奥大陆存在敌意，他们的排名绝对不会是在第五名之外。
准确来说，他们应该会在第三名和并列第四名的位置上。而如果他们存在敌意，就会跟血肉之主一样，直接来到第一名。但同样的，初代和龙族曾经都有过登上前三的位置，只是后来在榜单上滑落了而已。初代的理由已经无需赘述，海域的夺舍事件，这是初代登上天灾榜的根本原因：
“破坏记录：九十四万年前，因海域生灵遭奥大陆人类夺舍怒而攻击奥大陆，造成七十六个王国灭国，杀害人类共计二十四亿名。为阻止该屠杀，先后三名十转三千一百七十四名九转巅峰死亡（当时十转的道路出现还没多久，奥大陆总共只有四名十转，其中三名直接被初代斩杀，三千多名九转巅峰的损失，哪怕是帝国也要吐口血）”
而龙族，则是因为另一件事：
“破坏记录：因为贵族联盟盗窃龙族祖骨的行为，导致龙族与人类的全面开战。奥大陆损失三十一个王国，人口死伤超八十六亿，奥大陆面积减少四万亿平方公里。”
诚然，两次其实都是奥大陆理亏，尤其是第二次直接刨了人家龙族的祖坟，四大帝国高层后槽牙都咬碎了也没找到给人类洗白的办法。
但两者登上天灾榜的起因是这个，但铺垫确实早就做好了。而现在，所有人都清楚，加拉曼高已经在开始准备黑骑士的铺垫了。
齐征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是班德帝国的军方先跳出来。在他的预料之中，应该是格里帝国先跳出来。
圣帝国那边，因为五十二号条例的问题，在这件事上如果再有想法那几乎可以认为是站在黑骑士的对立面了。但黑骑士出现在奥大陆的视野中也不过三年，三年的时间就开始对立，实在没理由。蛮人帝国倒是没什么别的问题，只是忒菲莉对于黑骑士的特殊待遇让别人有点摸不准。
反观班德帝国，之前不论是泛大陆审判还是伏迩博勒大沙漠外跟肯呈的私交，理论上来说应该都是跟黑骑士的关系偏好的一个。加拉曼高突然来这么一出确实让齐征有些摸不着头脑。
至于生气或者委屈什么的，齐征倒是没有类似的情绪。加拉曼高的行为根本说不上什么污蔑他还是什么的，最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发现黑骑士的力量对奥大陆具备高威胁性，从而设计希望让奥大陆高层发现该目标可能存在的危害性”。
这种行为就好像正常人类社会中，一个人混迹在闹市之中，突然发现这个人居然具备徒手搓核弹的能力。而且还不是那种理论分子，而是从图纸到流程，从设备到原料都有的家伙。哪怕从种种迹象上来看，这个人都是个混吃等死的死宅，官方还是忍不住想要监视他。
东睦无人区上方那场风暴只是证明了黑骑士的力量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能够正面交锋的，这也还在合理的范围内。但如果黑骑士具备自己一个人从尸渊从头到尾刷一遍的能力，那这个性质就变了。
加拉曼高的目的并非让四大帝国与黑骑士敌对，但绝对希望四大帝国能够重视黑骑士可能带来的破坏力。
想到这里，齐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从政治立场上来说，加拉曼高的行为反而是正确的，甚至他也很清楚，在加拉曼高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管黑骑士的立场怎么样，至少他加拉曼高已经没办法跟黑骑士存在友善交流的可能了。
齐征不是傲慢，但他很清楚不管是一转还是十转，在清楚黑骑士的身份及其可能具备的实力的情况下，要做到加拉曼高这一步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勇气。
但当齐征跟加拉曼高对视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这根本不是勇气的问题。这个看起来跟个孩子一样的班德帝国军塔之主，目光里并不存在所谓“坚定”“勇敢”之类的词汇，而是在思索。齐征知道，“主动站到黑骑士对立面”这个选项，在对方心中甚至不需要经过什么勇气的考验。
“我反对。”初代已经反应过来，齐征如果在四大帝国的面前使用了染魂，到底意味着什么，果断站出来表示反对。
而除了站出来的初代之外，其他众人都保持了沉默。
加拉曼高的提议给的太突兀，导致他们都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他们需要时间来考虑。
“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于你，而是我。”齐征扭头对初代劝了一声。初代固然聪明，也能想到背后的弯弯绕绕。但是这件事最终做跟不做，身为黑骑士的齐征反而是唯一有决定权的人。
而他的决定，很简单——做。
在齐征的计划中，黑骑士并不需要长期与奥大陆的帝国打交道。甚至于黑骑士也只会是在奥大陆的历史中存在十年的一个片段，这十年之前，奥大陆不会有黑骑士的任何传说，十年过去，奥大陆也会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渐遗忘黑骑士的存在。
奥大陆如何戒备黑骑士反而并不重要。
初代扭头，看着齐征的面孔。他反对的理由很简单，身为海域的初代行走，哪怕他拒绝了统治海域的权力，但在他的内心，海域生灵不可以受委屈。而齐征，也在“海域生灵”的范畴之中。
“我同意。”齐征对着初代点了点头，然后不等初代有所表达，便扭头对加拉曼高点头道。
“……”加拉曼高忽然沉默了一下。他当然猜到黑骑士会同意，但是他没想到黑骑士答应得这么爽快，不过很快他就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先下去了。”加拉曼高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在这里多呆，留下一句话后便飞起身朝着尸渊的入口飞去。
“黑骑士，加拉曼高的目的……”肯呈看着远去的加拉曼高，想对黑骑士解释一下。
“我理解你们的行为，并且我判断这种行为不会对我带来任何的影响。这就足够了。”齐征打断了肯呈的话语，平静地说道。处在加拉曼高的位置上，这么做反而才是理所应当。黑骑士的存在对于奥大陆而言本身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尤其是黑骑士本身的行事就突出一个我行我素。
“……这样吗……”肯呈不知道应该接着说些什么。他对于黑骑士的了解比齐征想象得要多一点，但是因为这些了解的来源特殊，反而没办法给加拉曼高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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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渊。
“哟呵，来了？”奥克拓斯看着从天而降的加拉曼高，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加拉曼高有些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枉做小人了？”奥克拓斯笑着问道。
“有些不明白……”加拉曼高摇了摇头：“黑骑士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这么……有恃无恐？”
“谁知道呢？我现在只知道，初代肯定对你很不满意。”
“不满意就不满意，我又不是海域生灵。只是黑骑士的坦率让我有些郁闷。”
“你还想怎么样？黑骑士摆出一副‘你怎么发现了？哎呀我好慌？我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奥克拓斯笑了笑，还拙劣地表演了一番。
“倒也不是这么说……”加拉曼高摇了摇头：“我确定黑骑士看透了我的目的，只是我不明白他这么简单就答应这件事的原因。实际上，他完全有合理的拒绝的理由。”
“谁知道呢？谁都是跟这位第一次打交道，不管是你，我，还是奥大陆。”
“说的也是。”加拉曼高想了一会，发现自己越想越搞不清，只能将缘由丢给黑骑士对自己实力的足够信任上。
“我先下去了。”扔下这句话，加拉曼高朝着向下一层的入口飞去。
“正因为黑骑士看的透彻，所以他不会觉得委屈……”奥克拓斯看着身形消失在入口的加拉曼高，心里默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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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需要觉得委屈，或者愤怒，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齐征对初代传音道：
“处在加拉曼高的角度，黑骑士目前的形象有些过于正面了。虽然有着些许‘我行我素’‘目中无人’的表现在其中，但不管是福索平原还是伏迩博勒大沙漠，黑骑士的行为准则貌似都更偏向于奥大陆一些。”
“对于四大帝国，尤其是军塔的加拉曼高而言，黑骑士与奥大陆应该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合作关系，但目前为止他没有发现我从奥大陆索取了什么——当然，你是知道的，我先后从多格斯塔部落和炎火帝国了解了部分奥大陆阶层的最底层和最高层的部分生态环境。这是知识，我没有理由主动告诉他们的知识。”
“一个具备强大破坏力的海域生灵，进入了奥大陆。不管是监视也好，祈求合作也好，追随也好，我从踏上奥大陆的第一步四大帝国就理所应当地将注意力投放到我的身上。但事实是，圣帝国出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五十二号条例，蛮人帝国没有表示。在前两者都没有表现出足够的重视的情况下，他本就应该提醒其他三大帝国以及三高塔之主：黑骑士的人类身份目前没有切实的证据，黑骑士进入奥大陆的目的仍不明确。”
“因此我好奇的并不是加拉曼高的态度，反而是其他三个帝国的态度。其中尤其让我在意的，就是圣帝国和蛮人帝国。他们的表现都太不符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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