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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出尔反尔

    陈开急忙迎上前去,问道:“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陈老汉笑道:“哪里会有什么意外,你要的酢和皂角,我原本打算在附近集市购买,后来想到县城里还有咱家的粟米没取,便去了县里,想着一道拿回来。”

    陈开此刻见老爹两手空空,有些不高兴,道:“你孤身前去,不借马力,那么多的粟米,再加上酢和皂角,单凭一己之力,如何能够背回来?

    既是去县城,咱们就该牵着马,一同前去。现在倒好,粟米没取回来,连酢和皂角也没买到。”

    语气中大有指责之意。

    陈老汉连连摆手,往旁边一指,道:“你瞧!粟米取回来啦,酢和皂角也买到了,我过来喊你帮我搬回家里。”

    陈开顺着老爹所指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一颗大树下,放着许多货物,不禁喜出望外,叫道:“爹,这许多物事,你是如何带过来的?”

    陈老汉也十分高兴,将经过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陈老汉受儿子重托,非常重视,在附近集市上看了酢和皂角,想起儿子的要求,都不甚满意,临时起意去了县城,想着县城里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来到县城后,第一时间想到,还有部分粟米寄放在周大宏那里,便先去找了周大宏。

    周大宏听说了陈老汉的来意,派人陪同陈老汉到各大店铺购买,最后还派人用马匹将这些东西送到了村里。

    陈开听罢,冷冷的道:“所谓无商不奸,这位周大老板想必没那么好心,会平白无故的送这些物事回来,定是收佣金了吧?”

    陈老汉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位周老板对咱们父子不薄,不仅高价买了咱家的马驹,还以礼相待,如今又麻烦了人家,收些佣金,那也是应该的。”

    陈开不再说话,与老爹一起将大树下的粟米等物,一一搬回了屋里。

    其实他口中虽说“无商不奸”,却对商人并不反感,只要他们不伤天害理,反而觉得他们赚钱理所当然。

    商人逐利本就无可厚非,陈开更对周大宏心存好感,不管怎么说,他在自己最困难时,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因此得到一匹河曲马,占了一个极大的便宜,欠了周大宏一个大大的人情。

    自此以后,陈开开始用心医治癞子马。

    他将皂角捣碎,以醋搅拌均匀,待用温水擦拭马身之后,轻轻涂抹在病患处,每日数次。

    同时改变饲养方式,不再是割些青草回来,放在马槽中供马食用,而是牵马到草地上,让它信步而行,随意觅食。

    更对癞子马悉心照料,千依百顺,按时为马刷毛、瘙痒,直如养宠物一般。

    如此过了四五日,马儿病患处虽未有明显改观,却依稀能看出有好转迹象。陈开父子二人见状,尽皆欢喜无限。

    医治、饲养马匹之余,陈开将改良土灶的建议跟老爹说了。

    陈老汉从小就烧土灶,觉得重砌灶台,麻烦不说,还没有必要,更费时费力,初时并不赞成。

    但终究拗不过儿子,看到儿子独自忙活,于心不忍,只好上前援手。

    他心中认定儿子此刻受上天眷顾,苦尽甘来,脱胎换骨,期间虽觉得儿子有些异想天开,如此砌灶生平从所未见,却也并未阻挠,只在旁协助。

    如此二三日下来,新灶台横空出世,竟有模有样。新灶台由原来的单灶变成了双灶,一大一小,相互通气,灶堂颇大,呈锅形。新灶台看起来与众不同。

    陈老汉啧啧称奇,围着新灶台转了几圈,有些怀疑眼前灶台会不会外强中干,看起来似模似样,烧起来却并不好用。

    搓了搓手,迫不及待的便要烧火做饭。陈开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他一把推开,言道:“你如今承蒙老天眷顾,开了窍,哪能干烧火做饭这些小事,你现在是做大事的人。”

    陈开微微一笑,不用动手,正合他心意。

    他虽然有心要减轻老爹负担,但于庖厨之事着实不喜欢,何况巧男难为无米之炊,眼下只有粟米和青菜,自己即便亲自下厨,又能做出花来不成?

    鸡鱼肉蛋,一样也没有,就算有,一没铁锅,二没味精等调味品,蒸煮出来的饭菜,又能有多美味?

    看来想要过上美好生活,并不容易,即便以后有了钱,还是会有许多烦恼。更为关键的是,现在自己还身无分文、一贫如洗。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老爹说道:“粥就快要煮好了,你看着点火,外面有人来了,我去瞧瞧。”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陈开转身望去,只见两人在老爹的指引下,一前一后,缓缓走来。

    当先一人约莫五十来岁,身材瘦削,花白头发,笑容满面,看起来和蔼可亲。陈开虽不认识,但见他眯着一双小眼,笑意从眼神中透出来,不自禁的心生好感。

    待见到后面之人,陈开双眼上翻,撇了撇嘴:你这个贪心不足、趁火打劫的保正,十日期限还未到,你过来干嘛?

    耳听得老爹说道:“今天刮得什么风,族正你老人家怎么过来啦,屋里请,屋里请!”

    伸手弯腰,恭敬之极。

    当先那一人依旧脸露微笑,扫了一眼陈家草房,一时并未言语。倒是他身后的保正抢先开了口,大声喝道:“你少来这一套,今日咱们是来办正事的,你无论怎样巴结讨好都没用!”

    心事被人看穿,陈老汉站直了身子,忐忑不安:好在我儿已将马驹卖出了高价,交齐今年的租庸调应当没有问题。可若是真如我儿所说,保正趁火打劫不成,意图报复,那该又如何是好?族正如今过来,恐怕正是保正故意找来的。

    忧心忡忡的看了儿子一眼,反复搓手,额头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保正见了,嘴角微微翘起,幸灾乐祸。

    却见族正板起脸,正色道:“这说的是哪里话,都是乡里乡亲,有事咱们一起商量,什么巴结不巴结的。”

    保正大惊失色,赶忙低头道:“族正教训的是。”

    族正不去理他,又露出先前招牌式的笑容:“陈老哥,进去咱们就不进去了,有个事需要你解释一下。

    听保正说,你今年的租调都还没有交,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此事,县里都来人了,说要治你的罪,你看看这事闹的?你有困难可以早跟我说嘛,如今闹到了县里,这可就大大不妙了。”

    陈老汉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谈官色变,听说惊动了县里,还派了人前来治罪,自己已活了大半辈子,死不足惜,但自己宝贝儿子才刚刚大病痊愈,如今极有可能受自己连累,遭受牢狱之灾。

    突然间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全身颤栗不已。

    便在这时,只觉背后有一只坚实的手臂搂住了自己,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爹,咱们不怕,只要有我在,别人休想再欺负咱们。”

    陈老汉泪水盈眶,双手抱住了儿子的手臂,激动不已。至于儿子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却一点也记不得了。

    陈开咬牙切齿,怒目瞪视保正,大声道:“你当初不是说好,给我父子十日期限吗,期限未到,县里又怎会知晓此事?你今日非得说明白不可!”

    保正当初故意给出十日期限,目的便是为了迷惑陈家父子,使父子二人懈怠,其实他第二日便去了县里,将陈家父子未交租调一事,添油加酱的说了。

    县里得知此事,倒也没打算立即追究,便知会当地族正,让其处理此事。县里的意思很明白,如今世道不好,惩罚交不起租调的丁户于事无补,倒不如想方设法收些租调回来,实在收不回来,再加重处罚。

    保正当初趁火打劫不成,气急败坏,又遭陈开顶撞,怀恨在心。此刻眼看就要大仇得报,该当欢喜才是,可一见到眼前少年,如要吃人的眼神,竟然不自禁的心生怯意。

    倒退两步,支支吾吾的道:“我只……只是个小小保正,说的话自……自然做不得数,县里要追究,干我何事?”

    陈开不怒反笑:“说得好,小小保正,小小保正,你根本什么也不是!今年的租调,我们现在就交,今日我们不光交了租调,连给我爹免役的庸也一起交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保正毕竟有些阅历,先前为陈开凌厉眼神所摄,心生惧意,此刻已恢复过来,仰天大笑道:“哈哈,你想要纳庸免役,还是想免兵役,那好啊,交一匹战马出来,只要你有本事交出来,你爹的兵役自然就免了。”

    说着又指了指拴在门前的癞子马,讥刺道:“这种病秧子马可不行,就像你一样,既不中看,也不中用,还是趁早死了算了。”

    这番话当真恶毒,陈老汉怒不可遏,圆睁双眼,戟指保正。但因为太过激动,只呼呼喘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开一边揉搓老爹胸口,一边说道:“朝廷曾颁下法令……”

    话还未说完,就被保正直接打断:“这是县里的命令,想免兵役,必须上交一匹战马,否则就要服役,不信你问问族正?”

    陈开见族正点了点头,顿时如坠冰窖,揉搓老爹胸口的手,顿了一顿,接着又颤抖的行动起来。

    这怎么可能?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年至五十,可纳庸免役,庸不过纳绢数尺而已,怎么会突然变成要上交一匹战马?

    原来大业末年,朝政混乱,租庸调制名存实亡,朝廷颁布的法令逐渐成为一纸空文。

    陈开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看来要想免去老爹的兵役,当真要上交一匹战马,只是癞子马尚未痊愈,这匹战马又从何处得来?

    倘若能多给我点时间就好了,也不需要太多时间,两三个月足矣。

    陈开把希望寄托在面前的族正身上,希望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族正,能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同时他也已做了最坏打算,想好了退路: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带着老爹跑路。天下大乱在即,此时去服兵役,九死一生,既然上天在异地他乡,给了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好父亲,那自己就有责任守护老爹周全!

    暗暗打定主意,刚要开口说话,却见族正深吸一口气,赞道:“好香呀!”

    一边说,一边向灶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