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
雨还在下。
叮叮铛铛地敲击在屋檐上，扣得人心烦意乱。
好在有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给予这深山荒庙一丝温暖。
王鹿鸣闯进来时被门槛绊了一脚，直直地摔在篝火前。
他慌乱站起身来，盯着眼前的少年，一袭白衣，就坐在那里，低着头，可膝上放着的物事他还是认得的，一把刀，或者一柄剑，装在木鞘里，看不真切。
王鹿鸣不知道盯了多久，直到冷风吹来，令他浑身颤栗，这才走近篝火。
“我，我是山下王家村的，赶山遇到了雨，借您地方躲躲雨，别介意。”
少年不说话，王鹿鸣自当他是同意了，便脱下褂衫，又是在一边拧了拧水，又是用手撑着烘烤。
火焰明灭，在破庙里吁气，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刚爬到四周不远，便被黑暗阻挡，热气消散，好在还有光。
借着那光线，王鹿鸣瞧看四周，破旧门扉少了块门板，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四根梁柱支撑起整座庙宇，供案还在，香炉凌乱地倒在一旁。
然后，一只猛虎，正睁着大眼，死死地盯着他。
是泥塑，却实是栩栩如生，一神人脚踩猛虎，就立在那里，只不过泥像太过久远，上半身早已断裂，不知掉在何处，只剩下半身，百年，千年，依旧脚踩着猛虎，在破庙里陈旧。
王鹿鸣看愣了神，那猛虎睁着眼一直直视着他，可那血盆大口却不断靠近。
快了！
快了，马上就能咬断他的脖子。
要死了吗？
王鹿鸣无助地想着。
只是这时，有人似乎拍了拍他的背，恐惧找到了宣泄口，裹挟着他的心神从迷蒙中清醒过来。
“守住心神，别看雕像！”
王鹿鸣彻底醒了，他喘息着，看向那少年，只是对方依旧低着头，用手挑起一根木棍，拨弄火堆。
他缓了口气，心想对方刚才好意提醒自己，看来不是什么坏人。
刚要感谢，突然想了起来，他在对面，怎会拍自己的背，那刚刚是谁？！
王鹿鸣心里一悸，刚要回头，只听那少年说道。
“别动！”
少年声音响起，王鹿鸣忽是一惊，却也不敢动弹。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又搭在他的肩上。
时间淋了雨，在黑夜中松散，一点一滴，浸湿了空气，整个世界都在变潮。
只有他的心，在胸膛里怦怦作响，篝火燃烧着，王鹿鸣却是连呼吸都做不到，只敢小口喘着气，感受着那只手向下摸去，在他的后背上游走。尖利的指甲滑动他的皮肤，刺麻又辣痛，那手在他身后指指画画，是要掏他的心脏，还是挖他的肝肠。
诡异，和恐惧并行。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才消失，王鹿鸣依旧动弹不得，双手依旧保持撑衣状，只是举得胳膊酸痛。
那少年除了开始说了声“别动”，就没再任何动作，
最终，那少年开口说道“没事了。”
王鹿鸣整个人松垮下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他轻轻叹了口气，却也不敢问什么，只是又瞥了几眼少年，便默不作声。
沉默片刻，那少年突然说道，“你是王家村的人？”
“是！”王鹿鸣还在惧怕，但也很快做出回答。
“王家村离这里有多远。”
“不知道，但也就不到半天路程。”王鹿鸣想到自己从山脚到这里，也不过是下午到晚上，想来是不远的。
“你要来我们村？”王鹿鸣问道。
少年不答。
“你是从哪来的？来干什么？”
少年依旧不答。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王鹿鸣问道。
“山神，或者说，死去的山神。”
王鹿鸣震惊了，他偷偷撇向四周，除了暗淡的黑，什么都没有。
“别看了，它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是山神的？”王鹿鸣很怕，小时候在村里老人口中，可听过不少邪事的。
“你快死了，不过不用着急，还有几天可活。”那少年答非所问，只不紧不慢地说着，“适才山神把很重要的东西画在了你的背上，你能感应到吗？”
王鹿鸣很是差异，但除了冷，只有余悸蔓延在全身，颤栗感，麻麻的，很难受。
他抬起头，盯着王鹿鸣打量起来。
王鹿鸣亦是借着篝火看清了少年的脸，很白很清秀的面容，像个女娃子，看起来竟是比自己还要年轻些。
“我叫沈煜。”那少年开口说道。
“半旬前，青苹镇衙门接到你们村的报案，说琅儿山有虎伤人，我是专门来解决虎患的。”
“哦。”王鹿鸣将信将疑。
“可我们村没遇到老虎，也没人去青苹镇啊！”
“那就是邻村。”沈煜不耐烦道。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快死了。”
王鹿鸣第二次听见沈煜说自己要死了，放在平日，自己定是不信的，可回想今天遇到的怪事，自是不信不行。
突然他想到什么，飞快扑到沈煜身旁，又是磕头，又是大哭。“小神仙，你能看出来，一定有什么方法救我对不对。小神仙，你一定要救救我！”
沈煜停顿片刻，才开口道，“我已是救你一回了，方才喝止你转头，已是把你的命从那山神里拽了回来。”
“不过要我再救你一回，須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鹿鸣见事有转机，忙问“什么条件。”
“当我仆从三个月。”
一夜雨声萧萧，在次日清晨稍停，毕竟连下一夜，雨也要喘息休憩。
王鹿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只依稀听见有人在梦里喊他，声音有男人，有女人，起初是孩童，后来变成老人，那声音由远及近，在他身边此起彼伏。
他无助地跑，一直跑，直到再次看见那只猛虎，盘旋在神人脚下，那神人一只脚踩着猛虎，站在王鹿鸣眼前。他往上望去，那神人不再是半身像，巨大的身影竟是三头六臂，青眼红面獠牙，手里拿着的，金刚杵，斩妖剑，铁鞭，长枪，书简，印。
居高临下，睥睨地直视着他。
“呵！”
王鹿鸣醒了过来，竟是出了一身汗。他环顾四周，没看见沈煜，只有昨夜的篝火熄灭，还留着一股青烟。
王鹿鸣不敢再待在庙里，急忙跑到外面，却看见举着火把的沈煜。
沈煜叫他出来，把火把递给王鹿鸣。
王鹿鸣不明所以，接过火把，沈煜就一脚踹在他的腿上，王鹿鸣顺势趴下，火把却脱手甩出，直直飞进庙中。
“砰！”
火焰突起，把破庙整个卷进火中，一夜湿雨，砖瓦都透着潮气，然而火焰肆无忌惮，很快把破庙烧得猩红。
舔着火舌，树林阴翳，王鹿鸣面前却是热烈。
沈煜看了眼还在燃烧的瓦庙，木梁倒塌，火焰清理着废墟。
他转身就走了。
王鹿鸣想不透火势是如何瞬间变得如此之大，但见沈煜离开，他也只能快步跟上。
清晨的风也安静了许多，远没有昨日的嘶嚎。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身影淡出这副灰暗的画中…
叮叮铛铛地敲击在屋檐上，扣得人心烦意乱。
好在有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给予这深山荒庙一丝温暖。
王鹿鸣闯进来时被门槛绊了一脚，直直地摔在篝火前。
他慌乱站起身来，盯着眼前的少年，一袭白衣，就坐在那里，低着头，可膝上放着的物事他还是认得的，一把刀，或者一柄剑，装在木鞘里，看不真切。
王鹿鸣不知道盯了多久，直到冷风吹来，令他浑身颤栗，这才走近篝火。
“我，我是山下王家村的，赶山遇到了雨，借您地方躲躲雨，别介意。”
少年不说话，王鹿鸣自当他是同意了，便脱下褂衫，又是在一边拧了拧水，又是用手撑着烘烤。
火焰明灭，在破庙里吁气，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刚爬到四周不远，便被黑暗阻挡，热气消散，好在还有光。
借着那光线，王鹿鸣瞧看四周，破旧门扉少了块门板，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四根梁柱支撑起整座庙宇，供案还在，香炉凌乱地倒在一旁。
然后，一只猛虎，正睁着大眼，死死地盯着他。
是泥塑，却实是栩栩如生，一神人脚踩猛虎，就立在那里，只不过泥像太过久远，上半身早已断裂，不知掉在何处，只剩下半身，百年，千年，依旧脚踩着猛虎，在破庙里陈旧。
王鹿鸣看愣了神，那猛虎睁着眼一直直视着他，可那血盆大口却不断靠近。
快了！
快了，马上就能咬断他的脖子。
要死了吗？
王鹿鸣无助地想着。
只是这时，有人似乎拍了拍他的背，恐惧找到了宣泄口，裹挟着他的心神从迷蒙中清醒过来。
“守住心神，别看雕像！”
王鹿鸣彻底醒了，他喘息着，看向那少年，只是对方依旧低着头，用手挑起一根木棍，拨弄火堆。
他缓了口气，心想对方刚才好意提醒自己，看来不是什么坏人。
刚要感谢，突然想了起来，他在对面，怎会拍自己的背，那刚刚是谁？！
王鹿鸣心里一悸，刚要回头，只听那少年说道。
“别动！”
少年声音响起，王鹿鸣忽是一惊，却也不敢动弹。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又搭在他的肩上。
时间淋了雨，在黑夜中松散，一点一滴，浸湿了空气，整个世界都在变潮。
只有他的心，在胸膛里怦怦作响，篝火燃烧着，王鹿鸣却是连呼吸都做不到，只敢小口喘着气，感受着那只手向下摸去，在他的后背上游走。尖利的指甲滑动他的皮肤，刺麻又辣痛，那手在他身后指指画画，是要掏他的心脏，还是挖他的肝肠。
诡异，和恐惧并行。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才消失，王鹿鸣依旧动弹不得，双手依旧保持撑衣状，只是举得胳膊酸痛。
那少年除了开始说了声“别动”，就没再任何动作，
最终，那少年开口说道“没事了。”
王鹿鸣整个人松垮下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他轻轻叹了口气，却也不敢问什么，只是又瞥了几眼少年，便默不作声。
沉默片刻，那少年突然说道，“你是王家村的人？”
“是！”王鹿鸣还在惧怕，但也很快做出回答。
“王家村离这里有多远。”
“不知道，但也就不到半天路程。”王鹿鸣想到自己从山脚到这里，也不过是下午到晚上，想来是不远的。
“你要来我们村？”王鹿鸣问道。
少年不答。
“你是从哪来的？来干什么？”
少年依旧不答。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王鹿鸣问道。
“山神，或者说，死去的山神。”
王鹿鸣震惊了，他偷偷撇向四周，除了暗淡的黑，什么都没有。
“别看了，它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是山神的？”王鹿鸣很怕，小时候在村里老人口中，可听过不少邪事的。
“你快死了，不过不用着急，还有几天可活。”那少年答非所问，只不紧不慢地说着，“适才山神把很重要的东西画在了你的背上，你能感应到吗？”
王鹿鸣很是差异，但除了冷，只有余悸蔓延在全身，颤栗感，麻麻的，很难受。
他抬起头，盯着王鹿鸣打量起来。
王鹿鸣亦是借着篝火看清了少年的脸，很白很清秀的面容，像个女娃子，看起来竟是比自己还要年轻些。
“我叫沈煜。”那少年开口说道。
“半旬前，青苹镇衙门接到你们村的报案，说琅儿山有虎伤人，我是专门来解决虎患的。”
“哦。”王鹿鸣将信将疑。
“可我们村没遇到老虎，也没人去青苹镇啊！”
“那就是邻村。”沈煜不耐烦道。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快死了。”
王鹿鸣第二次听见沈煜说自己要死了，放在平日，自己定是不信的，可回想今天遇到的怪事，自是不信不行。
突然他想到什么，飞快扑到沈煜身旁，又是磕头，又是大哭。“小神仙，你能看出来，一定有什么方法救我对不对。小神仙，你一定要救救我！”
沈煜停顿片刻，才开口道，“我已是救你一回了，方才喝止你转头，已是把你的命从那山神里拽了回来。”
“不过要我再救你一回，須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鹿鸣见事有转机，忙问“什么条件。”
“当我仆从三个月。”
一夜雨声萧萧，在次日清晨稍停，毕竟连下一夜，雨也要喘息休憩。
王鹿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只依稀听见有人在梦里喊他，声音有男人，有女人，起初是孩童，后来变成老人，那声音由远及近，在他身边此起彼伏。
他无助地跑，一直跑，直到再次看见那只猛虎，盘旋在神人脚下，那神人一只脚踩着猛虎，站在王鹿鸣眼前。他往上望去，那神人不再是半身像，巨大的身影竟是三头六臂，青眼红面獠牙，手里拿着的，金刚杵，斩妖剑，铁鞭，长枪，书简，印。
居高临下，睥睨地直视着他。
“呵！”
王鹿鸣醒了过来，竟是出了一身汗。他环顾四周，没看见沈煜，只有昨夜的篝火熄灭，还留着一股青烟。
王鹿鸣不敢再待在庙里，急忙跑到外面，却看见举着火把的沈煜。
沈煜叫他出来，把火把递给王鹿鸣。
王鹿鸣不明所以，接过火把，沈煜就一脚踹在他的腿上，王鹿鸣顺势趴下，火把却脱手甩出，直直飞进庙中。
“砰！”
火焰突起，把破庙整个卷进火中，一夜湿雨，砖瓦都透着潮气，然而火焰肆无忌惮，很快把破庙烧得猩红。
舔着火舌，树林阴翳，王鹿鸣面前却是热烈。
沈煜看了眼还在燃烧的瓦庙，木梁倒塌，火焰清理着废墟。
他转身就走了。
王鹿鸣想不透火势是如何瞬间变得如此之大，但见沈煜离开，他也只能快步跟上。
清晨的风也安静了许多，远没有昨日的嘶嚎。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身影淡出这副灰暗的画中…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