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关于我在中洲队当炮灰的那档子事 » 第二十四章 错综(三)

第二十四章 错综(三)

    内室的门缓缓合上,女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她面向着门,整个人藏在阴暗中,拿手捂着自己的嘴,肩头耸动。

    急促而低沉的交谈声盖过了女人的抽泣,她抿着嘴迅速调整好状态,捋了捋稍乱的发丝,走向了点着蜡烛的小桌。

    不大的圆桌旁围坐着两个五大三粗个男人,未免有些局促,女人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双手抱胸靠在墙壁上。

    她的到来中止了他们的交谈,透过对面男人眼神的变化,乔治急忙站起身来拥抱自己的妻子,低声说道:“亲爱的,安妮怎么样了?”

    “只是做噩梦了,没什么大碍。”女人摇摇头,她靠在丈夫的肩膀上,“乔治,安妮不应该遭受这样的苦难。”

    看着妻子发红的眼角,乔治沉默后只能轻拍妻子的后背:“我知道,这是不公平的。”

    “詹妮弗,安妮怎么样了?”

    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站起身来和女人拥抱,他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相貌敦实,一对牛眼里透着温润。

    “很不好,詹姆斯,我的安妮又做噩梦了。”

    “真为她感到痛心,愿母神庇护她。”

    詹姆斯在胸前划了一个类似字母“r”的手势,这是母神教会的礼仪手势。

    母神教会来历神秘,所奉母神的名号闻所未闻,但却是最近在底层船舱内迅速扩大的新型教团,拥有庞大的教众,而詹姆斯正是其中的一员,并且信仰颇为虔诚。

    出于新教徒的反感,女人下意识地反感这类新生教团,并且有意识地与他们保持距离,但此刻母神教会势大,她只好装模作样的在胸前瞎比划了几下。

    “谢谢你,詹姆斯。”

    客套并没有一直持续,再拒绝了丈夫让座的意图后,詹妮弗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没有开口说话。二人虽说因为顾及安妮,交谈声一直不是很大,但此刻万籁俱寂,细碎的话语声通通传进了她的耳中。

    ……

    “乔治,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要行动的话只能趁现在!教宗大人已经传达了神谕,要我们这些信奉我主的羔羊们一同反攻,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知道了,詹姆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需要那么做……”

    “不,我们需要!”詹姆斯打断了乔治的话,“乔治,我们此刻的生活你亲身体会过,每一个白天都需要考虑食物的获取,每一个夜晚都需要担心是否能够挨到明天……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正是那帮封闭了上层甲板的混蛋们!是谁率先封锁了消息?是谁切断了水和电?又是谁垄断了物资?想想吧,乔治!在我们饥寒交迫的时候,他们却在奢侈地享受食物、灯光、干净的水、宽敞的房间!而我们呢?只能像老鼠一样的苟延残喘,不断地向那些东西妥协……该死,如果不是因为他们……”

    说着说着,詹姆斯忍不住掩面哭泣,显然是说到了伤心处。见状,两夫妇连忙安慰起这个像牛犊一样粗壮的男人。

    乔治显然对詹姆斯很了解,他拍着詹姆斯的肩膀,语气沉重,“对于你家人的离去,我感到很悲痛,请节哀,詹姆斯,但我们终将要面对未来。”

    “……是的,乔治,你说的没错。”詹姆斯伸手按在乔治的肩膀上,两眼盯着乔治的眼睛,“所以我不能让对我有着救命之恩的你们一家再次重蹈覆辙……像我一样。为安妮考虑考虑吧,乔治,她不应该呆在这儿,她需要更舒适的环境,以及治疗的仪器药品,再好好想想。我们在教堂里集合,位置你知道的。”

    詹姆斯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只剩下乔治坐在灯下沉思,他们生活条件简陋,昏暗的环境中只有一盏豆大的灯芯可供照明,灯焰虽小,詹妮弗却看得分明:自己丈夫紧锁的眉头下,深藏的火光。

    ……

    昏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詹妮弗低着眼眉,埋头收拾着乔治的衣角,为他佩戴好自制的简易防具。

    乔治将詹妮弗的忙活看在眼里,他捧起她的脸,饶是心中藏着千言万语,此刻却尽数汇作一句话:“辛苦你了,亲爱的。”

    “别这么说。”

    “不,这是我的真心话。”乔治柔声说道,“等着我回来,珍。”

    詹妮弗止住手里的动作,扑进丈夫的怀里,她死死地拥抱住乔治,却不开口多说一句。

    “你别这样,我不会有事的。”乔治笑道。

    詹妮弗看着乔治的眼睛,“保重。”

    “嗯。”

    乔治拿起用菜刀和木棍自制的长枪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妻子和内室的门,随后眼神坚毅地推开了门。

    “哐当。”

    随着大门的合拢,詹妮弗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纤细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的摇摇欲坠的身子,她“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双手抱膝,将头埋在两腿间哭泣。

    此刻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这个女人的肩上,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幸的船难、艰难的生活、残喘的温饱、多灾多难的女儿、前路未卜的丈夫……人生的苦难恍惚一股脑地倾斜在了她身上,让她委屈得想放声大哭。

    但是她不能,因为屋内还有自己的女儿,她不想让女儿担惊受怕。

    女儿,对,女儿。

    詹妮弗的眼神坚毅了起来,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同时也是个坚强的母亲。她止住了泪水,在整理了番仪容之后,詹妮弗起身向内室走去。

    刚打开门,她便愣住了。

    安妮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

    她手捏着白色的睡裙,抬眼望着詹妮弗,眼中带着湿润的水汽。

    “妈妈,爸爸要死了吗?”

    詹妮弗在那一瞬间心都要碎了,她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安妮抱在怀里,那小小的身躯在巨大的苦难面前是那么的弱不禁风,需要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不,爸爸会回来的。”

    她的回答利落而又坚定,口吻果断得一点也不像自己。

    “那我们呢?”

    安妮的反问弱弱地。

    詹妮弗看着安妮,目盲的女儿像是一件脆弱有精美的珍宝,这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谁都不能将她夺走。伟大的母性已经在詹妮弗的胸中激活,她是安妮的妈妈,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可以化为护犊的雌豹。

    她将安妮的脑袋按在怀里,有利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都在安抚这个终日被苦难所困的小女孩。

    “妈妈不会让安妮有事的,绝对不会。”