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灭亡的呓语
“鲁伊那边成功避免了战斗吗？”
既然已经得到了结果，肯呈自然将第十二层之中发生的事情如实转告了其他人。而在鲁伊下一层的干图，则是发出了如此的感慨。
“没错。”干图面前的光幕之中，肯呈点了点头：“但芙拉丽格的事情确实值得我们着重调查一番。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三十万年，但如果曾经被深渊吞噬的芙拉丽格仍然能够在尸渊之中重现的话，那么其他曾经被深渊吞噬的区域也仍然存在回到奥大陆的可能。”
“的确，四大帝国每一次的远征都没有找到那些地区的线索，现在反而又给了我们新的希望……”督司礼点了点头：“果然下次远征还是应该再把战线拉长一点才对吧？”
“关于这一点，我想您应该跟格里陛下进行讨论……”干图微笑起来，但脸上的每一丝皱纹看起来都带着丝丝的狰狞：“我想那位陛下应该不会认可您这种过分的要求。”
“后勤本来就是他们的……”督司礼打了个哈哈，却突然打了个寒战，把自己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对于这种甩锅的行为都有一种“影卫在背后看着你”的感觉……
明明那帮家伙还是自己练出来的来着……
“不过……”督司礼话头一转：“干图，你这边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已经结束了？”
干图微微扭头，看了看自己斜后方的方向，然后重新看向光幕：“不，准确来说，目前我仍然没有接敌……”
“哈？”督司礼一愣：“那帮子死徒不应该都是很热情的吗？”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其他人的实时画面。除了三人之外，也只有黑骑士和初代行走目前还在观望之中，其他人都已经正式开始了战斗。
唯一值得在意的，恐怕也就是跟干图同属蛮人帝国的弗洛洛了——对方的画面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黑红色的仿佛浪潮一般的气息不断翻涌着，偶尔从其中传出一阵又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可能是这里的‘朋友们’比较害羞吧？没关系，我很有耐心的。”干图笑着说道。
“干图就算了，督司礼你那边又是怎么回事？”死徒的重重包围下，初代也加入了聊天中：“你那边可不比干图那边‘热闹’。”
“啊……”督司礼摆出一副卖关子的表情：“……人总要有一点自己的秘密的，对吧？”
“军神嘛，留点底牌倒是……”
“咔！”
话说到一半，干图却微微一愣。
“嗯？怎么了？”督司礼听到干图的声音中断，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看样子这里的‘朋友们’已经做好迎接我的准备了。”干图笑了笑，扔下一句话之后摆了摆手，将面前的光幕关闭。
转身看着仍然寂静一片的第十三层，干图收敛了原本脸上温和的笑容：“既然已经特意提醒我了，现在又为何沉寂呢？”
“哈……”
伴随着一道，又或者是很多道有些嘲讽的声音，干图脚下的地面猛然崩裂，无数仿佛树根又仿佛触手一般的漆黑物质从干图的脚下爆发，几乎是瞬间就将干图包裹在其中。
地面崩碎，一张庞大的狰狞面孔在干图的脚下浮现。
不，更准确的说法，那应该是无数张脸。
由数亿万颗眼球组成的眼球，由数亿万个鼻子堆叠而成的鼻子，由数亿万张口器拼凑而成的口器……
这是一张人脸，但五官全都都由密密麻麻的相同的器官组成。器官与器官之间似乎过分拥挤，反而不断蠕动，仿佛其中每一个组成都随时可能被挤下来一般。而那些将干图包裹起来的触手，则是从那张脸的两颊分裂而出，仿佛胡须一般。
而那张人脸，几乎完全覆盖了整个十三层……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它才是第十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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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前。
“所以这就是你能够带来的所有情报了？”
空荡荡的十三层之中，一只平平无奇的死徒端坐在山丘的顶部，从上而下地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刽子鬣。
“我能够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那只鬼猿也好，还是那个血修罗也好，我不认为他们有监守下来的实力。我们现在应该聚集在一起，把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这样才有在‘那位大人’的领导下，战胜对方的可能性。”
刽子鬣似乎已经从原本的惊慌之中挣脱出来，冷静地提议道。
“哈？”死徒发出一阵怪异的尖叫：“什么拧成一股绳？什么领导，你在说什么？”
“我们需要把我们的力量集合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们逐个击破！”刽子鬣的声音有些急躁：“现在这样跟散兵游勇有什么区……”
“不不不，”死徒打断了刽子鬣的争辩，反过来询问了另一件它更为关心的事情：“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拧成一股绳？什么是领导？什么是集合？审核是散兵游勇？！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说一些我根本搞不懂的东西。”
“啊？”刽子鬣看着眼前的死徒，有些呆愣地反问：“你不知道？”
“知道才是怪事情吧？刽子鬣？”死徒将竖瞳翻转，朝着刽子鬣冷漠地说道：“这些东西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我……”刽子鬣愣了一下，对啊，它是从什么地方学到这些东西的？
“算了，你现在的样子还是滚到下面去休息一下吧。上面那个老家伙本来就是个人类，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安排他来当上一层的首领。”一边念叨着，死徒一边在地面上划开一道口子，露出一个通道：“赶紧下去吧。”
“好……”刽子鬣对于死徒念叨的事情根本没有在意，反而开始思考另一件事：对啊，那些东西自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刽子鬣钻进通道中之后不久，死徒就感知到，这一层似乎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噗！”
伴随着轻微的撕裂声，死徒的身躯猛然从中间裂开，又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融入其中。
漆黑的地面下，无数触手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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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落入陷阱而不自知，蛮人帝国的人终于把肌肉训练到颅骨里了？”
感受到触手中并未传来任何反抗的力量，人脸口器一咧，亿万张口器同时开颌，嘲弄的声音仿佛浪潮一般涌动。那些口器中吐露的声音十分混乱，似乎有老人的，幼童的，男人的，女人的，尖锐的，温和的，愤怒的，喜悦的……
无数杂乱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几乎要将人的耳膜涨破。
“关于这一点，我有必要说一下……”
触手中，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感受不到任何的感情，仿若梦呓。
“嗯？”
人脸一愣，亿万颗眼球同时转动，同时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虽然我们的确喜欢训练自己的肌肉，但肌肉是没办法训练到脑子里的。如果没有脑子的话，我们也是会死的。”
“你没死？”
有些惊悚的声音从人脸的口中吐出，几乎所有的声音都表达出它的不可置信。
“死？”这个问题似乎让触手群中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如何定义是否已经死了呢？”
“你在说什么疯话？”巨脸似乎感觉到自己被嘲讽了：“死就是死！还需要什么定义吗？”
一边说着，那些触手开始疯狂地蠕动起来，彼此缠绕，然后不断紧绷，试图将被包裹在其中的男人直接碾成碎末。
但很快，它就愣住了。
从触手上传来的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似乎被包裹在其中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反而像是一具……
骷髅？
呆愣了一会之后，触手反而开始放松，逐渐将其中被包裹的人形显露出来。
没错，人形。
那已经不足以称为“人”了吧？干瘪的皮肤下似乎已经不见了血肉，只是单纯地披挂在骨头架子上，显露出独属于骸骨的狰狞轮廓。连眼球也似乎已经干涸，干瘪地躺在眼眶之中。
仿若干尸……
从对方的身上，巨脸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来自人类的气息。不论是呼吸也好，心跳也好，灵识的波动亦或者灵力的波动也好，全都消失无踪。
那本就应该是一具干尸才对。
我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一个人呢？
巨脸如此想着。
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个人进来之后跟其他人的交谈吗？
不对。
从头到尾，对方的脸上都是微笑的表情，连嘴唇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是因为对方的回头的那个动作吗？
也不对。
它明明记得，在那具干尸回头的时候，它明明很清晰地能够听到颈椎关节活动的“咔咔咔”的声音。
那是什么呢？
从一开始，进入十三层的，就是一具尸体吗？
那么，自己在做什么呢？
“杀死”一具尸体吗？
可那是一具尸体啊……
自己要怎么杀死一具尸体呢？
“不应该被定义吗？”已经干涸的躯体中，中年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好像确实有很多人说过，很多东西不应该被定义……但我是个执拗的人。死亡应该是什么呢？”
伴随着“咔咔咔”的声音，半空中那具明明应该已经失去活动能力的干尸低头，看向脚下的庞大面孔。更准确一点来说，这张脸的面积实在太过巨大，他？它？根本看不清整张脸的范畴，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那些拥挤的，蠕动的眼球。
“是如你所见的这样，不再呼吸，不再心跳吗？”
嘶哑的声音从干尸的喉咙部位发出，却看不见下巴的开颌。
“又或者，失去灵魂和灵识的波动？”
“或者说，这仅仅只是身体活动的消亡？而人还能在另一种程度上……”
“够了！”似乎被激怒了，半空中的触手们开始疯狂地挥舞起来：“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哪怕你真的已经……了，只要把你彻底粉碎……”
“咻！”
粗大的触手仿佛鞭子一般猛地甩在干尸的身躯上，只是瞬间，便将干尸鞭笞得四分五裂。
“还不够！”
随着新的怒吼声响起，无数的触手开始疯狂地挥舞起来，对着半空中漂浮的干尸碎块不停鞭笞，仿佛巨蟒们的饕餮狂欢。
“这样你就该死透……”
仿佛触及到什么敏感的词汇，巨脸的动作突然停滞，无数触手仿佛失去力量一般疲软地垂落下来，而那数以亿万计的眼球，也都变得呆滞起来。曾经整齐划一的口舌们似乎也失去统一的指挥，开始七口器八舌地议论起来：
“对啊，它要怎么才算死透呢？”
“它本来就是死的啊……”
“那我怎么‘杀死’它呢？”
“我怎么确定它真的死了呢？”
“死亡应该是什么呢？”
“什么是死亡呢？”
“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因为我没有死过吗？”
“不，不对。”
“我死过。”
“当时的感觉是什么呢？”
“我……忘了？”
杂乱的声音不断响起，形成的声音的浪潮几乎要将整个十三层彻底摧毁。
突然间，一张口器里吐出的话语让其他所有的口器都变得安静下来：
“那应该怎么办呢？”
长久的寂静之后，终于有一张口器小心翼翼地进行了答复：
“要不，死一次？”
“对啊，死一次，彻彻底底地死一次，这样不就知道答案了？”这是一个幼童的声音。
“对！死一次！”这是一个妇女的声音。
“再死一次！”这是所有口器一起发出的声音。
“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
似乎因为重新达成了统一，又似乎是因为找到了答案，所有的口器变得越发兴奋，它们狂欢着，雀跃着，欢呼着。
带着整张巨脸一块狂欢着，雀跃着，欢呼着……
然后死去。
尸渊十三层，尸渊首领脸魔，为了寻找死亡的答案，依然踏入死亡。
随着脸魔的死亡，整张巨脸开始分崩离析。
十三层的边缘，干图看着不远处正在慢慢崩溃的脸魔，脸上满是慈悲的微笑。
而在他的口中，却在重复着一些奇怪的话语：
“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
那些狂人的呼声并未随着脸魔的死亡而消散，反而在这里被继承下来。
而在脸魔死亡之前，干图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不，死一次？”
蛮人帝国·灭亡呓语·干图：精神类天赋“灭亡呓语”，将曾经见证与未曾拯救的死亡进行收集，在与敌人的交谈中，操纵敌人的思维，领受剩余的某一份“死亡”。
既然已经得到了结果，肯呈自然将第十二层之中发生的事情如实转告了其他人。而在鲁伊下一层的干图，则是发出了如此的感慨。
“没错。”干图面前的光幕之中，肯呈点了点头：“但芙拉丽格的事情确实值得我们着重调查一番。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三十万年，但如果曾经被深渊吞噬的芙拉丽格仍然能够在尸渊之中重现的话，那么其他曾经被深渊吞噬的区域也仍然存在回到奥大陆的可能。”
“的确，四大帝国每一次的远征都没有找到那些地区的线索，现在反而又给了我们新的希望……”督司礼点了点头：“果然下次远征还是应该再把战线拉长一点才对吧？”
“关于这一点，我想您应该跟格里陛下进行讨论……”干图微笑起来，但脸上的每一丝皱纹看起来都带着丝丝的狰狞：“我想那位陛下应该不会认可您这种过分的要求。”
“后勤本来就是他们的……”督司礼打了个哈哈，却突然打了个寒战，把自己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对于这种甩锅的行为都有一种“影卫在背后看着你”的感觉……
明明那帮家伙还是自己练出来的来着……
“不过……”督司礼话头一转：“干图，你这边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已经结束了？”
干图微微扭头，看了看自己斜后方的方向，然后重新看向光幕：“不，准确来说，目前我仍然没有接敌……”
“哈？”督司礼一愣：“那帮子死徒不应该都是很热情的吗？”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其他人的实时画面。除了三人之外，也只有黑骑士和初代行走目前还在观望之中，其他人都已经正式开始了战斗。
唯一值得在意的，恐怕也就是跟干图同属蛮人帝国的弗洛洛了——对方的画面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黑红色的仿佛浪潮一般的气息不断翻涌着，偶尔从其中传出一阵又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可能是这里的‘朋友们’比较害羞吧？没关系，我很有耐心的。”干图笑着说道。
“干图就算了，督司礼你那边又是怎么回事？”死徒的重重包围下，初代也加入了聊天中：“你那边可不比干图那边‘热闹’。”
“啊……”督司礼摆出一副卖关子的表情：“……人总要有一点自己的秘密的，对吧？”
“军神嘛，留点底牌倒是……”
“咔！”
话说到一半，干图却微微一愣。
“嗯？怎么了？”督司礼听到干图的声音中断，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看样子这里的‘朋友们’已经做好迎接我的准备了。”干图笑了笑，扔下一句话之后摆了摆手，将面前的光幕关闭。
转身看着仍然寂静一片的第十三层，干图收敛了原本脸上温和的笑容：“既然已经特意提醒我了，现在又为何沉寂呢？”
“哈……”
伴随着一道，又或者是很多道有些嘲讽的声音，干图脚下的地面猛然崩裂，无数仿佛树根又仿佛触手一般的漆黑物质从干图的脚下爆发，几乎是瞬间就将干图包裹在其中。
地面崩碎，一张庞大的狰狞面孔在干图的脚下浮现。
不，更准确的说法，那应该是无数张脸。
由数亿万颗眼球组成的眼球，由数亿万个鼻子堆叠而成的鼻子，由数亿万张口器拼凑而成的口器……
这是一张人脸，但五官全都都由密密麻麻的相同的器官组成。器官与器官之间似乎过分拥挤，反而不断蠕动，仿佛其中每一个组成都随时可能被挤下来一般。而那些将干图包裹起来的触手，则是从那张脸的两颊分裂而出，仿佛胡须一般。
而那张人脸，几乎完全覆盖了整个十三层……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它才是第十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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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前。
“所以这就是你能够带来的所有情报了？”
空荡荡的十三层之中，一只平平无奇的死徒端坐在山丘的顶部，从上而下地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刽子鬣。
“我能够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那只鬼猿也好，还是那个血修罗也好，我不认为他们有监守下来的实力。我们现在应该聚集在一起，把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这样才有在‘那位大人’的领导下，战胜对方的可能性。”
刽子鬣似乎已经从原本的惊慌之中挣脱出来，冷静地提议道。
“哈？”死徒发出一阵怪异的尖叫：“什么拧成一股绳？什么领导，你在说什么？”
“我们需要把我们的力量集合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们逐个击破！”刽子鬣的声音有些急躁：“现在这样跟散兵游勇有什么区……”
“不不不，”死徒打断了刽子鬣的争辩，反过来询问了另一件它更为关心的事情：“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拧成一股绳？什么是领导？什么是集合？审核是散兵游勇？！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说一些我根本搞不懂的东西。”
“啊？”刽子鬣看着眼前的死徒，有些呆愣地反问：“你不知道？”
“知道才是怪事情吧？刽子鬣？”死徒将竖瞳翻转，朝着刽子鬣冷漠地说道：“这些东西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我……”刽子鬣愣了一下，对啊，它是从什么地方学到这些东西的？
“算了，你现在的样子还是滚到下面去休息一下吧。上面那个老家伙本来就是个人类，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安排他来当上一层的首领。”一边念叨着，死徒一边在地面上划开一道口子，露出一个通道：“赶紧下去吧。”
“好……”刽子鬣对于死徒念叨的事情根本没有在意，反而开始思考另一件事：对啊，那些东西自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刽子鬣钻进通道中之后不久，死徒就感知到，这一层似乎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噗！”
伴随着轻微的撕裂声，死徒的身躯猛然从中间裂开，又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融入其中。
漆黑的地面下，无数触手开始涌动。
-----------------
“明明已经落入陷阱而不自知，蛮人帝国的人终于把肌肉训练到颅骨里了？”
感受到触手中并未传来任何反抗的力量，人脸口器一咧，亿万张口器同时开颌，嘲弄的声音仿佛浪潮一般涌动。那些口器中吐露的声音十分混乱，似乎有老人的，幼童的，男人的，女人的，尖锐的，温和的，愤怒的，喜悦的……
无数杂乱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几乎要将人的耳膜涨破。
“关于这一点，我有必要说一下……”
触手中，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感受不到任何的感情，仿若梦呓。
“嗯？”
人脸一愣，亿万颗眼球同时转动，同时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虽然我们的确喜欢训练自己的肌肉，但肌肉是没办法训练到脑子里的。如果没有脑子的话，我们也是会死的。”
“你没死？”
有些惊悚的声音从人脸的口中吐出，几乎所有的声音都表达出它的不可置信。
“死？”这个问题似乎让触手群中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如何定义是否已经死了呢？”
“你在说什么疯话？”巨脸似乎感觉到自己被嘲讽了：“死就是死！还需要什么定义吗？”
一边说着，那些触手开始疯狂地蠕动起来，彼此缠绕，然后不断紧绷，试图将被包裹在其中的男人直接碾成碎末。
但很快，它就愣住了。
从触手上传来的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似乎被包裹在其中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反而像是一具……
骷髅？
呆愣了一会之后，触手反而开始放松，逐渐将其中被包裹的人形显露出来。
没错，人形。
那已经不足以称为“人”了吧？干瘪的皮肤下似乎已经不见了血肉，只是单纯地披挂在骨头架子上，显露出独属于骸骨的狰狞轮廓。连眼球也似乎已经干涸，干瘪地躺在眼眶之中。
仿若干尸……
从对方的身上，巨脸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来自人类的气息。不论是呼吸也好，心跳也好，灵识的波动亦或者灵力的波动也好，全都消失无踪。
那本就应该是一具干尸才对。
我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一个人呢？
巨脸如此想着。
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个人进来之后跟其他人的交谈吗？
不对。
从头到尾，对方的脸上都是微笑的表情，连嘴唇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是因为对方的回头的那个动作吗？
也不对。
它明明记得，在那具干尸回头的时候，它明明很清晰地能够听到颈椎关节活动的“咔咔咔”的声音。
那是什么呢？
从一开始，进入十三层的，就是一具尸体吗？
那么，自己在做什么呢？
“杀死”一具尸体吗？
可那是一具尸体啊……
自己要怎么杀死一具尸体呢？
“不应该被定义吗？”已经干涸的躯体中，中年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好像确实有很多人说过，很多东西不应该被定义……但我是个执拗的人。死亡应该是什么呢？”
伴随着“咔咔咔”的声音，半空中那具明明应该已经失去活动能力的干尸低头，看向脚下的庞大面孔。更准确一点来说，这张脸的面积实在太过巨大，他？它？根本看不清整张脸的范畴，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那些拥挤的，蠕动的眼球。
“是如你所见的这样，不再呼吸，不再心跳吗？”
嘶哑的声音从干尸的喉咙部位发出，却看不见下巴的开颌。
“又或者，失去灵魂和灵识的波动？”
“或者说，这仅仅只是身体活动的消亡？而人还能在另一种程度上……”
“够了！”似乎被激怒了，半空中的触手们开始疯狂地挥舞起来：“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哪怕你真的已经……了，只要把你彻底粉碎……”
“咻！”
粗大的触手仿佛鞭子一般猛地甩在干尸的身躯上，只是瞬间，便将干尸鞭笞得四分五裂。
“还不够！”
随着新的怒吼声响起，无数的触手开始疯狂地挥舞起来，对着半空中漂浮的干尸碎块不停鞭笞，仿佛巨蟒们的饕餮狂欢。
“这样你就该死透……”
仿佛触及到什么敏感的词汇，巨脸的动作突然停滞，无数触手仿佛失去力量一般疲软地垂落下来，而那数以亿万计的眼球，也都变得呆滞起来。曾经整齐划一的口舌们似乎也失去统一的指挥，开始七口器八舌地议论起来：
“对啊，它要怎么才算死透呢？”
“它本来就是死的啊……”
“那我怎么‘杀死’它呢？”
“我怎么确定它真的死了呢？”
“死亡应该是什么呢？”
“什么是死亡呢？”
“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因为我没有死过吗？”
“不，不对。”
“我死过。”
“当时的感觉是什么呢？”
“我……忘了？”
杂乱的声音不断响起，形成的声音的浪潮几乎要将整个十三层彻底摧毁。
突然间，一张口器里吐出的话语让其他所有的口器都变得安静下来：
“那应该怎么办呢？”
长久的寂静之后，终于有一张口器小心翼翼地进行了答复：
“要不，死一次？”
“对啊，死一次，彻彻底底地死一次，这样不就知道答案了？”这是一个幼童的声音。
“对！死一次！”这是一个妇女的声音。
“再死一次！”这是所有口器一起发出的声音。
“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
似乎因为重新达成了统一，又似乎是因为找到了答案，所有的口器变得越发兴奋，它们狂欢着，雀跃着，欢呼着。
带着整张巨脸一块狂欢着，雀跃着，欢呼着……
然后死去。
尸渊十三层，尸渊首领脸魔，为了寻找死亡的答案，依然踏入死亡。
随着脸魔的死亡，整张巨脸开始分崩离析。
十三层的边缘，干图看着不远处正在慢慢崩溃的脸魔，脸上满是慈悲的微笑。
而在他的口中，却在重复着一些奇怪的话语：
“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
那些狂人的呼声并未随着脸魔的死亡而消散，反而在这里被继承下来。
而在脸魔死亡之前，干图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不，死一次？”
蛮人帝国·灭亡呓语·干图：精神类天赋“灭亡呓语”，将曾经见证与未曾拯救的死亡进行收集，在与敌人的交谈中，操纵敌人的思维，领受剩余的某一份“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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