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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绿杨芳草长亭路(码了一半,大家明早再看吧)

    时维二月,序属仲春。鸟声啭而山色翠,杨花飞而细雨濛。

    洛阳城的春天,暖风拂面,花开正艳。

    霍嬗和洛阳当地的官员此时正在城门口迎候天子驾临。

    没错,距离上一次的东巡还不到一年时间,当今天子就又做出了再次东巡的决定。

    对此,霍嬗也只能说当今天子实在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未登基前就喜欢带着人满关中地区的转悠,有时候还要冒着平阳侯曹寿的名头。等到成为帝王之后,更是时不时地要巡视一下自己统御的天下。

    像文帝和景帝这种基本上一直就宅在长安城中的天子,父与子几十年间加起来的出巡次数可能都不如他们的孙、子这两三年中的出巡次数。

    当然了,文帝、景帝的心底可能也有过巡视天下的念头,可是都被两位自制力极强的帝王给抑制住了。

    毕竟这两位帝王在中华几千年的历史中也是出了名的节俭持国。

    景帝暂且不表,文帝可是连一个价值百金的露台都舍不得修建,认为这笔花销对于尚不充盈的国库是一个负担。平时穿着的还是草鞋及粗布衣服,还都是由后宫亲手制作的。这样的演技也足以拿到奥斯卡影帝,让天下臣民都为之敬重。而且这种表现哪怕是在作秀,一辈子都这样做之后连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当今天子对于节俭这方面的注重程度肯定是远远不及父祖的,从小就没有经历过代国那种能冻死人的苦日子。继位之后,又有两代人积累的家底供他挥霍。

    不过即位以后的前十几年里,天子也还没有大手大脚地将财富用于他的私欲。一方面是即位之初的六七年中太皇太后窦氏尚在,他还要接受老祖母的临朝听政。太皇太后窦氏可是深受文帝的影响,直到她薨逝之前,长乐宫中也仍旧保持着由宫女亲手织就衣物的习惯。另一方面,则是大敌匈奴尚在,中央财政的大部分支出还要用于对匈奴作战。

    一朝击败了匈奴之后,天子就有些放飞自我的意思。修葺甘泉宫,巡视天下封禅泰山,还花钱供养了一大批方士为他求取长生。爽完了之后,面对着能跑耗子的国库,也只好任命桑弘羊这样的理财专家为国理财;还放出杨可这样的酷吏,通过告缗这种大招收敛钱财。

    像东巡这种劳民伤财的活动,保持未来思维的霍嬗肯定是有些看不惯的。汉室天子的出巡活动,必然需要有大量的扈从跟随,光是花在路上的各种花销就是老大一笔钱。而且当今天子还喜欢在沿途之上撒钱,与民同乐。这么一趟东巡算下来,天子的心情是很爽,但桑弘羊等主管财政的官员看着账单却是连心肌梗塞都快犯了。

    当时的霍嬗人在河东,也没有能力在千里之外向天子提出进谏。

    只是就算霍嬗人在长安城,也有极大的概率不会就东巡一事向天子劝谏,这一次东巡终究不只是单纯的东巡而已。

    接近巳时时分,已经等了很长时间的霍嬗远远地就看见长长的扈从队伍在官道之上缓缓行进,实际距离洛阳城恐怕已经不足五里。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天子的銮驾终于停在了洛阳城门口。

    “臣等恭迎陛下法驾,愿吾皇万寿无疆!”自两千石至四百石,河南郡在此迎候的大小官员瞬时间就跪满了一地。

    “诸卿平身!”车架上的天子对此种情景早就习以为常,于是平平淡淡地说道。

    天子的法驾继续前行,对列阵而立的河南郡兵又进行了一番简短的检阅。

    等到这些程序都进行完毕后,天子的法驾才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中进入了洛阳城。

    最后又在洛阳皇宫之内赐宴群臣,才算是将今天的这一套流程全部走完了。

    作为关东地区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洛阳在大汉的政治版图上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洛阳乃是中原形胜之地,并且还是天下通衢之所,天南海北的商人都会聚集于此,将天下间的财富进行流通。

    当年高祖刘邦选择汉室都城的时候,第一个选择就是洛阳这座东周五百多年的都城所在。并且都已经在洛阳城大兴土木,洛阳的皇宫不仅是宫室俱全,规制也不亚于现在的未央宫,一切都准备好以后,高祖一朝还在这里定都了不到半年时间。

    眼看着西汉的都城就要这么定下来的时候,一个名叫娄敬的戍卒出现了。他在刘邦的面前,力陈汉室与东周的不同之处。又指出洛阳的地理形势四通八达,易攻难守,并不适宜为都。而关中地区背山靠河,易守难攻,又是汉室的龙兴之地,定都于此才是长久之计。

    娄敬的这一建议得到了萧何、张良的赞同,刘邦这才不顾关东老兄弟的反对将都城定在了长安城。

    可是已经营造好的宫室也不能拆除,洛阳天下通衢之所的地理优势也不是迁都就能改变的。所以洛阳也就顺理成章在汉室拥有了仅次于长安城的政治地位,虽然没有陪都之名,但是早在汉室初立之时就已经有了陪都之实,并且一直延续至今。甚至就连洛阳的官员也比其他地方官员高半格,也算是享受了直辖市的待遇。

    也正因为如此,天子每回来到洛阳之后,要进行的各种各样的仪式也是最多的。

    大宴群臣结束时已经是当天的酉时,天子这才有功夫将霍嬗叫到了跟前。

    “臣嬗恭问陛下安!”霍嬗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坐吧,子侯。”天子摆了摆手道。

    “喏!”霍嬗依言走上前去,坐在了小宦官为他准备的坐席之上。

    “子侯,你祖父的身体怎么样了?”天子关心地问道。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连襟,还是霍去病、霍光的父亲,霍嬗的祖父,这点关心还是要有的。

    “劳陛下挂心了,臣的祖父在去年夏天时患上的大病已经痊愈了。今年入冬以来,饮食坐卧等一切日常都很正常。”霍嬗答道。

    霍嬗这一次并没有跟随天子一起从长安城出发。

    这是因为他在春一月上旬就启程返回平阳老家,看望一下他那个在夏天得了一场大病的祖父霍仲孺。

    汉室素来是以孝治天下,像霍嬗这样的身份地位对于孝道一事更是要十分重视,不能给政敌们留下攻讦的余地。

    以他的宠信虽然不至于会受到这种攻讦的影响,但始终是一件烦心事。

    “痊愈了就好,我记得霍仲孺的年纪比我还大了快十岁。我的身体都已经不大不如前,他应该是更不能和年轻的时候相比了。”天子叹了口气道。

    “陛下龙章凤姿,臣的祖父岂能与您相比。”霍嬗宽慰道。

    不用问,眼前的这位陛下肯定是又一次想起了他的长生之梦,这才会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表示不满。

    哪怕天子已经拥有了老刘家近四五代人里出了名的好身板,也不能抑制他对于长生的渴望。

    同时,天子的这种表现也打消了霍嬗本就淡薄的劝谏念头。既然木已成舟,霍嬗也就没想过要怎么挽回。戳穿公孙卿的谎言并不是一件难事,真正困难的是你破坏了天子对神人的期待后又怎么给天子一个交代。

    在天子的兴头上对天子东巡一事进行劝谏,哪怕是平日里再怎么受宠的妃子、臣下也难讨得了好。对于一心求索长生的天子来讲,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与之比拟。

    经过公孙卿那一通关于东莱郡有神人欲见天子的大忽悠术后,当今天子对此事深信不疑,当即就决定于今年的春二月再次东行,去见一见他神往多时的神人。

    此时此刻,匈奴和乌孙两方的高层在背地里如何勾心斗角,已经不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汉室朝堂上下最为关心的事情。勋贵、百官在近一段时间内的重点工作就是如何让当今天子的又一次东巡顺顺利利地进行下来,让这位至尊乘兴而去,满意而归。

    天子这种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恣意的行为,也是霍嬗心里比较不舒服的一点,不吐槽一下腐朽落后的封建制度有种骨鲠在喉的感觉。

    明明是还有匈奴大举进军西域这样的大事、正经事需要天子坐镇长安处理,作为最高领导人的天子却因为求仙问道的私欲跑到了关东地区巡视。

    至于说匈奴人正在西域进行的战事进度如何,天子就暂时将它放在了次要位置。反正大汉是已经基本上来不及插手这一次匈奴人与西域诸国的战争,还不如等军队上下都做好准备后,直接在西域地区建设据点,执行已经经过廷议的“断匈奴右臂”的计划。

    而且匈奴这种手下败将的动向又怎么比得上问道长生的诱惑,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长生久视,这才是天子人到中年以后一直在追求的目标。

    要不是今年匈奴出兵西域地区几乎是碾压一般的局面,确实是没什么太好的机会可以利用,霍嬗的心里恐怕会更加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