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宴席
待李世民离去，陈开便直接离开了李府，返回客店。
在陈开看来，既然李世民欣然答应去劝说李渊，那他便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他肯定会拉上自己，万一劝说不顺，他定然会把自己推上前台，当这个替死鬼。
虽然背后说人坏话，并非君子所为。
但陈开与李世民交往已有些时日，对其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尽管李世民对自己十分客气，但自己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此人。
一回到客店，陈开便召集郑虎子、杨大力以及清水陈园人众，告诉他们近几日所有人将前往介休，让他们从明日开始准备。
众人向来唯陈开之命是从，当即一齐站起，恭听陈开命令。
陈开也不客气，对众人一一作了安排。
比较重要的有两件事，一是将金叶尽可能的换成铜钱，以后建设马场，将需要许多铜钱。
二是为晋阳城中的显贵，每人再备一份厚礼。
先前多次示好的“太原起兵元谋十二功臣”，自不用再说。除此之外，晋阳城中各种势力、各个阶层的重要人物，也要一一赠送重礼。
第二日早上，李世民派人前来传递消息，说是经他反复劝说，终于劝得父亲同意。
陈开听了，心中冷笑，脸上却要装出大喜过望的表情，并重重犒赏了前来报信之人。
众人按照陈开吩咐，分头出去办事。留在客店里的，便开始打点行装，整个客店一片忙碌。
刘文静正在为小儿刘树义授课，见众人上上下下，颇为忙碌，当即找到陈开，道：“你们这是要走？”
陈开也不隐瞒，说道：“不瞒先生，近日咱们便将启程前往西河介休。
在晋阳之时，每日恭聆先生教益，受益匪浅，小子感激不尽！”
刘文静怪眼一翻，没好气的道：“给我好好说话!”
陈开哈哈一笑，道：“这客店我已盘下，先生尽管住下便是，只是以后再也不能与先生说话解闷，未免有些遗憾。”
其实他倒很想让刘文静与自己同去介休。
在客店之中，他与刘文静每日辩论，虽时常争吵，但两人心中不仅毫无芥蒂，关系反而越来越亲密。
陈开觉得有此人在旁，将对自己有极大的帮助。
其实在晋阳之时，除了让郑虎子赠礼结交外，陈开有时还会自己登门拜访，趁机拉拉关系。
晋阳城中他拜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尽管没有一个人有刘文静这样古怪乖张的脾气，但也没有一个人如刘文静这般性情直爽、毫不做作。
例如日后与刘文静齐名的裴寂，陈开曾亲自登门拜访过几次，又派人在城中四处打听其人，也算对此人有一定的了解。
此人极为贪财，那倒还罢了，关键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令人防不胜防。
但此人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与李渊交情颇好，这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的优点。
裴刘二人，是大唐建立初期李家人最为倚重的一对臂膀。
陈开更喜欢直来直去的刘文静，又联想到此人的悲惨结局，有心改变他的结局，想要将此人收为己用。
只是此人志向远大，一心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如今让他放弃李渊父子，而跟随自己去养马，那当然是天方夜谭。
因此陈开虽然很想让刘文静与自己同行，但见他没有前去的意思，当下也不提起，否则盛情相邀，却被人拒绝，那多没面子？
刘文静也确实没有前去介休的心思，他只是在想：
这小子这么赶着去介休，必定有什么计划，我须得问个明白。
当下直截了当的问道：“此去介休，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开也没打算瞒他，当即便把为李家建立马场的事说了。
知道此人聪明异常，不好糊弄，连选址介休的理由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刘文静静静听完，捋须道：
“天下将乱，大战无可避免，骑兵至关重要，而战马更是重中之重！
恩，你这个主意不错，算是大大帮助了李家。”
心中却在想：既然唐公同意建立马场，那么他便有了逐鹿天下的心思，如今唐公大败甄翟儿，威望正隆，正是好机会，此时不起兵，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不由得热血上涌，抬头瞧了陈开一眼，又想：
当初在狱中之时，我便说过与陈开这小子公平竞争，这次他要建立马场，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
事不宜迟，我就去劝唐公起兵，成就王图霸业！
一念至此，再也不理会陈开，径自奔出了客店。
陈开望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只觉莫名其妙，但知此人行事素来不按常理，当下也不在意，开始检查众人的准备情况。
这时有人问起：咱们离开后，客店该如何处理？
其实陈开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他已决定在天下建立一个庞大的情报系统，前期便是在一些城市设立陈园的办事机构，由专人负责。
这些负责人，在城中经营产业，自负盈亏。
平日除了负责维系陈园盟友的关系，还要暗中查探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定时报给清水陈园，再由虎仔队副管事郑子恒分类整理，形成档案。
如今的长安、上邽、清水县城、王家马场，分别由陈金、陈木、郑华和任忠负责，那么太原自然也会有负责人。
陈开原本想让头脑活泛、机警聪明的陈水担此重任，只是陈水至今下落不明，此事便搁下了。
好在陈水等三人安然无恙，日后陈水平安回归，再就任也还不迟。
眼下陈开让人去请来客店的原掌柜，出高价聘请，让他在自己离开后，经营客店。
有人担心原掌柜经营期间中饱私囊，建议留下两个兄弟，以帮助之名，从旁监视。
陈开却不同意，此次从清水陈园过来支援的兄弟，皆是精英，好刚自然要用在刀刃上，目前在介休建设马场是重中之重，其他事情都要暂时放一放。
……
刘文静直奔李府，他找到李世民，开门见山的道：
“二公子，请与我一同进谏唐公，咱们眼下就应该策划起义，待机而起。
依我看来，眼下便是机会，咱们应该速速约定起兵日期！”
李世民听罢，心中一阵激动，然而片刻之后，便即宁定，摇摇头道：
“先生切莫心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刘文静双眉一扬，怒道：
“眼下便是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竖子不足与谋！”
语气十分严厉，便似长者教训晚辈一般。
李世民心中有气，但强自忍住，道：“此等大事，还得先征求父亲的意见才行。”
刘文静怒气稍减，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致歉道：
“二公子切莫见怪，我刘文静就是这个脾气，说话有得罪之处，还乞原宥。”
虽是致歉，但殊无致歉的语气，明显是在敷衍。
李世民心中更加气了，脸上却仍挂着淡淡的微笑：
“先生言重了，先生处处为李家着想，李二感激还来不及，岂敢怪罪？
实不相瞒，前几日父亲手下有一心腹爱将，便跟先生这般向父亲进言，结果父亲当场将此人拿下，以谋逆之罪，当即送往了江都。
因此要想征得父亲同意，须得有人私下劝说才行。先生大才，原是最佳人选，只是……只是……”
刘文静道：“你是不是想说，刘文静性格暴躁、脾气乖张，非但劝不了唐公，反而会惹怒唐公，因此丧命，是不是？”
李世民微笑不答，给他来个默认。
刘文静仰天打个哈哈，道：“我刘文静就是这个臭脾气，这是天生的，谁也改不了。
我倒是不怕死，就怕唐公当真大怒，与咱们起兵太原、西取长安的大计不利。”
沉吟半晌，接着道：“这样吧，我向你举荐一个人，此人能言善道，又与唐公有旧交，由他相劝，把握兴许会大一些。
只是此人谨小慎微，不爱冒险，从不立危墙之下，咱们所议之事，关涉家族兴衰、身家性命，他未必肯冒此大险，能不能说动他帮忙，那要看你的造化啦。”
李世民听说有人能说动父亲，虽然有些不信，但总要试一试，忙道：“还请先生告知，我定当登门拜访。”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
“咱们所谋之事，在他看来，那是杀头的谋逆大罪，他避之唯恐不及，你若是真想请他相助，那便要暗中行事，切莫张扬。
此人便是晋阳副宫监裴寂裴玄真。”
李世民一怔：原来是此人，我先前曾设法结交，只是送去的钱财他一概不收。
我多方探查过，此人极为贪财，他不收我的财物，当初还道是我哪里得罪了他，现在想来，多半是送的方式不对。
“先生，那还真是巧了。
晌午，在下在别院设宴，本想待会再邀请先生，却没想到先生先到了。还请先生务必赏脸，移步别院，待会咱们不醉不休！”
刘文静见他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其实他很不喜欢这种宴席，人人带着脸谱，推杯换盏，说的都是一些违心的言语。
在他看来，去参加这种宴会，远没有与陈开争吵来的有意思。
却听得李世民又道：“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能够帮忙。”
刘文静不喜客套，有些不耐烦，道：“有话请说，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刘世民被一阵抢白，也不生气，道：“听说先生与裴监关系颇好，烦请先生帮个忙，请裴监与宴，趁机为在下引荐。”
刘文静听说是此事，当即答应下来。
他与裴寂相识多年，虽然性格脾气迥异，但丝毫不影响二人的感情，终成至交好友。
刘文静出狱后，曾去拜访过裴寂，大赞李世民绝非常人，虽然年纪尚轻，但实有天纵之才，应该多与其接触。
裴寂却颇不以为然，他想着李渊是唐国公、太原留守，在太原一言而决，多与其打交道，才是正途。
更何况他与李渊乃是旧识，如此一来，与李渊拉关系，事半功倍。
因此他每日沉醉于和李渊叙旧，对李世民却颇为冷落。
刘文静知道裴寂胆小谨慎，又过度迷恋权势、财富，倘若将起兵谋反大计据实以告，他肯定不肯相助。
他这才将裴寂举荐给李世民，让他设法使其改变心意。
而裴寂与李渊关系匪浅，正是劝说的最佳人选。
刘文静只身来到裴府，很快便见到了裴寂。
他不谈起兵反隋、劝说李渊等事，只提到唐公李渊次子李世民设宴，仰慕裴监，这才让自己前来相邀。
若是平时，裴寂往往婉言谢绝。
但今日老友亲自邀请，他实在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只是他家中尚有事情亟需处理，让刘文静先行过去，自己稍候便到。
刘文静见裴寂答应，心中高兴，急忙往李府赶。
他已为李世民搭了线，至于李世民能不能收服裴寂，能不能让其劝说李渊，那便要看李世民的能耐了。
刘文静返回后，直奔设宴的李家别院。刚踏入院子，只见院中已站了许多人。其中一些人他倒也识得。
有长孙顺德、唐俭等素与李家交好的人。
有窦琮、刘弘基等犯法亡命太原、依附李家的人。
除此之外，竟还有朝廷官吏、军中人物：有县令、有乡长、有鹰扬府司马、有鹰扬府校尉等。
刘文静又惊又奇：这些人都是李世民请来的？他的本事可不小啊！
耳听得有人说道：“刘先生到了，原来二公子口中所说的非凡人物，正是大名鼎鼎的刘先生，久仰久仰！”
刘文静赶忙答道：“诸位误会了，刘某只是恰逢其会，顺便讨口酒喝。”
说罢，游目四顾，但见小厮仆妇来回奔跑、络绎不绝，忙碌异常，显是招待的人物十分重要，半点马虎不得。
心中在想：有人说这次宴席是为一个重要人物所开，莫非是裴寂？
但今日我才向李世民举荐，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先准备宴席招待？
或许李世民在说谎，这宴席并非事先准备，而是自己举荐裴寂，他为了讨好，临时布置而已。
众人相互引荐，又说了一些客套话，竟没一人知道，那李世民口中的非凡人物是谁。
但众人一般的想法：
既然此人极为重要，那宴会主人定会亲自迎接，届时主人露面，真相自然揭晓，却不知是晋阳城中哪一位大人物。
刘文静颇感无趣，见宴席如此大排场，想到李世民对裴寂如此礼遇，竟大大超过了自己，心中颇感不快。
再也不理会众人，找了一处僻静无人之地，闭目养神，只想这宴席早点结束。
在陈开看来，既然李世民欣然答应去劝说李渊，那他便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他肯定会拉上自己，万一劝说不顺，他定然会把自己推上前台，当这个替死鬼。
虽然背后说人坏话，并非君子所为。
但陈开与李世民交往已有些时日，对其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尽管李世民对自己十分客气，但自己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此人。
一回到客店，陈开便召集郑虎子、杨大力以及清水陈园人众，告诉他们近几日所有人将前往介休，让他们从明日开始准备。
众人向来唯陈开之命是从，当即一齐站起，恭听陈开命令。
陈开也不客气，对众人一一作了安排。
比较重要的有两件事，一是将金叶尽可能的换成铜钱，以后建设马场，将需要许多铜钱。
二是为晋阳城中的显贵，每人再备一份厚礼。
先前多次示好的“太原起兵元谋十二功臣”，自不用再说。除此之外，晋阳城中各种势力、各个阶层的重要人物，也要一一赠送重礼。
第二日早上，李世民派人前来传递消息，说是经他反复劝说，终于劝得父亲同意。
陈开听了，心中冷笑，脸上却要装出大喜过望的表情，并重重犒赏了前来报信之人。
众人按照陈开吩咐，分头出去办事。留在客店里的，便开始打点行装，整个客店一片忙碌。
刘文静正在为小儿刘树义授课，见众人上上下下，颇为忙碌，当即找到陈开，道：“你们这是要走？”
陈开也不隐瞒，说道：“不瞒先生，近日咱们便将启程前往西河介休。
在晋阳之时，每日恭聆先生教益，受益匪浅，小子感激不尽！”
刘文静怪眼一翻，没好气的道：“给我好好说话!”
陈开哈哈一笑，道：“这客店我已盘下，先生尽管住下便是，只是以后再也不能与先生说话解闷，未免有些遗憾。”
其实他倒很想让刘文静与自己同去介休。
在客店之中，他与刘文静每日辩论，虽时常争吵，但两人心中不仅毫无芥蒂，关系反而越来越亲密。
陈开觉得有此人在旁，将对自己有极大的帮助。
其实在晋阳之时，除了让郑虎子赠礼结交外，陈开有时还会自己登门拜访，趁机拉拉关系。
晋阳城中他拜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尽管没有一个人有刘文静这样古怪乖张的脾气，但也没有一个人如刘文静这般性情直爽、毫不做作。
例如日后与刘文静齐名的裴寂，陈开曾亲自登门拜访过几次，又派人在城中四处打听其人，也算对此人有一定的了解。
此人极为贪财，那倒还罢了，关键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令人防不胜防。
但此人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与李渊交情颇好，这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的优点。
裴刘二人，是大唐建立初期李家人最为倚重的一对臂膀。
陈开更喜欢直来直去的刘文静，又联想到此人的悲惨结局，有心改变他的结局，想要将此人收为己用。
只是此人志向远大，一心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如今让他放弃李渊父子，而跟随自己去养马，那当然是天方夜谭。
因此陈开虽然很想让刘文静与自己同行，但见他没有前去的意思，当下也不提起，否则盛情相邀，却被人拒绝，那多没面子？
刘文静也确实没有前去介休的心思，他只是在想：
这小子这么赶着去介休，必定有什么计划，我须得问个明白。
当下直截了当的问道：“此去介休，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开也没打算瞒他，当即便把为李家建立马场的事说了。
知道此人聪明异常，不好糊弄，连选址介休的理由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刘文静静静听完，捋须道：
“天下将乱，大战无可避免，骑兵至关重要，而战马更是重中之重！
恩，你这个主意不错，算是大大帮助了李家。”
心中却在想：既然唐公同意建立马场，那么他便有了逐鹿天下的心思，如今唐公大败甄翟儿，威望正隆，正是好机会，此时不起兵，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不由得热血上涌，抬头瞧了陈开一眼，又想：
当初在狱中之时，我便说过与陈开这小子公平竞争，这次他要建立马场，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
事不宜迟，我就去劝唐公起兵，成就王图霸业！
一念至此，再也不理会陈开，径自奔出了客店。
陈开望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只觉莫名其妙，但知此人行事素来不按常理，当下也不在意，开始检查众人的准备情况。
这时有人问起：咱们离开后，客店该如何处理？
其实陈开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他已决定在天下建立一个庞大的情报系统，前期便是在一些城市设立陈园的办事机构，由专人负责。
这些负责人，在城中经营产业，自负盈亏。
平日除了负责维系陈园盟友的关系，还要暗中查探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定时报给清水陈园，再由虎仔队副管事郑子恒分类整理，形成档案。
如今的长安、上邽、清水县城、王家马场，分别由陈金、陈木、郑华和任忠负责，那么太原自然也会有负责人。
陈开原本想让头脑活泛、机警聪明的陈水担此重任，只是陈水至今下落不明，此事便搁下了。
好在陈水等三人安然无恙，日后陈水平安回归，再就任也还不迟。
眼下陈开让人去请来客店的原掌柜，出高价聘请，让他在自己离开后，经营客店。
有人担心原掌柜经营期间中饱私囊，建议留下两个兄弟，以帮助之名，从旁监视。
陈开却不同意，此次从清水陈园过来支援的兄弟，皆是精英，好刚自然要用在刀刃上，目前在介休建设马场是重中之重，其他事情都要暂时放一放。
……
刘文静直奔李府，他找到李世民，开门见山的道：
“二公子，请与我一同进谏唐公，咱们眼下就应该策划起义，待机而起。
依我看来，眼下便是机会，咱们应该速速约定起兵日期！”
李世民听罢，心中一阵激动，然而片刻之后，便即宁定，摇摇头道：
“先生切莫心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刘文静双眉一扬，怒道：
“眼下便是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竖子不足与谋！”
语气十分严厉，便似长者教训晚辈一般。
李世民心中有气，但强自忍住，道：“此等大事，还得先征求父亲的意见才行。”
刘文静怒气稍减，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致歉道：
“二公子切莫见怪，我刘文静就是这个脾气，说话有得罪之处，还乞原宥。”
虽是致歉，但殊无致歉的语气，明显是在敷衍。
李世民心中更加气了，脸上却仍挂着淡淡的微笑：
“先生言重了，先生处处为李家着想，李二感激还来不及，岂敢怪罪？
实不相瞒，前几日父亲手下有一心腹爱将，便跟先生这般向父亲进言，结果父亲当场将此人拿下，以谋逆之罪，当即送往了江都。
因此要想征得父亲同意，须得有人私下劝说才行。先生大才，原是最佳人选，只是……只是……”
刘文静道：“你是不是想说，刘文静性格暴躁、脾气乖张，非但劝不了唐公，反而会惹怒唐公，因此丧命，是不是？”
李世民微笑不答，给他来个默认。
刘文静仰天打个哈哈，道：“我刘文静就是这个臭脾气，这是天生的，谁也改不了。
我倒是不怕死，就怕唐公当真大怒，与咱们起兵太原、西取长安的大计不利。”
沉吟半晌，接着道：“这样吧，我向你举荐一个人，此人能言善道，又与唐公有旧交，由他相劝，把握兴许会大一些。
只是此人谨小慎微，不爱冒险，从不立危墙之下，咱们所议之事，关涉家族兴衰、身家性命，他未必肯冒此大险，能不能说动他帮忙，那要看你的造化啦。”
李世民听说有人能说动父亲，虽然有些不信，但总要试一试，忙道：“还请先生告知，我定当登门拜访。”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
“咱们所谋之事，在他看来，那是杀头的谋逆大罪，他避之唯恐不及，你若是真想请他相助，那便要暗中行事，切莫张扬。
此人便是晋阳副宫监裴寂裴玄真。”
李世民一怔：原来是此人，我先前曾设法结交，只是送去的钱财他一概不收。
我多方探查过，此人极为贪财，他不收我的财物，当初还道是我哪里得罪了他，现在想来，多半是送的方式不对。
“先生，那还真是巧了。
晌午，在下在别院设宴，本想待会再邀请先生，却没想到先生先到了。还请先生务必赏脸，移步别院，待会咱们不醉不休！”
刘文静见他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其实他很不喜欢这种宴席，人人带着脸谱，推杯换盏，说的都是一些违心的言语。
在他看来，去参加这种宴会，远没有与陈开争吵来的有意思。
却听得李世民又道：“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能够帮忙。”
刘文静不喜客套，有些不耐烦，道：“有话请说，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刘世民被一阵抢白，也不生气，道：“听说先生与裴监关系颇好，烦请先生帮个忙，请裴监与宴，趁机为在下引荐。”
刘文静听说是此事，当即答应下来。
他与裴寂相识多年，虽然性格脾气迥异，但丝毫不影响二人的感情，终成至交好友。
刘文静出狱后，曾去拜访过裴寂，大赞李世民绝非常人，虽然年纪尚轻，但实有天纵之才，应该多与其接触。
裴寂却颇不以为然，他想着李渊是唐国公、太原留守，在太原一言而决，多与其打交道，才是正途。
更何况他与李渊乃是旧识，如此一来，与李渊拉关系，事半功倍。
因此他每日沉醉于和李渊叙旧，对李世民却颇为冷落。
刘文静知道裴寂胆小谨慎，又过度迷恋权势、财富，倘若将起兵谋反大计据实以告，他肯定不肯相助。
他这才将裴寂举荐给李世民，让他设法使其改变心意。
而裴寂与李渊关系匪浅，正是劝说的最佳人选。
刘文静只身来到裴府，很快便见到了裴寂。
他不谈起兵反隋、劝说李渊等事，只提到唐公李渊次子李世民设宴，仰慕裴监，这才让自己前来相邀。
若是平时，裴寂往往婉言谢绝。
但今日老友亲自邀请，他实在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只是他家中尚有事情亟需处理，让刘文静先行过去，自己稍候便到。
刘文静见裴寂答应，心中高兴，急忙往李府赶。
他已为李世民搭了线，至于李世民能不能收服裴寂，能不能让其劝说李渊，那便要看李世民的能耐了。
刘文静返回后，直奔设宴的李家别院。刚踏入院子，只见院中已站了许多人。其中一些人他倒也识得。
有长孙顺德、唐俭等素与李家交好的人。
有窦琮、刘弘基等犯法亡命太原、依附李家的人。
除此之外，竟还有朝廷官吏、军中人物：有县令、有乡长、有鹰扬府司马、有鹰扬府校尉等。
刘文静又惊又奇：这些人都是李世民请来的？他的本事可不小啊！
耳听得有人说道：“刘先生到了，原来二公子口中所说的非凡人物，正是大名鼎鼎的刘先生，久仰久仰！”
刘文静赶忙答道：“诸位误会了，刘某只是恰逢其会，顺便讨口酒喝。”
说罢，游目四顾，但见小厮仆妇来回奔跑、络绎不绝，忙碌异常，显是招待的人物十分重要，半点马虎不得。
心中在想：有人说这次宴席是为一个重要人物所开，莫非是裴寂？
但今日我才向李世民举荐，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先准备宴席招待？
或许李世民在说谎，这宴席并非事先准备，而是自己举荐裴寂，他为了讨好，临时布置而已。
众人相互引荐，又说了一些客套话，竟没一人知道，那李世民口中的非凡人物是谁。
但众人一般的想法：
既然此人极为重要，那宴会主人定会亲自迎接，届时主人露面，真相自然揭晓，却不知是晋阳城中哪一位大人物。
刘文静颇感无趣，见宴席如此大排场，想到李世民对裴寂如此礼遇，竟大大超过了自己，心中颇感不快。
再也不理会众人，找了一处僻静无人之地，闭目养神，只想这宴席早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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